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帮手正疾驰而来,也源于他们骨子里的悍勇之气。
然而,即便如此,硬实力不容小觑。唐军骑兵虽然纷纷倒下,但更多的吐蕃骑兵倒在血泊之中。特别是哥舒翰和李光弼率领的八千骑兵,呈两个纵列像是两把钢刀切入吐蕃人的阵型中,将吐蕃人纵深队列切成三段。
哥舒翰怒吼连天,挥舞着他的大砍刀。他的刀下已经不知多了多少亡魂。每次作战,他都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杀戮对他而言像是吃饭喝水那般的寻常。虽然他身后所率领的数千骑兵不断的倒下。但是他的队伍依旧可以杀开一条血路,在不大的地方回旋往来。
“哥舒大帅,李大帅被困在侧后方陷入重围了。”一名副将浑身是血策马冲到哥舒翰面前叫道。
哥舒翰将大关刀从一名吐蕃骑兵的脖子上抽离,回头看去。之间在靠近湖水的侧后方,李光弼和数千骑兵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吐蕃人认出了李光弼的身份,因为李光弼不像哥舒翰那般冲杀在前,他更多的是在队伍中间运筹帷幄,所以他的帅旗也不像哥舒翰那样早就丢到了一边。正因如此,他成了最大的目标。此刻正被上万吐蕃骑兵团团围住,形势可危。
“去救他。”哥舒翰大声喝道。
本来再往前冲数里便可冲破吐蕃人的防线脱身,若是回头去救,显然将自己再置于重围之中。但此时没有人提出异议,没有人做任何的反驳。数千骑兵在哥舒翰的带领下转了一个急弯杀了回去。
李光弼看到了哥舒翰带人杀来,急的皱眉高声叫道:“不要管我,快些突围便好。”
乱军之中,他的话语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之中。眼睁睁看着哥舒翰杀出一条血路冲了过来。两只兵马终于会师在一起。
“老弟,我来救你来了。”哥舒翰的五官已经全是血迹,只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来,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
李光弼叹道:“哎,哥舒大帅,你这是何苦。咱们说好了,突围为先。你干什么回来救我?你瞧,后方的五万敌军已经快到了。”
后方湖滩拐弯处,五万吐蕃骑兵已经在两里之外正滚滚而来。两里的距离对骑兵而言一盏茶都喝不完便到了。
“老弟啊,我怎能让你死在这里,这次是我的过错,自始至终你都提醒了我,可是我是个蠢货,居然听不进去。要是你我必须死一个的话,死的那人便是我,而不是你。”哥舒翰笑道。
李光弼无奈叹息,哥舒翰虽然是个有勇无谋之人,有时候固执愚蠢的让人生厌,但他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关键时候并未弃自己而去。而且整件事也非他一人的过错,自己虽然心中一直有所隐忧,但却未能坚持己见,自己其实也是要负许多责任的。
“哥舒大帅,莫说了,立刻突围要紧,能走多少是多少,总不能都死在这里。”李光弼叫道。
“说的是,兄弟们,跟我冲,咱们冲出去。都不要怕,大不了我哥舒翰陪着你们一起死,大伙儿去黄泉路上倒也热闹的紧。”哥舒翰扬声大叫道。
在战场上,哥舒翰无疑是士兵们的偶像,有他在士兵们便有主心骨,因为哥舒大帅和他们一样冲杀在前,甚至还有过为了救士兵而替士兵挡了一刀的事迹。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这件事能传出来本身便足以说明哥舒翰对兵士们是极为照顾的,也深受士兵们爱戴。此刻哥舒大帅的话给了众士兵一针强心剂,数千唐军骑兵高声大叫,胆气立壮。
哥舒翰回头对着李光弼道:“老弟带着你的人跟紧了,我的身后便交给你了。”
李光弼沉声道:“放心吧。”
哥舒翰一声大喝,挥舞大关刀朝前方冲杀而去,数千大唐骑兵鼓噪跟随,对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吐蕃骑兵猛冲而去。李光弼一声喝令,身边的数千骑兵也紧紧跟随哥舒翰的脚步冲杀而去。
