玄蛇- 第24节

　　　　皓华让风轻躺下，帮他擦去脸上血迹，叹气问：“还好吧？打不过就逃嘛，干嘛逞强？你又打不过他。再说确确实实是咱们错了，做人不能死不认错啊。”

　　　　风轻不语，满脸后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听她一口一个咱们，心下稍慰。片刻，吃力地说：“先让我歇歇，一会儿，咱们向南边过去看看。”

　　　　皓华点头。不无忧愁地把目光投向衔山夕阳，抱膝坐下来。

　　　　暮色四合的时候脚步声响，有穷羿和姮娥手拉着手走过来。姮娥淡淡地问：“他怎样？没事吧？”

　　　　皓华求情：“他伤势不轻，全身都疼。让他躺一晚上吧，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走。好不好？”

　　　　姮娥说：“这么着，你我打个商量。我的羿有事要做，需要一个帮忙背箭壶的帮手。如果他愿意，回来之后，我们会带你们去界河，再帮你们做一条木筏子让你们离开。好不好？”

　　　　皓华惊讶：“只是帮忙背箭壶吗？他伤得不轻，让我来吧。”

　　　　姮娥微微一笑：“背着上百斤的箭壶走上百里路，你行？别半路葳了脚……还是让他来才好。放心，我们有灵丹妙药，只要吃一丸再睡一觉，他明天就会变得好好的，精神十足，活像一只小老虎。”

　　　　风轻提气应声：“好吧，药丸呢？拿来！明天我去。”

　　　　姮娥微微一笑：“你还能走路么？可以的话就起来，姑且在柴草房躺一晚上吧，这里半夜还是有点冷的。”

　　　　风轻挣扎起身，在皓华扶持下摇摇摆摆进了木屋，躺倒在厨房柴草堆上。有穷羿提着鹿肉进来，姮娥淘米做饭。皓华过意不去，帮忙烧火。她不会烧柴火，只知道一个劲儿往灶膛内塞草禾，弄得满屋浓烟滚滚，四人比赛着咳嗽。有穷羿第一个逃了出去。

　　　　姮娥站在门口皱眉：“咳咳咳，老天爷，你不会是想呛死我们好一个人吃鹿肉吧？咳咳，你到底会不会啊？好了好了你让开，让我来。咳咳……羿，又一批小矮人送东西来了？叫他们来一个，帮忙烧火作饭！这丫头笨得像头傻鹿……”也退了出去。

　　　　片刻，一个身高二尺许、婴儿一般大小的小男人快步跑进来，把皓华吓得一个踉跄。斜倚在柴草堆上的风轻猛然坐起来，同样吃惊不小。小人国的小人？这世界真的有小人国？

　　　　小男人就是一个具体而微的三十出头的英俊男人，微笑着向皓华和风轻点点头，站在灶口的位置上，快手快脚，有条不紊地烧起火来。

　　　　皓华和风轻相顾惊奇。皓华问：“嗯，咳咳。你是小人国的小人？”风轻翻翻白眼。难道还能是小人国的大人？你还不如问问他是不是小人国的国王……

　　　　小男人摇摇头，指指嘴巴，指指耳朵。一边继续烧火。

　　　　皓华疑惑不解：“什么意思？他听不懂咱们的话？”

　　　　风轻注意观察片刻，说出了答案：“他听不到咱们的话，不仅仅听不懂。他们的话咱们也听不到。这个是好像是声波的问题，超声波和次声波。”

　　　　皓华不懂。风轻读书物理成绩马马虎虎，似懂非懂，看皓华一脸求知若渴，不得不尽全力解释一阵：“……比如蝙蝠侠……不是，没有侠。蝙蝠眼睛几乎看不见，为什么不会撞墙？就是它会发出次声波……”

　　　　解释半天，皓华终于有些明白。饭也熟了。小男人快步而去。皓华好奇追出，外面已经是一片黑暗，小男人出门没入黑暗中顷刻不见。

　　　　姮娥秉烛而入，送来一颗褐色的药丸。风轻服下片刻，全身疼痛消减大半。姮娥倒是公平，留下一半米饭一半鹿肉，四人分两处，各自大快朵颐一番。风轻几乎是放下碗筷就倦极睡去。这一天死里逃生，累得够呛。

