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慕武得令,飞快跑到这两棵树前,只见得他双手一挥,两卷红锦左右飞出,稳稳落在铁凿上。
“啪!”
它们同时摊开,露出上面绣的黄字
——伸张正义于天下,挽救百姓于泥浆。
“我白玄自小有愿,荡清罪恶,扫净污浊,佑我尘寰子民,护我重鹤百姓!”
“幸得将军抬爱,有明愿之望!我建鹰犬捕,也是明愿!白玄在此说句话,望诸位能记住,这是我的愿望,也是鹰犬捕的职责!”
“我欲伸张正义于天下,挽救危难百姓于泥浆!以此一生,不死不休!”
许三笑怔怔地看着他,嘴微张,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阵中陡然爆发出剧烈的喊声:
“我欲伸张正义于天下,挽救危难百姓于泥浆!以此一生,不死不休!”
他们捏着拳,高高举起,满脸狰狞。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许三笑看着这副景象,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心中埋藏的那个秘密都在这喊声中颤抖。
他看了白玄一眼,把手中衣物猛地一抛,拳头高举:“不死不休!”
第116章 正义和情义()
“笑儿,你长大要做什么?”
“自然是跟随父亲,参加重鹤军,护我重鹤百姓!”
“嘿嘿嘿!是我的种!”
记忆,从压抑的最底漫出。
“妖妖潮来啦!”
惊慌,恐惧,病毒一般传染,只是瞬间就弥漫全城。
“父亲”小男孩抬头,他眼里站着个干瘦男人,背着把大砍刀,一身银白军甲,头盔上的双翼闪闪发光。
“父亲”
“我重鹤城矗立数百年,有哪次妖潮能冲塌?我儿且看好,看为父如何随将军退了这些畜牲!”
男人豪气冲天,负身拔出砍刀,转过身去,头也不回,走进不远处等候的队伍中。
喊杀声从城外响起,好似潮水,一阵盖过一阵。小男孩手里还拿着把小木刀,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层透明的膜,盖住整片天空。
咚!咚!咚!
鼓声响起,和着心跳,叫人心惊胆颤。
“快!快!快进屋!”
四周邻里都喊起来,小男孩还是怔怔地望着天空。
白色的雾气不知何时罩在那透明的膜上,天边突然多出一层黑云,顺着街道可以看到城墙,那层黑云就那样压了下来。
“血债血偿!”
尖叫似的声音响起,像是拿指甲挠铁皮,不尖不锐,却让人心头发麻。
黑云撞在城墙上。
“杀!”
各色的灵力绽放出了光芒。
小男孩看得呆了。
但他没有再看下去,母亲衣衫不整从屋里冲出,把他抱起后就往屋里跑。
意外,总是始料未及又在意料之中。
战斗的罡风吹起高层建筑的瓦片,它们在空中打了好多转,又无力的落下。母亲就在跑回屋前被打中了,被打得头破血流。
但她还想着孩子,终于进了屋。
妖潮来得快,去得也快。千创山脉中的妖怪们杀够了人,也就心满意足地走了,它们心中的血债,也拿血来偿了。
“这里就是许都尉的家?”
“我们以后能照顾就照顾吧!”
两个重鹤军士捧着把染血的砍刀站在门前,徘徊着,最终一人咬咬牙,踢开了门帘。
“父亲!母亲她”
小男孩满脸是泪,听到了声音,抱着小木刀跑出,但他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只有两个略显熟悉的军士。
他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
“叔叔父父亲呢?”
“领头的妖王莒枭冲过来我们半个队都被它生吞了去,许都尉也在里面”
嘭!
小木刀落在地上。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父亲死亡的消息无疑给了病床上的母亲一个重击,她很快就撇下小男孩,追逐着自家男人去了。
小男孩在军队抚恤与父亲曾经的属下关照下渐渐长大,直到他十二岁时,这一切才又发生变化。
父亲的属下在追捕一个魂修时出了意外,在妖潮中存活的八人,全部死亡!
男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举目无亲了。于是他继承父亲,封了兵劵,加入重鹤军。
十二岁的他无法成为真正的重鹤军,只有在后勤打杂,做饭、包养武器、收拾演武场、甚至给老兵洗衣服。
他全都做过!
尘寰军队拥有一项使其永远保持活力与战力的福利,凡是尘寰军队,无一例外皆会赐下灵力修行法,甚至会教人识字。
尘寰军队无弱者,亦无文盲。
他非常努力,十二岁参军,十五岁便达到了玉清五层,符合尘寰军队士兵的最低标准,顺利从勤务兵变成了真正的重鹤军。
他怀有一腔热血,儿时父亲的话语,从出生到现在受到的军队的影响,他心怀正义,誓要荡平世间不公。
人终究会死,但一定要死得轰轰烈烈。
像父亲、像那些帮助他的叔叔。
但人世永远都是不公的。
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杀人放火。
罪恶永远洗不清,不公永远荡不平。
在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的吃亏,甚至一次次的生死存亡下,在生活的压迫下,在整个世界永远存在的压迫下。
他屈服了。
他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屈服。当他的孩子死在面前,当他的妻子弃他而去,当他头上悬着把刀
人生在世,就像是一条鱼滑进油锅,最开始是腥的,随着热油的煎熬,慢慢变香,变得符合人的口味。
他最后终于符合这个世界的口味了。
他变得和许多人一样,没了初衷。不再反抗,不再奋斗,默默地承受着这个世界。油锅里的鱼无论挣扎得再凶,到最后也只能成为炸鱼。
正义,压在了心里。
或许就和他一样,再也起不来了。
炸鱼怎么能变回鲜鱼呢?
