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点头同意。风轻言语滔滔,把京师繁华夸耀一通,珠宝美饰,绫罗绸缎,南北小吃,东西杂耍,水陆珍奇……世界那么大,怎能够不趁着年纪轻轻到处看看,安心做一只井底之蛙?山鬼衣薜萝终于让他说动了心,拍拍黑虎脑袋,黑虎一瞬间变成一只寻常黑猫,让她抱着。
风轻带着她走回运河,小心洗沐一身血迹。全身伤口不少,并且多数在头脸上,也不知会不会毁了容。擦洗间伤口疼痛,风轻肚子里面暗骂不休。斜眼看衣薜萝面目俏丽,身材略嫌娇小,却是有料,也是矫健雌豹类型的体态,不由得暗暗心动,贼眼乱转,打起第三次女奴养成的主意……忽然叫一声苦,腕间含英剑居然不知何时不见了!难怪刚才生死关头它都没有出现。
风轻大叫着跳跃上岸,急叫山鬼:“衣薜萝,快帮忙,帮我寻找一样东西……”
结果两人来回找了大半天,就是找不到。最后,风轻隐隐然明白,含英剑让它的主人收回去了。失望心疼之下,忍不住抬头望天,大声怒吼:“含英!还我的宝剑!骗子!骗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呐喊半天,屁事不顶,怒吼声在河岸上远远荡开,惊动了钟无艳等人。
风轻怒骂一阵,苍天高渺,奈何含英不得,只能泄气回船。众人关心询问,他理都不理。只让帮他包扎裹护好一身伤口的钟无艳安顿衣薜萝,自己回到乌篷船,闷声不响睡下。苍天啊大地啊,怎么随便做点坏事人人都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女奴没收到,宝剑被没收了……还让不让人活啊?
翌日衣薜萝来到后艄唤他上客船吃饭。她换得一身杜十娘送她的黄罗衣,长长的头发在头上堆起一个高髻,脚下也穿上绣花鞋,描金绣凤,明艳非常,就像个豪家少奶奶,迥异昨天晚上那个小野妞。风轻揉揉眼睛,差点儿认不出她来。
衣薜萝本是大方随意的人儿,却还是让他明亮的贼眼睛看得忸怩不安,红着脸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风轻一夜闷睡,心情好转过来,连声夸赞,谀词如潮。他已经想明白了,含英送他仙家宝贝,是让他救命用的,不是泡妞收女奴用的,他胡作非为,含英仙女不干了,咎由自取,没什么可抱怨的。
来到客船上层,六人团团围坐而食。离春嘴角弯起,酒窝隐现,一脸明媚的笑容:“哎呀呀,皇天不佑坏蛋啊,有人要变成丑八怪喽。”
眼睛以上、嘴巴以下全部因伤里着布的风轻本来不想理会,可是这丫头虽然满脸笑容,眼光却是充满挑衅的意味,这让一向自诩有仇当场就要报的他按捺不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伤其筋骨……如果有更大的大任比如拯救世界,那怎么办?只好毁他容颜!”
离春微笑点头:“好吧,小女子就坐在船头看风大帅娶参花公主,当上参花国主,横扫金瓯,荡平四海吧。”
杜十娘微笑:“风公子本来就很帅很帅,受点小伤不会有什么的。”
离秋温柔地看着她,满脸暖男相,故意打趣:“我也不差吧。你能不能不要当我的面夸别人?”杜十娘微笑不语。离春毫不迟疑地打击自家兄弟:“你啊,只能说马马虎虎,看惯了就没那么丑了。”离秋不服气地看了风轻一眼。一只蛤蟆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没看到哪里写着帅啊?
扑通一声大响,有物落水,就在三船旁边。大片水花冲激上来,溅到客船舱壁上啪啪作响。衣薜萝抽抽鼻子,尖叫一声:“快逃!”抱起脚下猫一样的黑虎着飞身穿窗出去。风轻急跃到钟无艳身边,揪着她冲出舱口。抬头望天,高空中几点黑点极速放大,当头砸落,依稀是人!
