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二人环顾四周,看着捧场之人足够多了,便对视一眼,各自颔首。
两声清越剑鸣,二人已经将剑握在手中。
一时间,场中杀气勃发。
上来就是实打实的刀光剑影,这可比蒙眼飞刀更加真实。
抽、带、提、格、击、刺
二人身上杀伐气很浓,可剑招变化甚多,每一剑递出,竟然像是在舞蹈,博得一阵喝彩。
“好!”
吕祖笑着鼓掌。
苏牧看着身旁吕祖,有些不解。哪怕是他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这两位杂耍艺人,手上剑招不过是花架子,真要放在实战,破绽太多。
吕祖笑着看完两人打完,然后一个闪身,走出了人堆,没有半点打赏的意思。
至于有着财迷属性的苏牧,看着杂耍艺人将收集铜钱的盘子伸到了自己面前,面不改色地补上了刚才吝啬的掌声,然后淡然转身离去。
留下身后懵逼的两位艺人。
这是什么人呐,见过脸皮厚的,真没见过这么厚的,不给钱就算了,鼓个掌算什么嘛?
吕祖悠悠地逛荡,最后走进一条挂满各式花灯的街巷。
每盏花灯上,贴着一张小小纸条,上有灯谜。
吕祖看着苏牧,指了一盏花灯。
苏牧顺着吕祖手指望去,乃是以草书写就的“山横溪畔影登门”七字,猜一个字。
对于猜灯谜一事,苏牧一直没这个天赋。
所以在看到“山横溪畔影登门”之后,不等吕祖开口询问,便已经开始思索了起来。
然而。
吕祖指着花灯,笑问道:“苏牧,你觉得这字怎么样?”
苏牧一脸的问号。
字怎么样?不该问这灯谜谜底是什么吗?
“挺挺好看的。”苏牧不知道吕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吕祖将灯谜撕下,去到老板那儿,写下一个“润”字之后,将那盏花灯提在了手上,继续往前走去。
“苏牧,你练过字么?草书、行书、楷书,都行。”
听得这问,苏牧脸立马黑了下去。
练字,算是他一生之痛。好不容易练了几个月,稍微有了些起色,结果三五天不练,立马打回原形。
直到现在,他的字也还跟鬼画符差不多。
吕祖看到苏牧脸色变化,哈哈大笑了两声,道:“苏牧,练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得其形易,得其神难。”
“但是一旦得了其神,千百字体,一通百通了。”
“这和练剑练刀,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吕祖提着花灯,步子放得极缓,眼带笑意地看着苏牧。
“你刚才看那两位杂耍艺人对战,觉得剑招华而不实,那是因为你比他们高一个层次,所以能看到其中破绽。”
“可若是和他们同一层次的呢,即便都是赤手空拳,战力定然也不如那两人的。”
“这就是他们勤练剑术的益处了,能够比较快速地提升战力。”
苏牧若有所悟。
刚才那两位杂耍艺人,以及一路看过来的花灯字谜,像一场凌乱的旧电影,光与影不停在他脑海中闪烁。
刀术刀意,剑术剑意,其实都有术意之分。
术者,为形。
意者,为神。
为形者,简单易学,哪怕招式再复杂玄奥,总归是有迹可循,能够快速提升战力。
为神者,便是那虚无缥缈之物,或许要体悟百十年,方能得到一丝神意。
吕祖赞叹一声:“看来你对刀术刀意的区别,早有所悟?”
苏牧笑了笑,他想这个问题很久,琢磨出了一些东西,可不能确定是否正确,所以才想再问一问吕祖。
现在看来,他所想不错。
吕祖将手中花灯递给苏牧,笑道:“其实,说是说刀剑分术意两途,那也只是一种笼统说法。刀术大成者,难免会悟出刀意;走上刀意之路人,若要出刀应敌,又能完全摆脱了刀术?不过是各有所侧重罢了。”
苏牧点头,这与华山派的剑气二宗差不离。
吕祖又道:“只不过无论是练刀还是练剑,大多数人都还是会先从术学起,毕竟可以提升战力。倘若一开始就想学意,几十年领悟不出东西,那可真是竹篮打水,枯坐半生,最后还不曾快意潇洒,便要埋入黄土中。”
闻言,苏牧微微皱眉。
吕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他先学春秋刀,可他又对眉心那碎昆仑刀意,实在是喜欢得紧。
“苏牧,自古以来,开始就一头扎进刀意中,最终取得大成就的人,不是没有,可实在屈指可数。”
吕祖不再像之前一般游戏人间,而是一脸正色。
对于苏牧,他是真的很看重,不希望苏牧浪费哪怕一点时间去做无用功。
苏牧点头表示了解,碎昆仑刀意和春秋刀之间,到底要如何抉择,他还需要再考虑一些时候。
正当时。
花灯街道尽头,一白衣年轻人皱着眉头,匆匆而行。
他身材颀长,生得也是俊俏,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英气。并且,他腰间悬着一柄剑。
剑鞘青绿,乃是以青蛟皮制成。
可即便是如此高等级的剑鞘,依旧挡不住鞘中剑的锋芒。
是以年轻人疾行之间,给人以一种人形天剑的错觉,下意识就要让开身形,好像是一个不小心撞上,就要被撕成碎片。
年轻人身后,有一位女子,一身紫衣。
苏牧一个恍惚,还以为再次遇到了那位一口酒醉的缺心眼姑娘,唐羽裳。
定睛一看,才发现并不是,方才摇头轻笑。
只是这紫衣女子虽不是唐羽裳,却也是面容姣好,足可艳冠一方。
然而,此刻这位紫衣女子,却是气喘吁吁,面色都有些发白。
显然是追了那位白衣年轻人许久,已经疲累不堪。
“宁川!”