　　　　皓华自告奋勇去小湖边洗涮碗筷炊具。洗完回来，隔壁门窗紧闭，漆黑无光，却是一片巫山云雨声。皓华听得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一阵一阵脸红耳赤，全身烘热。本来想靠着风轻躺下，这时也不敢了，离得他远远的。在风雨声中胡思乱想着，一直到隔壁偃旗息鼓，她方才朦胧入梦。

第29章　杀龙（）　
风轻一觉醒来，精神之饱满从所未有，一时喜不自胜。听到有穷羿言语，几乎吓傻：“杀……龙？这里有龙？咱们要去杀龙？”

　　　　有穷羿夫妇见他惊恐万状，心下鄙夷又失望。姮娥说：“就是大一点的蛇而已，何至于吓成这样？胆小鬼！”皓华一旁红了脸，替风轻羞愧。其实她听了也吓了一大跳。

　　　　有穷羿指指自己高挺丰隆的鼻子：“是我要去杀龙！不是你。你帮我背着箭就行。到了……那个就叫它龙潭吧。到了龙潭你就先离开。”

　　　　风轻让姮娥赤果果的鄙视弄得脸红耳赤，定定神，心下大骂：“有差别吗？送弹药的后勤兵就不会吃流弹？”不过确实，连姮娥都不怕龙，自己也没有理由吓得屁滚尿流吧？或许传说太过夸大其词，龙就是海里的大蟒蛇？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厉害了，怕什么？呸！神气什么？老子不差你多少！给我一根杠杆，我也能撬起整个地球……

　　　　却是奇怪：“为什么要去杀它们？它们可是……珍稀动物啊！”看三人不懂，便给他们灌输一下后世的环境保护动物保护观念。

　　　　姮娥格格一笑：“真是胡瓜脑袋。毒蛇猛兽，杀了干净，留着做什么？你相信这世上好人比坏人多吧？坏人也是珍稀动物，依你说也该留着欣赏？”

　　　　风轻哑口无言。想想又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坏人也得是亲眼看到他干坏事才能说他该死，总不能无缘无故要杀。”

　　　　有穷羿点头：“告诉你吧，咱们这个地底下几千丈的深处生活着一些小人，昨天你也看到了……几千丈是他们说的，我也没下去看过。我恐高，不敢爬他们的天梯。据说他们下面的世界跟咱们这个世界一样，天上有太阳月亮，风云雷电，地上有山川树木，五谷杂粮，禽兽虫鱼……总之就是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天上月亮一个，太阳却有十个，十种颜色！并且有时候好好的只出来一个，有时候十个一起出来……你自己想想十日并出的样子好了，活人都能够晒出尸油来。小人国的传说中，天上的十个太阳是十条龙变的。我几个月前无意之中进入龙潭，射伤了黄龙紫龙。结果小人国就好几个月看到黄日紫日身上带斑，热浪大减。于是他们相信古老的传说是真的，他们天上的十个太阳就是我们龙潭的十条龙。为了一劳永逸，他们通过天梯上来杀龙，却被龙吃掉了几百个勇士，只好过来请我去杀掉九条，留下一条就够了……”

　　　　这个地穴……龙潭空间之大，完全超乎风轻的想像。放眼望去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宽广，抬头上望是一片青蒙蒙的轻雾，看不清上方洞壁。除了洞穴入口这一小片落足之地，放眼过去都是水，俨然是一片浩渺烟波。阳光不知从哪里透入进来，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光线朦朦胧胧。

　　　　水面上薄雾袅袅，滋养着一些类似于荷、睡莲之类的水生植物，不多，却大。有的大如竹箩，有的大如草席……只不过不是方形的，呈圆形或不规则近圆形。

　　　　有穷羿低声招呼：“别怕，跟着我。”纵身一跃，跳上竹箩大的类莲植物叶子上。浮在水面上的莲叶只是微微一沉，又即挺起如旧，几滴水珠滴溜溜滚下。他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的体重，加上几十斤重的大弓，十支三尺长的大箭加上箭壶也有几十斤重，那片叶子居然能够承受！

