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离开哈里斯，等事过境迁、风平浪静的时候还可以再回来。但一种无法抗拒的好奇和渴望驱动着他，离去之前，他要搞清楚一件事情。
一只老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手，轻轻摇晃着一只水晶试管。烛火映射下，半管粉紫色的液体，折射出炫目的光泽，又温暖又妖艳，似乎要把这黑暗污秽的贫民窟都点亮。
“老灰，怎么说？这药水可是能让一个武士释放出魔法，据说，它能让魔法师越级施展技能。”菲利蒙等了很久，终于失去耐心了。要不是“老灰”，用他那枯瘦的爪子沾了药剂亲口品尝，这番大胆又似信任的举动，恐怕一刻钟之前，菲利蒙就忍不住催促了。
“既然是你亲眼所见，自然不会有假，但那个武士肯定不会只是个简单的武士。”菲利蒙口中的“老灰”慢条斯理的回答，“至于提升施法等级和威力，多半也是实情。”
菲利蒙殷切的盯着老灰，期待着他的下文。老灰是这片贫民区里的常驻人口，在这里他很受尊崇。他对外公开的身份是一个医者，总是用一些奇怪的草药或者粉末，治好了许多害病等死的穷人。然而菲利蒙知道，这家伙其实是一个药剂大师，或者说毒药大师才更确切。
机缘巧合之下，菲利蒙结识了他，很多杀人害命的药剂都是从老灰这里买到的。他一直佝偻着身子，披着灰黑的斗篷，整个人都隐藏灰黑的阴影中，他自称老灰，所有人也都这么称呼。菲利蒙也只知道这些，至于老灰有没有其他身份，反正菲利蒙在他身上没有看出什么魔法波动，而且你瞧，老灰这身板也不像有体术修为。
老灰的真名是什么，无所谓了，在这片阴暗中，谁又知道谁的本来面目呢。菲利蒙只是来谈交易的，他带了半支药水来，如果老灰能够还原这药剂的配方，无疑将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我做不到，大部分成分，我都能猜出来，但，我做不到。”老灰抬头看了菲利蒙一眼，浑浊的眼中似乎有锐利的锋芒，这似乎是老灰第一次认真打量菲利蒙，随后他又低下头去，“这样神奇的药水，效果如此逆天，是那个人的作品吧？斯科特墨菲。”
哦原来这就是哈里斯炼金大师的全名么？菲利蒙恍然，既然老灰做不到，那就没有再聊下去的意义了。菲利蒙起身就走，当夜就离开了哈里斯。（表哥心里是不服的，这是我的作品！我哈维克莱夫。是我！是我！）
然而，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亦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菲利蒙因为去老灰那里走了一遭，也因此违背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在这个行当里，有些规矩是不能坏的，尤其是自己定下的，因为例外往往代表死亡。
菲利蒙并不是“暗影之刺”的成员，而老灰是。虽然老灰也只是这个组织的外围成员，但即使是外围，组织上的命令依然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组织很少会主动下达什么任务，给外围成员。这一次的要求很奇怪，就是问个问题：是否了解近期身边都有哪些杀人交易，或者异常的状况。
菲利蒙拿来的这种逆天药水，算不算异常？当然算。所以，老灰他老老实实的汇报上去了。半个月后，老灰得到了一百枚金币的奖励。
彼得斯男爵这边，有一点他猜对了，神殿并没有轻易对一个贵族做什么。还有一点他猜错了，就算没有证据，神殿也能做很多事情。
城主提前派人给伊芙琳送了消息，表达了公爵大人的诚意。一方面是说，这件事情，就由伊芙琳大人您处理吧；另一方面，伊芙琳也不能不给公爵大人面子，好歹彼得斯男爵也是公爵治下的贵族。
哈里斯神殿的密室中，伊芙琳还是平时那般素雅端庄，神情也如以往一样的祥和。
温迪老师半跪在伊芙琳面前，黑色软皮甲绷出她性感健美身材，线条流畅又充满张力。她在后腰别着两柄短剑，皮鞘也是纯净的漆黑。
此时的温迪不是那个相貌普通性情温和的女老师，更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内敛但寒气逼人。
“大人，菲利蒙的人头已经取回来了。”
“幸苦了，我的孩子。”伊芙琳背手望着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并不看她，也没有让她起身。
“为了神灵的荣耀。”温迪的声音坚定又冷冽。
第85章 暗影之刺（）
“神灵的荣耀么？”伊芙琳轻声说。
“是，全知全能的神灵。圣光照耀之处，邪恶无所遁形。”
“其实，只是为了神殿的威严吧。”
“大人？”温迪诧异道。
“听说小孩玩堆沙游戏，玩腻了，就会推倒重来神灵或许只是个孩子。”
温迪不敢接话，伊芙琳大人的话让人莫名其妙。
“已经沉寂了三千多年，神灵不再给我们指引，大概是厌弃世人了，所以这一次，降下了灾难的征兆吧又或许，神灵早已不在。因为没有了神灵的守护，这片大陆终于要走向灭亡了。”
“伊芙琳大人”
“没关系，不说这些了。全知全能的神灵不曾言语，千百年来，神殿的威严都靠你们捍卫。”伊芙琳转过身来，扶起温迪，“辛苦了，我的孩子。起来吧，没有受伤吧？”
“多谢大人关心，我没事。菲利蒙此人十分警觉，他应该提前察觉到了危机，并喝下了埃米提到的那种药剂。之后，他果然展现出了四级魔法师的水准，然后我杀了他。”温迪回答说，语气平淡。
伊芙琳没有说话，示意温迪继续说。
“或许是情报有误，或许是超常发挥，也有可能那种药水是真的有效。”
“药水应该是真的，埃米说的也应该是实话，他的体质，我曾仔细探测过。可惜了，这样的药水，据斯科特说，机缘难得，已经不可复制。”伊芙琳轻叹。“时局动荡，暗影之刺的外围成员太乱了，有时间梳理一下。”