眼看着和白衣年轻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紫衣女子气得跺脚。
眉眼之间,满是哀怨。
名为宁川的白衣年轻人,却是头也不回,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
第95章 女子帝王(为舵主韦子牧加更)()
苏牧看着这一幕,面色淡然,这种事情,并不鲜见。
倒是吕祖幽幽一叹,道了一句:“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苏牧乐呵一笑:“前辈,你再这样感叹,何时挥得出斩断往昔的一剑?”
闻言,吕祖哈哈大笑:“若要出世,当先入世嘛。”
苏牧不置可否。
出世先入世,想要斩断往昔,亦是同理,需要先将往昔全部回味一遍,不再留下丝毫不舍,才能断个干净。
啪嗒——
忽地,一股大力撞在花灯上,苏牧一个没留神,花灯便落在地上,摔得变了形状,灯火也悄然熄灭。
抬眼望去,却是那位名叫宁川的白衣年轻人。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瞬间已走出数百米,消失在了人流中。
“这个人”
苏牧看着毁掉的花灯,微微皱眉。
撞了人不说,还毁了别人的花灯,难道说一声对不起,也这么难?
如此想着,苏牧又想起齐先生那句话——这座天下,很多时候,都是没有道理的。若想和这天地讲道理,就需要手中的剑够快够强。
“真是挺没道理的啊。”苏牧喃喃自语。
他低头看着右手掌上的两横,不禁想起那柄墨色长刀。不知道那柄刀,什么时候才会现身,被他握在手中。
有了刀,他才有机会递出够快够强的一刀,才有机会,去和这不怎么讲道理的天下,好好讲道理啊。
正想着,苏牧眼前亮起一抹紫色。
正是那紫衫女子。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宁川他就是这性子,我替他向你道歉。”
紫衫女子说着,向苏牧行了一礼。
随后,不等苏牧开口,她又跑去街边,从一花灯摊贩手中,买了一盏极好看的花灯。
“公子,这盏花灯,我替宁川赔给你。”
紫衫女子语气诚恳,面有愧色。
苏牧接过花灯,看着脚步不停,继续去追白衣年轻人的紫衫女子,不免有些感叹。
没来由,想起前世极喜欢的一本书中的话——多少红颜爱傻逼,多少傻逼不珍惜。
提着花灯,发现灯上本该写有灯谜的白纸,竟然空空如也。
却是那女子追宁川心切,完全没注意去看。
收拾心绪,苏牧和吕祖顺着这条花灯街巷,一路走去。
尽头,看见一幅壁画。
正是钱塘大潮波澜壮阔的景象。
“心有所感?”吕祖笑眼看着脚步放缓的苏牧。
“啊,想到一些东西。”苏牧看着壁画笑了笑。
吕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支蘸墨小毫,递给苏牧之后,指了指苏牧手中的花灯。
“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既然想到有东西,那就写下来才好。”
苏牧尴尬一笑,匆匆写下四句诗,便将灯上白纸撕下,放入了袖中。
一是因为自己写字难看,不想让吕祖看了笑话。
二则是这四句诗并非他原创,免得让吕祖误会。
哪知吕祖两眼如炬,早将苏牧袖中诗句看了个清楚,点头赞叹道:
“漫漫平沙走白虹,瑶台失手玉杯空。晴天摇动清江底,晚日浮沉急浪中。”
“很不错的四句诗。”
苏牧轻叹,虽然怕麻烦,可还是向吕祖进行了解释,说这是名为陈师道的古人所作。
谁知吕祖脸上笑意反倒更浓。
“不贪名利,这比那四句诗来的难多了。”
对此,苏牧一笑置之。
转过花灯街巷,走进一条更加宽广的街道。
两边,尽是玉宇琼楼。
楼阁之上,一位位士子文人觥筹交错,皆是大燕极有名气的年轻儒士。
这些儒士看起来身形瘦削,像是手无缚鸡之力。
然而苏牧却没有一点轻视之意。
他清楚的记得,齐先生之所以改名齐佩甲,就是一位拥有口含天宪之能的青衫读书郎。
这些儒家读书人,多是和练刀练剑中选择“意”之一途的修士一样,苦读三十年诗书经文,不止为了黄金屋和颜如玉,更是为了从书中读出个逍遥仙人。
所以,也许这些读书人现在战力不强,可一旦于书中悟道,那就真是鲤鱼跃龙门,修为战力飙升之快,不能以常理度之。
前一秒还是肉体凡胎,下一秒就是逍遥仙人,这样的例子虽然屈指可数,可也不是没有过。
蓦地。
这条富贵宽广的街道上,骤然喧闹了起来。
苏牧抬眼望去。
街道另一端,有女子仪态万千,一身金色袍服,需要数位小童托举裙摆。
像是巡游封地的女帝。
最为惹人注目的,还是女子脖子上的丝巾。
以及,那鲜红欲滴,犹如人血染就的妖艳双唇。
徐清颜。
“见过镇南郡主!”
徐清颜所过之处,不只是寻常百姓和风月女子,就是在整座浩然洲,身份地位都不低的一众读书人,也纷纷把腰弯得很低。
徐清颜虽是郡主身份,可当真像那女子帝王,漠视一切跪拜,像是一切都理所应当,她本就该受到八方朝拜。
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