虽只剩下六千余骑兵,但人到了拼命的时候能量无可比拟,更何况是在哥舒翰这样的猛将的率领之下。唐军骑兵像是一柄利刃剖开了前方吐蕃人围堵的阵型。哥舒翰一柄大刀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但在他马前阻拦之人无论将官还是普通士兵都是一刀砍下马来,勇不可当。在他的率领下,唐军将士个个拼命,平白增长了许多的勇气和武力,一路披荆斩棘杀开一条血路朝着东北方的山口冲去。
后方吐蕃的五万骑兵也终于抵达,但战场上的纷乱和遍地的尸体兵刃已经狂奔乱走的战马人群让他们一时无法追上哥舒翰和李光弼的兵马。待他们终于冲到混战的队伍中间时,却已经发现哥舒翰和李光弼率领数千骑兵突出重围,正沿着湖畔绝尘而去。
“追。追他们到天涯海角。”领军的正是北川都骑兵都督旺姆,看着李光弼和哥舒翰仓皇而逃的背影,旺姆没有丝毫的沮丧,相反还哈哈大笑。逃出的只有数千人,这一战已经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胜仗,足以报石堡城的一箭之仇了。而且哥舒翰和李光弼的残兵又能逃到那里去?在吐蕃人的地盘里,他们想逃恐怕没那么容易。
两万骑兵分兵追杀哥舒翰和李光弼的残兵,剩下的就地加入战团清剿尚在激战的小股唐军。很快,在大量吐蕃兵马的加入下,湖滩上的战斗迅速的接近尾声。
清点战果之后,就连旺姆也有些惊讶,原来自己所想的一场大胜却并非是一场绝对的胜利。唐军在如此情形下依旧对吐蕃大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唐军除了五千多骑兵冲出重围逃脱之外,其余近三万骑兵尽数被歼灭。而吐蕃军为此付出的代价竟然也高达两万八千人。也就是说在如此绝对优势的情形下,还是让唐军杀了相当于自身伤亡的兵马,若以战果而论,其实是个五五开之局。
只不过,对旺姆而言,此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以一换一是笔划算的买卖,唐军的数量有限,而吐蕃大军的人数可是多出他们好几倍呢。逻些城中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征召士兵的行动,这点损失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第六三零章 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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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翰和李光弼率五千余骑成功突围,沿着纳木错湖滩疾驰往东北出口而逃。后方两万吐蕃骑兵紧紧追赶,哥舒翰和李光弼不敢稍有停留,从午后跑到天黑,终于冲出了谷口,来到山外丘陵高地之处。
然而惊魂未定喘息未歇,刚刚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口干粮,便发现后方追赶的吐蕃骑兵也正不眠不休的追赶而至,火把的长龙在高原上若繁星点点铺天盖地而来。
哥舒翰和李光弼不得不下令兵马再次上马逃离,在马上哥舒翰和李光弼急促的商议眼下该何去何从。按理来说应该往北退往那曲,经唐古拉山口往石堡城撤退。但李光弼提出,吐蕃人也明白这一点,既然吐蕃人设下了陷阱让唐军大败而归,应该会在北边的道路上设下拦截的兵马。或者他们会直接往北追,那么便甩不脱吐蕃人的追击。
哥舒翰深以为然,而且哥舒翰心有不甘,他不甘心就此败回石堡城。就算成功的逃回了石堡城那又如何?回到石堡城便宣告了北路讨伐兵马的彻底失败,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而现在大唐东西两路大军尚在逻些城左近,如果能跟他们汇合,或许还能杀敌立功挽救当前的溃败之局,或许还能将功折罪。