“快逃啊!”他狂叫一声,顾不上别的,揽起钟无艳飞跃入水。眼角余光仿佛看到离秋同样揽着一女冲出来,应该就是杜十娘。
砰砰砰,啾啾,喀喇,扑通,哎呀,啪啪啪各种各样的声响连声不绝,有人有物纷纷坠落。有的扑通入水,大片水花飞溅。高空落水,冲击力巨大,纵然水能够抵消一部分重力加速度,恐怕也很不妙;有的直接砸在船上,惨叫凄厉,更加的凶多吉少。船只被砸,帆落船破桅杆倒,加上水花四射,风轻一时间看不清状况也顾不上别人,只有带着钟无艳以最快的速度蹈水冲上岸。
“救命!”惨叫声中,有人呼救。客船和蒋平兄弟所雇的渔船总共有七八个船夫,他们身手平平,被砸中击中并不奇怪。
“小弟你去救人!”钟无艳右脚趾让牛魔王咬伤,并没有大碍,但左胳膊被水箭洞穿过,伤势不轻,本来水性不错,完全可以照顾自己,如今却需照顾。
风轻应了一声,把她带到岸上,当即转身。只见乌篷船已经沉没不见,渔船和客船翻覆半个身子,缓缓下沉。这一段运河有四五十米宽,七八米深,沉没几条船淹死几个人绰绰有余。风轻一转身,便见离秋揽着离春游过来,不由得有些惊讶。这家伙居然手足情深,救的是离春不是杜十娘?
离春怒骂:“死风轻!跑得兔子一样,也不管我们死活?”斥骂间已经让离秋带到岸上,姐弟俩和钟无艳相搀着爬上岸。
风轻惊讶地瞪大眼睛。离秋那家伙爬上岸全不为难,貌似左腿伤势无恙?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十天八天就好了?刚才不是还老神在在地坐在太师椅上让杜十娘侍候着?从昨天到现在,就没看他起来过!怎么回事?
救人要紧,不及细思,急往江中扑。扭头看,翻江鼠蒋平带着珍姑在距离他三丈外之处游上岸。
冲出三丈,前方有船家半浮半沉,急忙把他拎起来,问:“你……”只见他肩背上插着一柄单刀,单刀入体甚深,已经半死不活。有人混水摸鱼趁机杀人?风轻惊问:“谁干的?”
船家无力地指指天上,垂头断气而死。什么意思?作恶太多被老天干掉了?风轻疑惑地抬头看看天上。睛天丽日,云淡风轻。扭头看,除了两只缓缓下沉的船,几个载浮载沉的人,还有一面旌旗飘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缓缓它去。
哗啦一声,一颗湿淋淋的脑袋从他身边水中冒出,正是杜十娘。随即又是一颗光溜溜的小脑袋出水,乃是了盈小尼姑。看样子是水性甚好的杜十娘救了小尼姑。
杜十娘一手抓着了盈,一手抹了抹脸上水珠,看清身边是风轻,急抓他手:“公子救我!”
“救命啊!我不会水啊!”空闲趴在缓缓下沉的客船上变声变调地叫唤着。风轻左手托住杜十娘,右手托起了盈,大声安慰十米八米外的空闲:“别怕,都别怕!有我在,这点水淹不死人。那个……空闲大师别叫了,我来救你了。”来不及带两女上岸,踏水向空闲赶去。只见他本来半身浮出水面,这时带着两女,身体反而往上升,直至双腿出水,只剩下一双脚丫子在水里扑嗒扑嗒,涉水而行。宛若仙人凌波,让人看了说不出的震撼。
空闲狂喜大叫:“公子好本事!快来啊,船要沉了啊……法海!法海啊,你可别出事啊……快快,救我……”
杜十娘在风轻耳边说着什么,因为空闲狂叫不休,他根本没听清楚。杜十娘愤怒地盯着空闲,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沉船有那么可怕吗?不会水,不是还有木板、桅杆?又不是茫茫大海!再说我们都赶过来了,还叫得那么大声做什么?平常那么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的样子难道全是装模作样?念佛啊!求佛祖救命啊!
