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夫人进来吧,”说完看向满脸不赞同的赵瑾言,笑了笑,安抚道:“我没事,大伯母好不容易想见我一面,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赵瑾言叹了口气,放下杯子,默许了。
安国公夫人并不知晓赵瑾言也在这里,因而刚刚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朝座上的两位行了礼,极为妥帖。
“夫人坐吧,”身份使然,轻音不能再叫声大伯母,不过一声夫人还是可以的。
见赵瑾言也点了点头,安国公夫人卫氏才敢坐到下首,表情恭顺。
“皇后娘娘的身体可还好些了?”一进来就察觉到轻音有些苍白的面色,卫氏攥着手帕关切地问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轻音的状态并不算好。
“好多了,多谢夫人挂怀,”轻音一只手被赵瑾言握在手里暖着,因而只能抬起另一只手唤了宫女给卫氏上茶。
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茶,卫氏并不急着喝,捧在手上,面上有些犹豫,思虑半晌,还是说了出口。
“府里弟媳就同臣妇说皇后娘娘最近孕吐得厉害,臣妇想着宫里的太医当是能解决的,今日看娘娘面色似有些憔悴,”顿了顿,方从袖口中取出一张薄纸。
“这是臣妇家里面传的方子,不过是一些腌制酸梅的法子,臣妇那会怀孕吃着觉得效果尚可,不知道对娘娘有没有些帮助,”捏着方子的手冰凉。
赵瑾言一个颜色,旁边的太监就上前取过了卫氏手里的纸张,奉给了赵瑾言。
“有劳夫人了,”赵瑾言扫了一眼,难得得温和开口。
“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晚点再回来,”赵瑾言把宫女刚刚灌好的汤婆子塞到了轻音手上,又低头彷若无人地亲了亲轻音的额头,才带着太监离去。
不管这方子有没有用,既然对方有这个诚意,适当的面子,他不介意给。
赵瑾言走了之后,卫氏才有些放松,站起身走到轻音面前毫不含糊地跪了下来。
“大伯母你这是做什么?”轻音身体虚弱着,只得让旁边的宫女扶卫氏起身。
卫氏没有坚持跪着,在宫女的搀扶下起了身。
“不瞒娘娘,臣妇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在安国公府时,总是卫氏当家,人前人后都是气派的样子,突然对着这么个曾经的小辈低头,心里还是有几分难堪的。
可是能怎么办?谁让她的女儿不争气!
轻音心下有了计较,叹息着开口:
“大伯母是为了阿姐的事情吧?”
卫氏苦涩地点了点头。当初轻芃跟怀王,一声不吭就去了江城,临走之前没有回安国公府看一眼,对养育她十几载的爹娘不闻不问,就这样一走了之。
说实话不是不怨的,从小到二自己多么疼这个唯一的女儿?简直是当成心头肉一般捧着,却不料这个女儿竟然就因为自己打了她一巴掌,就视她为仇敌,多长时间了,母女二人从未见过一面。
好了,现在在江城受难了,才觉察出娘家的好来。纵然自己心里也怨着轻芃,可是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疼爱的,这才求到了宫里。
她甚至自己女儿的脾性,若不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实在忍不过来了,是不会同已经断绝关系的娘家联系的。她求了安国公许久,他才同意派人去看看情况。
她没想到闺中一贯娇宠的女儿,在江城竟过得如此不得意。
“我听皇上提起过,说是怀王在那边纳了好几个妃子”甚至是把休妻的帖子递到了赵瑾言的案上。毕竟是王爷,这些个人私事都是要通过皇帝的决裁的。
卫氏惊讶不已,她不知道,原来这些事情轻音早就已经知晓了。
那为何不早些帮帮轻芃?凭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只要她肯开口,皇上说不准会帮的呢?
可是转而就想想明白了,皇上忌惮怀王,又怎么会允许杜府成为怀王的后盾呢,且在闺中时,两姐妹并不亲密,轻音也确实没有理由为轻芃说什么好话,不奚落已然不错了。
想到这些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心灰意冷。轻音看在眼里,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把话说明白。
“那时候我念着阿姐正在月子里,求得皇上恩允了她出了月子再随怀王去封地,想着中间这段时间也能同府里联系联系,毕竟出了京城,外边人不生地不熟的,有了娘家的倚靠,阿姐也不会受人欺负。”
余下的话轻音没有说出口,卫氏却早已想到了。怪谁呢,只能怪自己的女儿太蠢太笨,别人顾念着情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你却丝毫不领情。
有后来这些事,也纯属报应。
卫氏的脸上已呈现灰败之色,终究还是不忍心拂了大伯母的面子。
“我会在皇上面前替阿姐说话的,但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如此了,”怀着身孕坐着陪卫氏说话到现在已是极限,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轻音面上露出了些许疲倦。
卫氏已经是感激万分了,又拜了拜,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去。
卫氏离开没多久赵瑾言就过来了。
“回来得好快,”赵瑾言亲自扶着她躺下,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她不舒坦。
“卫氏送来的房子拿去给太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我已经叫人按照上面的法子腌了些梅子,先睡一觉,等醒了就能吃了,”赵瑾言轻声开口。
“皇上,你今天话好多,”轻音听着耳边赵瑾言的话,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有些觉得不耐烦。
赵瑾言执起她的手亲了亲,方才笑得眉眼温和了些。
“都是惯得你。”
轻音挣开手,也笑了出来。
“刚才大伯母和我说了阿姐的事,”轻音慢吞吞地开口。