哥舒翰将想法告诉李光弼,李光弼表示赞同。李光弼也不甘心就此失败而回。那么当前情势下,往西南和高仙芝的大军汇合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连逻些城都近不了,吐蕃的大军还在屁股后面追击,西南方向将是死地。唯一的选择便是往东跑,王源的剑南军就在东南方向的匹播城,一来可以甩脱追兵,二来也是最可能抵达之处。
于是哥舒翰和李光弼率领残兵在黑夜的丘陵高原上亡命狂奔,一路往东疾驰。然而他们并没有甩脱吐蕃人的追踪,两万吐蕃兵马确实曾在昨夜往北追了数十里,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不对劲。凭借着经验丰富的追踪猎物的方法,他们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一路往东追赶而来。
凌晨时分,偷空歇息的五千唐军看到了追兵将至,不得不再次上马狂奔。天明时分,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大河。这是从北边的唐古拉山发源的由北往南流经逻些城的吉曲河。沿着这条河便可抵达逻些城。但此刻哥舒翰和李光弼想的不是沿河去往逻些城,而是要越过这条河。后面追兵在十余里之外,找桥梁是来不及了,于是所有的骑兵开始涉水而渡。
时近六月,山上的冰雪融化加速,吉曲河深不见底,水温冰寒。但五千唐军别无选择,只能骑着战马泅渡过河。战马虽然也会游泳,但它们几乎奔跑了两天没有歇息,都已经疲倦欲死。渡河时近千名唐军骑兵连人带马被水流冲走溺毙于河中,尸体沿着吉曲河流淌而下,去往他们一直想去的逻些城。生时他们去不成,死了也许能去成,如果没有被河中鱼虾吃光的话。
四千余名浑身湿漉漉的唐军筋疲力尽的上了岸,他们站在岸上看着河中挣扎的将死的兄弟,却无能无力。哥舒翰捶胸大嚎,跪在河岸上叫道:“都是因为我的愚蠢,才有今日之祸,我恨不得自己给自己几刀。大好的男子随我来吐蕃征战,我却将他们带入了绝路。”
李光弼和众将忙上前规劝一番。不久后吐蕃追兵在对岸出现,众人不得不再上马而行。当天傍晚,已经精疲力竭的哥舒翰和李光弼率领的四千士兵抵达一处山岭之前。前方山谷狭窄,周围两座高崖相对而出,像是两道门扇。不知不觉,已经抵达了逻些城之东的山地,这里是南边雪山蔓延过来的余脉。在山的那一边便是匹播城了。
然而,等众人往山谷中挺进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山谷之中有战马隆隆的蹄声传出。哥舒翰和李光弼惊慌对视,哥舒翰黯然道:“老弟,看来你我终究难逃此劫,吐蕃人在此等候我们多时了。”
李光弼神色晦暗道:“罢了,跑不动了,咱们能杀几个是几个吧,绝不做俘虏便是,咱们战死在这里也算是为朝廷尽忠,以死谢罪了。”
哥舒翰点头,大喝着下令兵士们拔出兵刃准备迎战。四千残兵也知大限已到,奋起最后的气力拔出兵刃来,准备迎接最后的时刻。
但见对面山谷之中烟尘滚滚而来,黑压压的骑兵从山口中冲出来,兵强马壮,气势着实惊人。黑压压的骑兵簇拥着队前一名银盔银甲的将军,那将军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人马相得,威风堂堂。
“哥舒大帅,李大帅,他们不是吐蕃人,他们好像是咱们唐军。你们瞧那旗帜?”一名将领眼尖,指着对面的兵马大叫道。
哥舒翰和李光弼忙眯眼细看,果见对面兵马打着大唐的龙旗,另有一杆旗帜上写着巨大的‘王’字,那是节度使的帅旗。
“难道是……王节度使的兵马么?”哥舒翰惊讶道。
“不是他的兵马还有谁?那白马小将我见过一面,那是秦国夫人府的少公子,王源的义子柳钧。我的老天爷,竟然是他们。”李光弼高兴的差点摔下马来。
说话间对面的兵马已经来到了数百步之外,哥舒翰和李光弼忙策马迎上去,远远便听到那白盔白马的小将高声叫道:“可是哥舒大帅和李大帅的兵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