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逡只是挑了挑眉,弯着腰:“毕竟那一箭是我的人射的,我心怀愧疚,所以救了你。至于那段说辞,你认为我把真相说出来会发生什么?”
白玄盯着他,半响后嘴角掀起:“你说谎!”
叶逡瞥了他一眼,便挺直了腰,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白玄床上,言语间居然嚣张起来:“我说谎?你怎么说我说谎?”
“呵!你凭什么救我?”白玄看着叶逡的动作,眉头皱起,声音渐冷,“心怀愧疚?你是会愧疚的人?再说,就算把真相说出来,你们能有什么事?”
叶子却突然笑了起来:“我说谎?你又能怎样?”
他猛地站了起来,单薄的衣服遮不住多年捕猎的强壮身体,低低的领子下是鼓起的胸肌,这一瞬间他如同密林里中的猛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悍气。
“进了白家,改了白姓,你就真当自己是人上人啦!你只是个下人罢了!扯着张虎皮就敢做大旗,我当初倒是小看了你!”
他说着,拉开衣服,摸出一把尖刀,刀身镜面一般映出白玄的影子。
“你过得快活,可我没如过意!老子养伤把这些年存的钱都用光了!而且自打遇上那妖怪后,本来跟着我的弟兄说什么都再也不肯去山里了!你在白家逍遥自在,我在外面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他脸上一片潮红,刀随着他说话乱舞,寒光照着人心冷。
“你想想,你现在的日子是谁给你的,不是白家,是我!是我!”
白玄看着这个被贫困缠绕的可怜猎户,眼底满是冷漠的光,待到叶逡稍微安静一点他嘴唇起合:“所以你想来我这弄些钱?”
“你现在是白家的人,不管是不是因为我你才进来的,现在的你我确实是惹不起啦!”叶逡呼吸急促,“但是如果不来找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这一身都入了白家,一辈子都是白家的人。”白玄声音发寒,“可没什么闲钱。再说,你凭什么找我要钱?”
叶逡咬紧了牙,手中挥舞的尖刀却停了下来,只是眼睛通红,都快要瞪出来。
白玄瞥了他手里尖刀一眼,哼了一声,似是用鼻子出气:“你就这么肯定能吃定我了?”
叶逡那圆睁的眼睛一眯,像是一条毒蛇,下一瞬间就扑向了白玄,强壮的身体就像一座山,充满了粗狂狰狞的美。
白玄只是身子后倾,两只脚掌同时蹬在猎户身上,但叶逡只是后退了几步便稳住身子,再次扑了过来。
白玄则借着刚才的力,腰弯到一个诡异的幅度,双手握住了屁股下的凳子的脚,一个后空翻站了起来,顺手拎起凳子砸在扑来的叶逡那握刀的右手上。
这实木作的凳子分量十分可观,叶逡的手都差点被砸断,刀也被砸飞了出去。他张嘴便要嚎,但很快就把这剧痛强压下,嘴里的痛嚎也变了型,只有像是鸭子的沙哑声音在喉咙里滚动着,不传出去。
但这并不代表着结束,白玄又一脚踢在他锁骨上,他喉咙里鸭子般的沙哑叫声戛然而止,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左手捏着右手腕,又按在喉咙上,在石板的地面挣扎起来。
他握刀的右手红肿起来,长时间不洗澡的身上,锁骨和喉咙间却出现了一个分明的鞋印。喉咙里像是猪般响起呼噜声,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他嘴角流出的泡沫。
白玄则是慢条斯理地放下凳子,拾起刀坐在叶逡身前,翘起二郎腿,满脸的戏谑:“是不是吃定我了!”
叶逡满脸惶恐地望着他,喉咙里的呼噜声都小了下去。他用胳膊划拉着往后挪了半尺,才抹了把嘴角的泡沫,疯狂摇着头。
白玄看了看手中的尖刀,脸上戏谑的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无趣。
“其实也不用问你为什么了,你说要是你死了,就算你有天大的目的,也一样随着土——埋了!”
叶逡疯狂地摇起头,喉咙里的呼噜声又变得响亮,过了一会他咳了一声,这呼噜声才被咳嗽声代替。
“不要不要咳咳咳咳我我错了,我我鬼迷心窍!”
“我就不该来!就不该帮那老头送东西不送东西就不会来这,也就不会想着来”
他用左手撑着身子从地上爬着跪在白玄身前:“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小小的知道白家是天上人小的以后绝对不敢冒犯小小的上面还有老母,刚新婚娶妻而而且,对了大人小的也是给人捎东西的,那人也是白家人,叫什么——白玄”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白玄的眼睛瞪得老大。白玄猛地站了起来:“我是随了白姓!”
第30章 凶狼()
赵云敬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小口,这才把视线放在身前的赵淩身上,那袭白裙在阳光下更显白净。他突然间恍惚了一下,记忆中的影子和身前的女孩重合。
“父亲大人。”
清脆的声音把他唤醒,他回过神来,知晓身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儿,心下有些失望。
“您说当初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淩声音轻柔,但不失锐利,已然有了些赵云敬的影子。
赵云敬放下茶盏:“你如何看?”
赵淩秀眉微蹙:“那人我才见一面,倒是不好推论。不过他敢在白灵儿前拦住齐骏冬,不是愚笨之辈就是狡猾之极,并非中庸之人。”
赵云敬嘴角上扬,缓声道:“此人其实狡猾之极!”
