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满脸尴尬,没有去看大好风光,用一个小酒坛装了一坛子酒,往岛中央走去。
等到苏牧不见了踪影,刚才还醉得不能再醉的狐媚女子,迷离双眼突然恢复清明。
她又想起那个晚上,苏牧找到她,紧张地问她,能不能给他一张推荐玉牌,让他也去白马楼长长见识。
可是啊,她虽然是九尾妖狐,是超越了九境的大妖,可她在这个世界,一没建立宗门,二没加入宗门,所以白玉楼这件事,她也是无能为力。
苏牧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没有表现出一点失望,只是笑着说没事的。
一想到这里,苏妲己便觉得心有酸涩,顺手舀了一瓢酒水灌入嘴里:
“小苏牧啊,以后神仙姐姐一定补偿你。”
进入养气境界之后,苏牧的身体机能全面提升,速度比起以往更是快了许多。
以至于他这次去往岛中湖泊,不过用去小半个时辰。
没有意外,齐佩甲依旧一身白衣,依旧坐在那块古怪石头上,也依旧拿着一根鱼竿。
只是今天,齐佩甲的膝上,多了一柄剑。
“齐先生。”苏牧对着齐佩甲弯腰行礼。
齐佩甲回头颔首,然后对着苏牧招了招手。这是这么多年以来,齐佩甲第一次让苏牧过去他身边。
苏牧抱着酒坛和黑猫,来到齐佩甲身边站定:“齐先生,这是我自己酿的酒,你尝尝。”
“自己酿的酒啊,那我可得好好尝一下。”
齐佩甲微笑着接过酒坛,手指扣住酒坛边缘,手臂往上一扬,酒水便如瀑布一般倒了出来。
“嗯?”
齐佩甲放下酒坛,眉头微皱。
苏牧疑惑,唐羽裳和苏妲己都说酒不错,难道不合齐佩甲胃口?
只是不消片刻,这一缕疑惑便在苏牧心头散开。
齐佩甲砸了咂嘴,再次喝了一大口酒,直接喝得坛中酒只剩小半。
“苏牧,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手艺。”
齐佩甲笑着看向苏牧,眼中满是柔和微光。
苏牧挠了挠头,目光落在怀中黑猫上:“齐先生,小黑”
“我这段时间不太适合将小黑养在身边,苏牧,你能再帮我养一段时间么?”齐佩甲问道。
苏牧毫不犹豫地点头。
齐佩甲嘴角笑意更浓,用手指了指一处,道:“有空吗,不妨陪我一起钓鱼,那里还有一只鱼竿。”
苏牧再次点头,修行一事,虽然需要勤勉努力,可是也讲究过犹不及,偶尔放松一下,张弛有道,反而更好。
当苏牧走到齐佩甲手指的地方,拿起那根鱼竿之后,突然笑了一声。
鱼线末端,空无一物。
既无鱼饵,也无鱼钩。
“愿者上钩?”
苏牧望向齐佩甲。他知道齐佩甲不是真的想钓鱼,因为湖泊里根本没有鱼,不然岛上居民想要吃肉食,也不至于非要去岛北李屠户家买。
此时此刻,他心头好像有了答案。
齐佩甲在此地垂钓十年,想钓的东西,应该是一分心境。
修士越到高处,心境对于破境的影响,便是越大。
齐佩甲听得“愿者上钩”四字,笑得合不拢嘴,对着苏牧又点头又摇头:
“也对,也不对。”
第18章 锈刀()
齐佩甲没有向苏牧解释这话的意思,只是笑着指了指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示意苏牧可以坐在那儿钓鱼。
苏牧点头,将无饵无钩的鱼线扔入湖面,双手持杆,面色淡然,一语不发,像是老僧入定。
这一切自然被齐佩甲收入眼底。
咸咸的海风从西面吹来,那是神陵岛唯一一处港湾所在的方向。
即便隔得很远,港湾处的喧嚣仍是传到了湖泊附近,也不知道这一次来了多少岛外人。
将所有声响收入耳朵的苏牧,不为所动。岛外来了些什么人,来了多少人,与他何关?
“真是没有规矩。”
齐佩甲笑着摇了摇头,湖泊中央凭空生出一股清风,朝着西方横扫而过。
一瞬间,所有吵闹声音消失,天地清明。
苏牧仍然没有反应。
倒不是他强装淡定自然,而是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进入一种十分玄妙的境地。
像是在做梦。
他周围是一股股水流,偶尔有几个水泡往上漂浮,未曾学过游泳的他,却是能够行动自如,甚至能自由呼吸。
他变成了一条鱼!?
这个念头十分怪诞,不过当苏牧试图伸展四肢,发现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只有一条鱼尾在摆动。
真的成鱼了
苏牧感觉有些莫名,自己不是在坐着钓鱼吗,怎么还把自己给钓成鱼了?
忽地,身旁的水泡多了起来。
一大群鱼,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疯了一般往前方游动。
苏牧往前望去,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悬浮水中,寂静不动。那团东西上边,好像铭刻着一个个字符,被那群鱼一啄,便发出淡淡的金光。
苏牧往前游了一段距离,这才看清了那团东西的真面目。
一把刀,一把锈刀。
只是锈迹太厚,以至于完全将刀本身的模样给掩盖。
一群鱼发着疯,想尽各种办法将刀身外的铁锈给剥离干净,哪怕满身伤痕也不在乎。
一块块铭刻有淡金字符的铁锈往水下沉,冒起一个个水泡。
很快,刀身外的铁锈被清理干净,发出一阵阵墨色光芒。
这些光芒射入苏牧眼睛,便像是将苏牧的魂儿给勾走,令得苏牧不与自主向刀靠近。
距离神异长刀还有一丈距离之时,苏牧感觉如坠地狱,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被人用刀锋碾磨。
清醒之后,苏牧赶忙往后退去,哪怕知道这柄长刀可能是一桩大机缘,仍是与这柄墨色长刀拉开了距离。
只是那群疯狂的鱼,却是完全没有警觉,疯狂地围绕着长刀扭动。
像是一群扑火的灯蛾。
啪嗒。
一只手落在他肩头。
苏牧一愣,肩头?