赵瑾言微微点头,他早就料到卫氏过来无非是求轻音解救杜轻芃于水深火热之中。在江城,她那个空有名分的王妃身份真的不够看,比持家能力比不过从小精打细算的胡菀之,比姿色能力又盖不过赵瑾怀新纳进府里的女人。况且,赵瑾怀对她并不伤心,这点就足够她受旁人欺凌的了。
“想为她求情?”赵瑾言看着她的一双眼睛,淡淡道。
轻音笑出了声。
“也不知她现如今是个什么想法,可还愿意在江城过下去,若是棒打鸳鸯可就不好了,”她不知杜轻芃对赵瑾怀到底有多伤心,因而只能问面前的男人。
赵瑾言沉默半晌。
“你安心养胎便是,别为这事操心,”说着放平了枕头,扶着轻音躺了下来。
“你不睡吗?”轻音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袖,睡眼朦胧的样子。
“你先睡着,待会过来陪你,”拍了拍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去,看着她闭眼呼吸渐渐平缓,才起身重新回去处理满满一桌的奏章。
御膳房按照方子上的法子腌制了许多鲜嫩可口梅子,光是远远闻着那味儿,旁人便觉得酸得受不了,偏偏皇后娘娘甚是欢喜,饭前吃两颗梅子,孕吐渐渐止住了,不到半个月,已是光彩照人,丝毫看不出半月前憔悴模样。
帝大喜,伺候皇后娘娘的宫人还有御膳房的伙计都得到了不少赏赐,所以有的人说啊,要想得到皇上的青眼,想着怎么讨好皇上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让皇后娘娘开心呢!
在皇上心中,怕是皇后娘娘才是重中之重。
又是半月之后,皇后娘娘召见了远在江城的怀王妃。
杜轻芃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心底溢出了一丝苦笑,曾经以为是牢笼的皇宫,她忍不住挣脱,现在重新回去观赏一番,竟是觉得无比美好。可那是杜轻音的皇宫,不是她的。
说到底,一步错,步步错。男欢女爱,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笑话,可惜过了这么久她才看透。
初到江城日子还算过得安稳,只有一个胡菀之是不是在自己跟前晃悠让自己不耐烦。可是瞧着怀王殿下并没有对胡菀之多上心的样子,自己也就放心了。
堂堂太子妃,落到这一步,也就是个笑话!难为那贱蹄子还整日不要脸地跟在殿下身后,也是个不知羞的。
她笑话着别人,却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被旁人笑话着。眼见着他的侍妾越来越多,眼见着自己的权力被搬空,眼见着正妃之位已是名存实亡。
沦落到这步田地,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也曾是被千般宠爱的安国公府大小姐。
宫中走一遭,压根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皇后娘娘,不过见到了思念已久的母亲,车后面另跟着一辆马车,上面全是帝后的赏赐。
想来,此番回去,日子会好过许多。
她不会离开江城的,也不会离开怀王,但是,她会驱逐所有看不过眼的女人,用尽手段。
也唯有到了今天,才真正知晓自己的不堪。
001()
c市郊区;八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七男一女;顶着烈日在破败不堪的马路上前行。
周遭已经是被什么东西摧残过的景象;马路上一眼望去;也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空气里时不时飘过来腐败的气味;让人作呕。
“队长,我们还要走多久啊?”队里唯一的女孩丽丽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擦了把汗;把额头的刘海捋了上去,忍不住问向领头的那个年轻男子。
“阿衍,我们还得走多久?”被称为队长的蒋卫阳;一米八的个子;身材健壮,张嘴大口大口地喘气;露出两排大白牙;也是累得不行得样子;疲惫地问自己身旁的伙伴。
陶衍对着地图看了看。
“差不多还要走四个小时;”倒没有旁人那样疲惫;浑身散发出一种与末世不符的矜贵。
“那么久!我们今天都已经徒步走了五六个小时了,能不能歇会再走?”丽丽的男朋友陈庆接过丽丽的背包背上;看着自己女朋友满脸的疲倦,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他几个人红着脸梗着脖子;也是满脸期待地看向蒋卫阳。
蒋卫阳也想就地扎营休息;可是看到陶衍冷下来的面色,还是强压着疲倦,鼓励道:“我们再坚持一下,在这里露营的话,晚上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都知道蒋卫阳说的是对的,掉以轻心的结果,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比如他们的队伍里原来有十个人,因为有一次半夜扎营在马路边,就这样失去了两个队友。
逃跑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队友被丧尸一口一口吃掉,那种不寒而栗,那种绝望,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因此,重整旗鼓,每个人调整好状态,又继续在仿佛无穷无尽的马路上艰难地前行。
天色越来越暗,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头叫恐惧的怪兽在咆哮,映着夜色,仿佛耳边能听到清晰的丧尸发出的低鸣、嘶吼。
“看!那里有一家超市!”李原推了推眼镜,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建筑兴奋地喊道。
一群人停了下来。
其他人立刻瞪了李原一眼,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晚上是不能大声说话的,否则会引来丧尸。
“位置太显眼,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否则谁知道半夜会不会有丧尸来敲门?蒋卫阳看了一眼,有些失落。
“进去看看吧,我们随身带着的粮食也该补充了,”队伍里面的胖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背包,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