赵淩一愣,便道:“还请父亲解惑。”
“他不是没否认叶逡的话吗?”赵云敬道,“如果他否认了叶逡的话,那猎户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能用叶逡的话顺杆爬的人,怎么会是愚笨之辈。”
“那”
“那叶逡此次的目的就能轻松达成了。”赵云敬又拿起茶盏,取下盖子后才想起自己刚才已经把它喝光了,于是又无奈的放下。
赵淩极麻利地用茶水把茶盏填满,又一边道:“是因为他狡猾么?”
赵云敬点点头,目光幽远,半响后又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聪明会被聪明误啊!”
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把盖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又一大口把杯子里的茶水一口喝干。
“啪!”
喝干了的茶杯丢在赵淩身前,碎掉的瓷块溅了一地。赵云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赵淩弯下了腰,俏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却不敢说一句话。
“为父乏了!”
他大袖一挥,转身走进了屋里。
淋漓大雨。
世界都被清刷干净,威严的林府巨兽盘踞在雨中,那气派的大门是巨兽的嘴,大张着吐露出一股悍气。
青衫男子就站在这巨兽嘴前,他脚边是一个白衣小女孩,衣服因泥水变得脏乱不堪。小女孩一手拉着他的袖子,一手吃力地举着一把大伞,想把男子的身子遮住。
但是她实在是太小了,踮着脚也够不到这瘦瘦高高的青衫男子。
巨兽口中有一个下人打扮的男人,看了眼身后才对青衫男子喊到:“我的姑爷,快滚吧!老爷说了,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男子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那人见此又喊道:“别想着小姐了,这冤孽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青衫男子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结果喉咙里只有沙哑的嘶吼声。
“我”
“我”
他终于是扯着沙哑的声音喊了出来:“我我赵云敬有朝一日,定会定会再踏入你林家大门”
说着,也不管身边那费尽力气想把伞举在他头上的小女孩,转身便走。
可身后却响起那下人的声音,本来是嘀咕声却穿透了雨声,丝毫不减的传入他耳里。
“修为都被废了,又回到那边上猎户的镇子,这辈子能有什么名堂?”
青衫男子身子一歪,似乎踩进了石板的缝隙中,一头扎进混浊的积水中,青衫瞬间被染成了泥色。
小女孩赶紧把伞撑在他头顶,一手抱着伞把,弯着腰伸出另一只手就想把他拉起来。
他却粗暴地把小女孩推开,小女孩哪能受得住他的力量,一屁股也坐进了积水里,小嘴一瘪,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
男子用手肘撑着从水里爬起来,狼狈得像是一条狗。他抬起头望起天空,雨水落在他脸上,打得他生疼。
似乎有雨滴进了他的眼睛,他眨眨眼,那误入的雨水便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一头扎进了雨里。
他身子一缩,胸腔上浮,嘴就鼓了起来。
嘴里的东西很是刺激,最终他头一歪,张嘴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白玄脸上浮现出阴沉之色:“是谁给了你东西?”
“是是一个老头,”叶逡声音发着抖,“小的看他那邋遢的样子本来是不想理的,但是他给了小的一锭银子,小的就帮他把东西送了来。”
说着,他把衣服摊开,一个小瓷瓶从衣服里滚落在地。他如获至宝般捡起这东西进贡般地递在白玄面前,只是眼角却瞥着白玄手里的刀。
白玄伸出另一只手揭过这瓷瓶,挑了挑眉:“里面是什么东西?”
叶逡把手缩了回去,怯怯的道:“小小的也不知道啊”
白玄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就没揭开盖子看看?”
叶逡刚想摇头,但目光落在白玄那满是戏谑的脸上,立即低下头沙哑着声音道:“小小的看过,但里面就是些药丸,看不出什么奇异,小的”
白玄心底一动,已然有了几分底子,他慢条斯理地把这小瓷瓶放在桌子上,一边道:“那他还有什么事?”
叶逡愣了愣:“谁?”
白玄挑了挑眉:“你说呢?”
叶逡缩了缩脖子,目光飘忽不定,最后缓声道:“那老头说,叫白玄多去他那走动走动,有些事要当面”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那飘忽的目光又移回白玄身上。
他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然带着哭腔:“大大大大大大人,小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邺这是在搞什么鬼!”白玄低声喝骂了一声,才把注意力转回叶逡身上,黑瞳中的红芒闪烁着杀意。
待到叶逡嚎了一阵后,他眼里杀意更浓,嘴唇一掀,笑道:“你对我有再造之恩,不介意再造一下吧!”
虽是询问,但完全不是询问的语气。叶逡咬着牙,突然停下了这求饶般的嚎叫,反而抬起头,看着白玄目光灼灼。
他嘴角上扬:“白玄大人,小的是尹淮大人带进来的!”
白玄眼中杀意一泯,他重新审视了这个猎户,笑道:“自然,你还是我的恩人呢!”
“嗯!”叶逡站了起来,不过依旧是低着头,“大人现在的一切都是小的推上去的,虽说小的对大人有再造之恩,其实也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罢了。若是大人出事,小的说不得就是一个居心剖测的罪名”
白玄脸色终于变了,他随手把刀丢在桌子上,这杀人的凶器和瓷瓶在一起,倒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你明白就好!”
“但是小的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还请大人看在小的面上,接济一二。”叶逡声音更低,但语气却如纨绔般昂扬起来,“小的与大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要是没了妻母,想必大人脸上也不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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