“是，大人！”
“下次不要这样，故意留给敌人准备的时间。神殿的利刃，经不起任何意外和折损。”
“是，大人。”
“有的人，活了大半辈子，却没有活明白。千百年来，王权更替，神殿传承不绝，是因为什么！阳光下的事，归我们管；黑暗中的世界，也归我们管。好了，你去执行任务吧。”
“是！”
伊芙琳祭司说完，就向外走去，留下温迪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你离开之前，把墙角的蜘蛛清理掉，它可能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伊芙琳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温迪看向墙角，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盘踞在它的蛛丝王国中。
这天夜里，摩利总觉得睡不安稳，似乎睡梦中，一直有人拿目光瞪着他。第二天，天色还没有大亮，摩利早早的醒来。
睡得不好，头有些晕，他躺着没有动。目光投向屋顶，没有焦点，半响才缓过神来。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庄园里悄无声息，没有往日仆从们走动劳作的声响，身边这个打了二十几年呼噜的胖女人，居然也没有打呼。
摩利回头看看右边，他想，这个肥婆是不是睡死过去了？他又扭头看看左边，这一下把他的胆都吓破了。真的有两个人瞪着他，悄无声息，死气沉沉。
一只红木的凳子，摆在床头边。凳子上两个死不瞑目的人头，一个是老管家凯南，还有一个属于陌生的青年人，两双没有焦点眼睛，空洞的望着他。
“啊——！啊——！啊——”摩利惊叫，随后是放声大叫。他从被窝里跳出来，在卧室里转圈，又打开门冲了出去，最后平静下来，又跑回卧室。
凳子上还有一张纸条：“限七日内离开哈里斯，不要再回来。”
中午的时候，庄园里的人都醒了过来。让摩利略感欣慰的是，除了管家凯南，其他人都没事，最重要的是儿子史迪威没事。
这次，摩利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敢做，比如找城主大人告状之类的。他明白，之所以自己还活着，并不是自己了不起，是因为别人还让他活着。
下人们惊诧的被告知，男爵一家要举家搬迁，所以不愿意跟随的人，都可以离去了。于是，一时间庄园里鸡飞狗跳，唉声连连。
事情告一段落，当伊芙琳校长又来到学院的时候，突然有人来请示：“伊芙琳大人，那个菲利普怎么处置？城主大人让我们遵照您的意思办。”
“哪个菲利普？”
“就是那个推埃米落水的那个，已经关了好多天了。”
“哦，”伊芙琳明白了，就是那个为了金币，被人当刀使了的家伙。“开除吧，赶出去就行了。”
早些年，伊芙琳碰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必定会杀了他。或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许是就要世界末日了吧，居然不太计较了。
四十几年前，也是这样。同样身份的人，本该和你一个阵营，本该是惺惺相惜的人，总是为了一点小小的利益就把身边的人给出卖了。就像当年，揭穿伊芙琳魔法师身份的那些奴隶，他们活着到底是为了些什么？老城主给了伊芙琳自由的身份，但依然奖励了那个揭发的人。为什么？手握权柄这么多年，伊芙琳终于明白了，但又有了新的困惑。
瘦猴黯然离去，今后的路就要他一个人走了。他没有很难过，也没有很害怕。像他这样的人，可能不会过得很好，但总不会活得很差。
埃米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他真的执行了自己的计划，那就是无论去哪里，都背着他的“守护”重剑，上茅房就驻在手里，睡觉搂在怀里。只有去一个地方的时候例外，那就是图书馆。
图书馆里还有好多书没有看完，另外，几天没来，似乎又多了好多新书。瘦猴走了，史迪威也走了，埃米也不用报仇了，只觉得天地开朗，世界如此美妙，于是又把所有空闲的时间投入到图书馆里。
回来之后，第一次回图书馆那天，刚好是多萝西娅执勤。她看到埃米来了，特意站起来，对埃米说：“欢迎回来，埃米。”嗯，这种感觉好极了。
多萝西娅说：“谢谢你借给我的法杖，我今天没带来，下次还给你。”
埃米说：“啊，啊，不必了，你留着用吧，我也用不上。”
多萝西娅说：“毕竟是哈维老师送给你的，你随便拿来送人不太好。”
埃米说：“哦，有道理。那等你拥有自己的法杖之后，再还给我吧。”
两人沉默了片刻，多萝西娅又说：“可能我真的是个不祥的人，上次聊天之后，你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你不要这样想，整件事情在认识你之前就开始了。嗯，谢谢你。”谢谢你，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埃米在心里说。
第86章 浪漫的图书馆（）
图书馆，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神圣又充满浪漫色彩的地方。琳琅的书卷中隐藏着无尽的知识与神奇，而林立的书架间往往也有亭亭的少女。
有人来这里是为了学习，有人是为了美丽的姑娘，还有的甚至两者兼顾。在这一点上，埃米绝对是聪明的，机智得超越绝大多数同期的男生。
在极少数真心为了读书而去图书馆的少年中，埃米他还怀着一颗期待见到泰莉莎的心；在一群为了来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