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顺着蛇道艰难爬行的时候,在修罗宫一处清幽的宫殿内,殷红绾正将身体里面的念力贯注到司徒翼的身上。
随着她身体里面念力的流逝,她的白发更加萎顿无华,容颜更是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枯槁下去。
身旁一个婢女张口好几次,又好几次停下,见她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了,终于忍不住说道:“宫主,你,你不能再耗念力了,不然的话”
殷红绾微闭着眼睛,对于身边婢女的劝告充耳不闻,继续将念力贯注到司徒翼的身体里面。
翼儿是她的全部,她一定要让他好好活下去!
这个念头支撑了她十多年,若不是这样坚定的念头,翼儿还在她肚子里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此时,她也依然深信不疑。
身边的婢女见她连唇色都惨淡下去,正准备上前阻拦,忽听见司徒翼轻咳一声,醒了过来。
殷红绾大喜,急忙在婢女的帮助下将司徒翼从床榻上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翼儿,你感觉可好了些?”
司徒翼的眼神好似迷途的小鹿一般,茫然的四下看了看,喃喃出声道:“十娘呢?我的十娘呢?”
“翼儿,你看着娘亲,认真回答娘亲的问题好不好?”
殷红绾颤抖着伸手捧着司徒翼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然后十分严肃的问道:“翼儿,你与那鸠十娘,你们”
“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个答案早就在司徒翼的心中,听见她问,便毫不迟疑的开口说了出来!
殷红绾没忍住,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宫主!”身边的婢女急忙过来,跪在地上双手捧过一块素色的锦帕给她:“宫主莫要生气,当心您的身子!”
殷红绾捏着那方锦帕,气得浑身都在不可遏止的发抖,咬牙怒道:“孽障!一对孽障呀”
司徒翼也被娘亲的样子吓到,急忙从床榻上半跪起来,十分懂事的柔顺语气说道:“娘亲你怎么了?是翼儿做错了什么吗?”
“错!当然错了!”殷红绾撑着婢女的手,摇晃着站了起来,戚戚然道:“翼儿,你大错特错了!世间女子如此之多,你居然会喜欢上她容南衣的女儿,这就是最大的错!”
司徒翼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低声却坚决的说道:“不管她是谁的女儿,翼儿都只喜欢她一个!娘亲,你若真的把她杀了,那也就不必再费心为翼儿续命,翼儿定是要随她去的!”
“你”殷红绾胸中气血逆涌,呃一声,又涌出一大口血来。
司徒翼见娘亲如此,心中也是揪痛,可是对于十娘的感情,他实在也放不下,便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道:“娘,翼儿一生下来,就注定是一个短命之人!翼儿想要无所顾忌的爱一场,如此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娘亲无须为翼儿的事劳心费神,还请娘亲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殷红绾听完这话,仰天发出凄声长笑:“哈哈哈,你想要无所顾忌的爱一场?爱鸠十娘?哈哈哈”
她在婢女的搀扶下,身形趔趄的从房间里面出去了。
床榻上的司徒翼愣了好久,想来想去,觉得娘亲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定是因为娘亲与容南衣之间有误会,所以娘亲不仅困了容南衣在幻境当中,还不准他和容南衣的女儿鸠十娘相爱!
他从床上起身,得去找到娘亲,对她说,不能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影响到他和十娘之间的感情,这对他对十娘都不公平!
院子里面,几株桃花树俏生生的立着,枝头粉嫩的花苞开得正艳,点点嫩绿的叶片点缀其间,更衬得桃花如粉似霞,摇曳芬芳。
殷红绾站在花树之间,看着十余年只开不败的桃花,喃喃说道:“你知道吗?从前的时候,我最喜欢在这花树之间扑蝶了,而他,总是喜欢抱一壶桃花酿,坐在树下,笑着看我扑蝶!”
容南衣依旧穿着那身流霞一般的红裳,神态中有意无意都是慵懒倦怠,她在殷红绾的身后站定,看着她一身黑衣的憔悴身影,散漫的说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舍得让我从幻境空间出来?就为了让我听你谈这些旧事么?”
她被殷红绾在雾气昭昭的幻境空间里面困了十余年,今日第一次出来,心中着实有些生疑,见她叹息不答,便又问道:“上次你从我这里取了银手镯,可是又想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想要对付我的十娘?”
殷红绾微微低头,白发垂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上的表情,唯有声音凄怆无比:“不是我对付她,是她在对付我呀,她不仅在对付我,就连我的翼儿也不放过”
她心中悲怆难忍,扶着身边一棵桃树稳住身形,又道:“容南衣,我要你过来,只想问你一句话!”
容南衣脸上的神色也已经不淡定了,她往殷红绾的面前走过来:“不用问!十娘是他的女儿!我虽与鸠摩雄成婚数年之久,却从未与鸠摩雄有过夫妻之实”
殷红绾听了这肯定的回答,更是哈哈的含悲苦笑不已。
看出容南衣眼中的惊惶,她哈哈的笑得不能自抑,眼泪却慢慢的流了出来:“没错!你的好女儿,居然引诱了我的翼儿,我的翼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她”
她明明想要哭,可是在容南衣的面前,她却想要硬撑着大笑,剧烈的情绪冲撞,让她站立不住,背靠着桃树跌坐下来。
一身黑衣,逶迤在地。
容南衣的脸上也渐渐失了血色,她摇头道:“我不相信!我的十娘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不伦之事”
她不相信,可是看一贯强势的殷红绾情绪失控成这样,又不由得她不相信了!