　　　　风轻惊讶之余，大胆地跳了上去。他手无寸铁，只是背着二十支大箭，总重量不会超过有穷羿。

　　　　有穷羿见他跟来，微微一笑。再次纵身，一连几十个纵跃，停留在一片草席大的莲叶上，向洞穴深处张弓搭箭作势，等候风轻过来。他刚才纵跃如飞，绝无停滞，风轻担心被落下，紧紧追随。这时一停下来，方才发现两人一阵子纵跃，深入湖面几百米，水面上雾气蒙蒙，刚才的入口已经完全看不见。

　　　　一看到浓雾，风轻就觉得厌憎、心慌，说不出的压抑。他忽然后悔答应来这里了。再怎么变厉害了，大蟒蛇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小娘皮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你干嘛不来？

　　　　有穷羿锐利如箭的目光搜寻着水面，回头交代：“把箭卸在这，你先走，在洞口等我。”

　　　　风轻眼一亮，欢喜问：“真的？”慌忙转身卸箭壶。其实先前有穷羿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风轻不敢相信是真。有穷羿收起弓矢之势，回身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不想走也行。随便你。”

　　　　“我走，我先走。”风轻忙不迭答应。把装满大箭的箭壶解下来放在有穷羿脚下。起身一声哎哟，却是有穷羿恰巧转身，左手攥着的大箭箭头不知如何从他右肩膀斜搠过来，戳出了一个伤口，即刻流出鲜血。

　　　　有穷羿急忙收箭，张口埋怨：“你怎么搞的？凑那么近前干嘛？这都能够伤着你，忒笨了！还好吧？自己出去包扎吧。这么笨！好好一支穿云箭都让你搞脏了。”抓起他衣服拭擦掉箭头上沾着的些许鲜血。

　　　　还好只是斜斜搠入，未曾穿透，伤口不大，血流不多。风轻胀红了脸又惊又气，退开一步不让他擦拭，左手按住伤口。看对方未露敌意，这个疑似哑巴亏只能咽下去了。只不过有穷羿随后拈衣擦血的动作太过侮辱人，他怒哼一声，转身便走。草！老子记下了！

　　　　正在奋力纵跃，陡觉脚下不稳，莲叶晃动。哗啦水声微响，一个斗大的东西倏然从水里冒出来。这东西入眼给人湿漉漉滑溜溜的感觉，大部分呈青灰色，一开始还以为是大青鱼。但一瞬间反应过来就知道不是了。它双睛如同乒乓球，鼻子就像猪肾。头上一对短角，嘴边两条长须。有鳍成圈如狮鬃，有嘴阔大如簸箕。正是以前只出现在图画中的龙头形状。下面一段粗长的青灰色身体泛着鳞片的光泽，倒是与蟒蛇差不多。

　　　　”龙！”风轻惊极骇叫。见青龙张着簸箕大的嘴巴咬到，如何不慌？急跃而起，向前飞逃。

　　　　嗖……破空声锐响，一物流星火箭般飞到，精准穿过青龙头颅，龙血激溅风轻一脸。青龙一声不吭，身死当场，龙头离水本不过近丈，即刻沉没无踪。

　　　　就在青龙身死欲沉之际，风轻的前方三丈外一个黄澄澄的龙头倏然冒出，顶开风轻本来打算落足的一片竹箩大的莲叶，张口迎向跃过来的他。风轻怪调怪声地叫一声，自己都不知道叫的是什么。危急间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反应，右手挥拳猛然砸中黄龙猪肾似的大鼻子。

　　　　他纵跃之时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不得不双臂张开，无法按压右肩伤口，伤口鲜血随着他的纵跃四下挥洒，虽然不多，却已经足够吸引来感官敏锐的嗜血群龙，他自己却不知道。这时右拳砸中龙鼻，黄龙吃疼收闭嘴巴，他纵跃的身体收不住势头，撞击在黄龙下巴上，双双落下来。

　　　　黄龙扑通落水，他身躯恰巧落在旁边另外一片竹箩大的莲叶上。莲叶十分坚实，承受他坠落的冲击力而不破，只是稍沉又起，一洼水从莲叶上面滚过。

　　　　风轻坠落的势头让身下莲叶承受，己身无恙。却感觉右肩伤口疼痛，好像迸裂了一些，疼得他呲牙咧嘴。抹抹脸上青龙之血，听到身后几十丈外有穷羿大笑：“姓风的小子你死了吗？还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