巨大的羽箭破空而来。
它是那样快,那样准,那样让人无奈。
钱汉书恰好跳在空中,它就来了。
躲不了!
“你要活!”
那是钱汉书最后一句话。
他身子转动,背上长出片片鳞甲,同时伸手,却不把李潜抛出。
他费尽全力,只是在箭穿过身子之前,把李潜往左移了些。
飞矢终透他心,但眼里最后的画面,是那箭只钉在李潜手臂上。
他笑了。
李潜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里尽是钱汉书死前的模样,那已经变得狰狞的脸扯出一个温柔的笑。
他下意识地握住右肩。
最好的固血粉,最好的凝心丹,最好的净肤水。
伤却依旧痛着。
星光透过木窗的雕花溜进屋里,他抬起头,一眼看中天上明亮的金月。
那是晚上的太阳。
但它并不算太明亮。
金月一个月只有一半的时间会出现在夜晚,两天一次。而它出现的形态也不同,有时是圆,有时椭圆,有时候甚至只有半月。
他怔怔地看着金月,脑海里钱汉书的模样慢慢和它重合。
“水替兄!”
“水替水替!”
“我们兄弟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你要活!”
他手松开伤口,按住头,也不再看金月,只是胸口不断起伏。
嘀嗒!
一滴水落在被单上。
“呜呜呜汉书”
他哽咽着。
“鹰犬捕白玄许三笑”
“重鹤城呜我要你们死!”
“还有娟香!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第117章 灵力为祸源()
“李都尉”
白玄坐在木椅上,看着桌前的李潜,满脸震惊。
“李某已不是什么都尉,还请犬领善言!”
李潜扯出张笑脸,下意识地抱了抱右肩。
“好吧好吧!”白玄无奈,“只是李兄为何来我犬部,依你的本事不该去鹰部么?”
“说来见笑了。”李潜只是笑道,“自钱汉书一案后,李某对于战斗有种莫名的战栗感,若是随鹰部拼杀于前线,怕临到战时掉了链子,贻误战机。思前想后,还是犬部比较适合。”
白玄却是脸色微沉:“那你是来养老的吗?”
李潜笑容一滞,随后道:“李某也曾学得追踪隐匿之法,若是有什么案件,想必能发挥些力量。”
白玄笑容这才灿烂起来,他拱了拱手:“日后还要多多依靠李兄了啊!”
“不妨事不妨事!”
李潜也赶紧回道,身上并无半分曾是都尉的架子。
“既然入了我犬部,那就得好好干!”白玄站起身来,李潜见此也微笑着站起身子,完全神同步。
“自然自然。”
“我犬部对外宣称是二十三人,实则不然。”白玄带着李潜,好不设防地转悠起来,“你既然入了我犬部,那里面暗藏的一些人,我自会给你一一介绍。”
李潜跟着他的步伐,一边走一边看,还不忘回了句:“那李某就洗耳恭听了!”
这里是碣魑石塔的第二层,白玄和他单独相处的就是最中间的房间,四周全是石墙,密不透风。
二人出了门,这里赫然是第二层的大厅,横摆着数张桌椅,每张桌子上都码着些书纸,椅子上的犬部人员或是看书或是读纸上的文字。
李潜途经一张桌子,顺手拿起一张纸,这赫然是张通缉令,只是上面引注了许多的字,密密麻麻。
这张桌子属于一个半百老者,修为只是玉清三层,但对李潜毫不畏惧,瞪着眼睛:“放下!”
李潜笑了笑,也随手放下。
这老者立即如同宝贝般把它整理好,他身前还有另一张通缉令,正在勾画着些什么。
“我犬部并非鹰部那般冲在前线,所以对修为深厚的灵力者并不甚看中。”白玄一边走一边道,“我们要的是有特殊本事或者不错的分析推理本事的人。这里也不是后勤,更应该称为统筹,我们分析调查,鹰部则是去抓人。这个大厅是我们的一般办事处,你刚才看到他们研究的东西了吧!”
李潜点点头:“那些通缉令”
“这里是我们收集的五年内整个东境的所有通缉令,以及被通缉者的档案。”白玄道,“时间太过久远信息也就越发难以获得。你别看这只是东境五年内的通缉令,我们整理好后发现这些被通缉者的总数已经上千!”
李潜吃了一惊:“上千?”
“是的,这代表着光是东境,这五年时间内,也至少有上千人触碰律法之后依旧逍遥法外。”白玄道,“整个东境整个尘寰都快坏掉了!”
李潜仔细听着,他虽恨不得食身前之人血肉,但这关于整个东境的事,亦是他职责本分。
钱汉书让他活着,可不只是活着而已,他是邹王府的探子,而整个东境都是邹王的。
白玄狠点了头:“这其中作乱的罪魁祸首,就是灵力!”
“灵力?”李潜有些懵,整个尘寰,甚至整个天泽大陆的发展方向都是灵力,而这个人居然说灵力是造成犯罪的根源。
“我仔细研究过,”白玄道,“灵力是整个世界发展的基础,但正是因为这个基础,造成了如今律法混乱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