“师伯。”了盈叫一声,伸手去接空闲。她让风轻提托着,与他一样只有一双脚丫在水里。这时客船刚刚沉没,空闲欢喜伸手来抓她手,脚下一滑,扑通入水,狂呼大叫,高僧风范半点也不剩。风轻心下好笑。自家胳膊还疼着,懒得出手去救他,心念发动,让高空坠物吓得各自逃命的虾兵蟹将乌龟水鳖应令赶来,顶托空闲。
空闲本以为自己要先灌满一肚皮河水,然后再受邀去水府龙宫讲经说法,却没有想到居然身如鸭鹅,入水自浮!
哎呦佛祖显灵啊!弟子虔诚诵经五十年,早就是离欲阿罗汉,得阿罗汉道,成罗汉金身了!佛祖啊,弟子委屈啊……想要翻身爬起来,陡觉身下有异。顺手入水,捞上来一只巴掌大的甲鱼。
空闲一惊之后马上明白过来,却以为是佛祖相助。甲鱼挣脱他手,扑通入水。空闲小心翼翼地坐正身躯,惊喜难言:“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善哉善哉。了盈师侄你看到没有?危急关头,佛祖显灵了!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循声救苦来了!哈哈,佛祖啊!弟子委屈啊……”
了盈巴掌大的小脸蛋同样充满难以置信的惊喜:“是的师伯,菩萨保佑啊。法海师兄呢?”
空闲想要起身眺望,又担心一起身就要踏散了乌龟阵。不敢起身,只是伸长脖子看河面,满怀信心:“放心吧,佛祖既然显灵,法海怎么可能有事?他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吧!”
风轻笑一笑,说:“什么佛祖菩萨,是本公子略施小技……”吆喝一声,“儿郞们,活人全部救上岸,死人就算了。”带着两女转身便走。他从来没有当无名英雄的习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桩功德是我的,佛祖你别抢!龟鳖推托着空闲往岸上靠。大和尚小尼姑方才明白,急忙恳求搜救法海。风轻应了,派儿郞们满河搜救。
“十娘!十娘你没事就好!我知道你会水,一定会没事的。”离秋坐在岸上树林下欢喜大叫。
杜十娘攀住风轻左胳膊的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捻一把,眼睛看着岸上的离秋,满脸后怕和欢喜:“嗯,大家没事就好。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啦,不用惦记我,我不会有事的。”
风轻左胳膊昨天晚上差点儿让衣薜萝化虎咬断,这时伤口犹疼,强忍着疼痛带她,让她掐捻得十分疼痛。咧咧嘴,瞥一眼杜十娘,心下生疑。因为刚才离秋上岸并不困难,大为可疑,风轻不再自作多情以为杜十娘掐他是因为爱他。麻麻的,又有妖蛾子?这对离家姐弟到底什么来历,至今还是一个迷!
众人上岸,汇聚一处。除了法海不见,船家损失三人,万里风和火霞也不见了。蒋平躲闪着杜十娘探究的目光,对风轻解释:“事发当儿,火姑娘带着二弟飞身就走,说京师再会。”
风轻恍然,问:“谁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平心有余悸地说:“好像是天上两派神仙打架,打输的就坠落下来,恰巧我们倒霉遇上。那当儿我刚刚吃完早饭,在船头剔牙看风景呢。最初是一匹战马落水……不是野马!有鞍有鞯的绝对不会错。接着刀啊枪啊箭啊人啊接二连三地落下来,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扑通……”
“风轻,你来一下,跟我来。”几步外抱着黑虎安恬如常的衣薜萝招招手。风轻疑惑走来,随她快步入林几十丈,下了一个小小的坎坡,便见坡下一丛繁茂的灌木丛下藏着一个戴着帽子的青衣男人。这人脸向内屁股向外,驼鸟似的勾头缩肩,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晦气!死人有什么好看的?风轻不满地瞪了衣薜萝一眼。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问:“你想吃人?还是黑虎想吃?不能吃!”
“不要啊!”那人尖叫一声,身子再缩,前面已经是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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