“孽障呀,一对孽障!”
殷红绾以手捶地,悲声叹息着,片刻之后,眼中溢出狠色:“不过没关系!他们做下这等人神共耻的事情,我断不会让他们一错再错下去”
容南衣急忙往殷红绾的面前走去:“你把她怎么了?”
几乎同时,另外一个声音也从身后急急传了过来:“你把她怎么了?”
司徒翼跌跌撞撞往这边走过来,大概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他走得急了些,身子好几次与身边的花树相撞,娇嫩的花瓣如雨落下,却更显得他肌肤惨白神色惊惶。
他在殷红绾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来,抓着她的手臂摇晃说道:“娘,娘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我与十娘两情相悦,我们怎么就人神共耻了?你说呀娘,我与十娘怎么就是一错再错了?”
他连声追问,殷红绾也是又气又怒,抬手一挥将他扫出去好远,同时怒声喝道:“为什么?因为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
第175章大血光()
司徒翼被他娘直扫出去,跌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殷红绾怒气发泄之后,这才意识到下手可能重了些,急忙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心疼的唤他:“翼儿,翼儿”
司徒翼满脸是泪,尚有几分稚气的脸上哭得一塌糊涂,抬手抓住殷红绾的手,泣道:“怎么会这样?娘亲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们都在骗我”
“翼儿你听我说,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鸠十娘被我困住再也不能活着出来了,你现在就忘了她,听娘的话,将她从你记忆当中抹去”殷红绾心疼的帮他擦眼泪。
司徒翼面色苍白,眸光发直,只喃喃说道:“不,不”
殷红绾见他这样,心里有些悔恨,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对着自己的宝贝翼儿下手呀!
从小到大,她都从来没有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这时候见他这样,更是心疼难忍。
她将他抱着,扶着他的头痛声说道:“翼儿,为娘没有骗你!为娘与你父亲早年间都拜在祖庭门下,我习练幻术,他则习练符咒之术,我们青梅竹马本来是一对绝世佳偶,没想到容南衣会从中间插一脚进来,从此,你父亲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个容南衣了!”
殷红绾见司徒翼虽然愣怔,情绪却平复了一些,便接着又说道:“为娘见你父亲整日围着容南衣团团转,还将子午鼎送给容南衣做炼药之用,为娘一气之下,嫁给南央财力最强的司徒公子!可是为娘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你父亲,便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用幻术迷惑他的心神,他将我当作了容南衣,我们一夜云雨,这才有了你”
殷红绾想起那一夜的欢爱,枯槁的脸颊也有了些异样的神采。
只不过,片刻之后,这种神采就转化为痛恨和无边的怨气:“你在为娘的怀里七个月之后,为娘去找他,这个绝情又狠心的男人,不仅矢口否认,还,还对腹中尚不足月的你痛下杀手,害得你差点死在为娘的腹中!”
恨意充斥在殷红绾的声音里面,她咬牙切齿道:“既然他不要我们娘俩,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为娘便再次用幻术将他诱惑,连同控尸门的人,将他伤得肉身不存,形神俱毁估计他现在早就去投胎转世了,自那之后,这世上便只留下我们娘俩相依为命”
想起当日那场恶战,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在面前形神俱毁,殷红绾心疼如绞,抱着司徒翼失声痛哭出声!
亲眼看着那个薄情的男人形神俱焚之后,殷红绾也生出了厌世之心,便在这太初古洞的上方,用幻术筑起修罗宫,带着翼儿与世隔绝的生活了十余年。
直到鸠十娘的出现,一切才都被打破!
司徒翼在他娘亲的怀里迷糊了好久,这才幽幽转过一口气来,他抬手推开身边的殷红绾,挣扎着站了起来,有些恍惚的说道:“十娘,我要去找十娘”
“你找不到她!她将会被我永远困在太初古洞当中,要么成为一句古尸,要么,就沦为古尸的食物!”殷红绾也站了起来,说穿了一切,声音里面更是有毫不掩饰的狠意。
司徒翼脚步微微滞了一下,继续趔趄着往前面奔去,梦呓一般说道:“十娘,十娘”
殷红绾始终还是不放心,示意不远处的两个婢女跟上去照看。
看着司徒翼的身影走远,她这才转身看向呆立在桃树下的容南衣,收拾起刚才崩溃的情绪,她挑衅的扬眉说道:“怎么?听见自己的女儿活不成了,是不是心如刀剜?”
容南衣没有接她的话,她伸手攀上面前一株娇艳的桃枝,微带凉意的说道:“你杀了他,却依然还爱着他!还种着这些只开不败的桃树,每日在这树下想他,殷红绾,你这又是何苦?”
“我没有想他!”
殷红绾抬手一挥,花树成片折断,花落纷纷如雨似雪,她恨声道:“我不爱他!当他出手欲取我翼儿的性命时,我就再也不爱他了!我恨他,恨死他了,看见他死在我和控尸门的手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说着,又是仰头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声实在压抑凄凉了些。
容南衣神色依旧清淡散漫,红唇微张,轻声说道:“他没死!他还活着!”
殷红绾的笑声戛然而止,愣了愣,狐疑的看向容南衣:“你撒谎!我亲眼看见他在眼前焚灭!”
“我没撒谎!他一直都陪在我和十娘的身边!”
容南衣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不容人怀疑:“他还活着!只不过,他如今只有命魄,既不能救我出这修罗幻境,也不能在这十年当中,帮我找到十娘的下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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