下意识伸出双手,终于不再是鱼鳍。
梦醒了?
抬头望去,一身白衣的齐佩甲笑意盈盈:“你坐太久了,犯困打盹也正常,可是做了噩梦?”
苏牧想要将做的那个梦告诉齐先生,可他刚一张开嘴,有关那场梦的记忆,瞬间变得模糊,随后消失无影。
他就这么张着嘴巴,像是一条吐着泡泡的鱼。
齐佩甲拍了拍苏牧肩头,望着无波无澜的湖面,笑道:
“垂钓可是一件累人的差事,你能坚持两个时辰,已经很不容易。”
随后他指了指苏牧送来的酒坛:“苏牧,你的酒很好喝,齐佩甲在此谢过了。”
苏牧起身,不敢受齐佩甲的行礼。
于此,这位喜穿白衣的男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再多言语。
“半月之后,你再来此地。”
苏牧点了点头,对于齐佩甲,他是打心底的尊敬和信任。
齐佩甲继续坐在古怪石头之上,双手持杆,默默垂钓。
天色渐暗,眼看着大日就要西垂,这位垂钓十年无果的男人,第一次提起了鱼竿。
鱼线末端,挂着一团黑色铁块。
如果苏牧在此,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这就是他化鱼之时,见到的那柄被厚重铁锈包裹的墨色长刀。
沙沙沙
一个表情木然的中年汉子,径直来到齐佩甲身边。
这位中年汉子,在岛上待了好多年,一直住在小岛南边,做着木匠的活儿。因为汉子手艺精湛,人又木讷老实,从不多收人钱,所以岛上人家的家具,大多出自他手。
“就你一个人?”
齐佩甲收了鱼竿,将那一团黑色铁块捧在手心,认真端详。
中年汉子沉闷地嗯了一声,等了一会,见齐佩甲没有接话,才有继续说道:
“李屠夫、宋婆子和西边那个拉皮条的家伙,都说是和你不熟,所以怕惹你生气。”
齐佩甲看着木讷汉子,笑问道:“他们和我不熟,你又和我相熟了?”
木讷汉子没有说话。那三个家伙都叫他来,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推脱。
知道木讷汉子性格,所以齐佩甲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纠结,问道:
“你既然来了,就是做好了和我打架的准备?”
木讷汉子别扭地挠了挠后脑勺,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响屁,这让齐佩甲很是无奈,干脆也不说话了。
气氛一直沉默到红日彻底西垂。
“齐先生,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帮那个苏牧。我知道,他以前是有五彩灵脉,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可那都是以前了啊。”
“现在的苏牧,真的算是一个废人。即便他斩杀了唐月两人,可那也只是凭借蛮力,再加上唐月他们修为被压制。”
“一旦走出这个小岛,苏牧和顾长歌他们比起来,不具备任何优势。”
“齐先生,你何苦非要逆水行舟?”
一口气将憋了十年的话说出口,木讷汉子像是好受了许多,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齐佩甲扭过头,看着这个可能一年都说不了这么多话的汉子,笑了笑:
“小冬,话不是这样说的啊,天下的道理,不是这样说的啊。”
被称为小冬的汉子瞪着一双眼睛:“齐先生,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啊!”
“没有道理可讲?”
齐佩甲第一次皱起眉头,一把握住横陈膝上的剑,大声道:
“诸子百家的各种教义教条,宣讲于四方天下,最后却落得一个,天底下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难道百家派人行走天下,不是为了为天下人讲清楚一个个道理,只是为了那一座座香火宗祠?”
齐佩甲左手握拳,猛地一锤膝盖,握剑的右手猛然将长剑抽出剑鞘。
“就算真没有道理,我也要递出一剑,让这方天地,多一些道理。”
第19章 买酒()
那一晚,神陵岛东、西、北三面,都有人望着小岛中心。只是三人等了很久,也没发现一丝灵力波动。
于是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这三人开始忙起自己手上的活儿。
只是忙碌着的三人心中,都是不免有些遗憾——那个姓郑名冬的木讷汉子,最终居然没有和齐佩甲打起来。
自从那一日岛西格外喧闹之后,原本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来船的西边港湾,莫名冷清了下来,像是该登岛的人,都已经尽数登上小岛。
不过这依然和苏牧没什么关系,每天的生活还是和原来一样。
除了多出一件炼气的事儿。
如果还要说不一样,大概就是每天还会分出一点时间,拿着银子,去往小岛各处,购买酿酒的原材料。
第一次酿造的一整坛酒,早被苏妲己和唐羽裳喝了个干净。
买材料的时候,苏牧经常会看到一些“仙师”,还有一些和他年纪相仿的岛外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身着华服,气宇轩昂,一看便极为不凡。
每每遇到这些年轻人,卖原料的那些汉子婆娘便会看一眼苏牧,然后喟然长叹,毫不避讳地说上一句:
“那些岛外的年轻人,一个个人模狗样儿,看我们的眼神高傲得不行。”
“可是,嘿,我们岛上这些家伙,除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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