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比预想到来的时间要长的多,八月十七,正是和议送往朝廷的一个月的日子,按理说圣旨应该已经到了。但无论是墨脱城的唐军还是王源派往来路迎接的骑兵都没有见到任何宣旨钦差抵达的消息。而吐蕃一方倚祥叶乐已经催了好几次了。王源不免也有些焦急,照这么下去,岂非要被脱到寒冬的降临?到那时一切可都不好说了。
王源开始不得不慎重考虑大军是否要后撤到墨脱城的问题。如果圣旨延误,挨到了冬天降临,那么这个和议很可能会成为废纸一张。吐蕃人很可能会利用严冬的来临对唐军发动反攻。王源可不认为唐军能和吐蕃人在严冬到来后交战还能占据上风。此次进兵从物资装备上可没有考虑到要在严冬作战。无论是士兵的保暖衣物还是营中的柴薪炭火等物资,军中其实都没有做任何准备。而在这种情形下,不要说交战,一场大雪下来,将士们便自己冻僵在高原上了。
然而高仙芝也逾期未归,说好的一个月的时间赶回来,到了八月十七还没回来,这便有些说不过去了。是否要立下决断撤兵墨脱城,需要跟高仙芝商议。然而此人却迟迟不归,他手下的安西军兵马使封常清却也不能做主,只说等高仙芝做决断。王源有些生气恼火起来。
八月十九日上午,王源正骑着黑马在军营后方的空地上百无聊赖的练习骑马射箭之术的时候,忽然有士兵来禀报说高仙芝高大帅从安西镇回来了。王源喜不自禁,骑着乌骓马疾驰往军营北边,远远看到北边荒原上,高仙芝骑着马左顾右盼正神色悠然的带着他的一千亲卫队正慢吞吞的往大营而来。
王源看着高仙芝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决定给他diǎn颜色看看。于是一招手,赵青和谭平率一千亲卫营骑兵迅速集结。王源亲自率队,骑着黑马摆成冲锋阵型直冲向高仙芝的亲卫兵马。高仙芝远远看着王源领亲卫军冲锋而来,当然以为王源在开玩笑,所以倒也不甚在意。但当发现王源的亲卫营兵马竟然径自冲过来,似乎要和自己的兵马直接对撞在一起的凶狠样子,高仙芝愕然勒马,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见王源带着亲卫营的一千骑兵猛冲向高仙芝的亲卫军,丝毫没有避让之意。王源的大黑马速度又快,就像一道闪电一般冲向高仙芝的马头。高仙芝下意识的勒马避让,王源却在冲到高仙芝马头的那一刻猛然勒住缰绳,乌骓马前蹄腾空人立嘶鸣,竟然硬生生的在高仙芝的马头前停住了冲锋之势。
与此同时,谭平和赵青率领的
骑兵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向,绕着高仙芝的亲卫军两侧疾驰而过,将一大片尘土和烟雾留给了发呆的高仙芝和他的亲卫队。
“这……王大帅,这便是你迎接我的方式么?”高仙芝皱眉扇着眼前的扬尘道。
王源哈哈大笑道:“怎样?这方士够新颖吧。送你们一身的灰尘,你身上没有尘土,我又怎能为你接风洗尘?”
高仙芝愕然无语,苦笑道:“你这个人,斗嘴我是斗不过你的,我认输。你定是为我迟归而不满,是不是这一个月在这里憋得发疯了。”
王源笑道:“我过得不知多么惬意呢,那里憋得发疯了。朝廷圣旨还没到,你该再迟几日回来的。”
高仙芝微笑道:“我早知圣旨没到了,所以才耽搁了几天,因为我知道一定不会耽误事情的。”
王源愕然道:“你怎知道?”
高仙芝笑道:“我赶回安西镇时,恰逢手下属官从京城赶回。和议条款送到京城,朝中正为和议的条款吵得不可开交。所以我知道朝廷肯定要耽搁几日才会派人来宣旨。一来一回便要一个月的时间,朝廷耽搁几日圣旨便会延后几日,估摸着该延迟三五日,所以我便没有太急着赶路。”
王源皱眉道:“朝廷居然会为了这份和议而争吵?这和议我大唐已经占尽了便宜,还吵什么?当真不可思议。”
高仙芝呵呵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在朝中为官,好事未必会全部赞同,坏事未必会全部反对,这还用我多解释么?走吧,回营细说。我这一路从昆仑山北抵达陇右军再从北往南,翻山越岭的,累得够呛了。”
王源diǎn头笑道:“那还不回营么?我好给你接风洗尘啊。”
高仙芝笑道:“那可不必了,怎敢劳动你王大帅,这口灰尘我咽下肚子便是。”
王源哈哈大笑,高仙芝虽然是个高傲冷峻的人,但其实在王源眼中,他有时候还是挺温和有趣的。高傲而不小器,这便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两人并辔转身往大营而去,然而就在启动的那一刻,后方未散的烟尘中传来几声娇嫩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嗔叫道:“阿兄,就这么放过这个无礼的王源么?我的车里全是灰,嘴巴里都是沙子,你放过她,我可不放过她。”
王源一愣,看向高仙芝。
高仙芝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兑现诺言,介绍你认识我家的小七妹。她跟我一起来了。”
。。。
第六六零章 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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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愕然回头看去,但见散去的尘土之中,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马车旁站着一个少女,头上梳着大唐最为流行的双环望仙髻,身着翠白锦衣,一条红裙长长委地,露出一只小小的翠绿色的鞋尖来。
那少女生的甚是美貌,琼鼻菱口,双目粲然,身材婀娜苗条,特别的挺拔高挑,可以想象那红裙下定生着一对大长腿。此刻看着王源的阳光里满是挑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王源不敢无礼多看,但只这么稍微的瞄了一眼,便觉得印象深刻。这般苗条瘦长的体态,当不是大唐流行的审美标准。但对于王源而言,还是喜欢苗条一些的女子,对于丰满的类型,王源其实并不感冒。显然这位高仙芝的小七妹遗传了高仙芝家族中的优良基因,个子高相貌美而且高挑而匀称,确实是个小美人。
此刻这位高家小七妹正也盯着王源看,眼神中似乎有些惊讶。从高仙芝口中得知,这位王源是个领军的大帅,足智多谋且才思敏捷善于诡辩。小七妹没有好意思问年纪,但觉得能当上节度使的起码也是三四十岁的男子了,却没想到见了面才发现这么年轻。
“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一位便是我家的小七妹。这一位便是王源王大帅了。”高仙芝在旁微笑道。
王源拱手道:“姑娘有礼了。”
小七妹娘皱眉看着王源道:“你便是王源么?阿兄推崇不已的便是你么?真是奇怪了。”
高仙芝忙道:“七妹,莫要失礼,姑娘家的,怎么这么说话?”
王源笑道:“怎么奇怪了?我和你阿兄一见如故,你阿兄还要同我结拜为兄弟呢。”
“那怎么成?你和我阿兄结拜,岂非我要叫你一声阿兄了,这可不成。”小七妹皱着可爱的眉毛道。
高仙芝斥道:“又乱说话,不许胡说。”然后苦笑对王源道:“不要见怪,我这七妹家中最都被我们宠坏了。”
王源笑道:“看来我在你小七妹的心中印象不佳啊,你到底是怎么介绍我的?怎地让我如此被她厌恶?”
“我可没有厌恶你,是你刚才的行为让我生气。哪有你这样的大帅,带着兵马冲过来,弄了我们一身的灰,还诡辩说什么没有尘土如何接风洗尘。看来阿兄说的没错,你倒是确实善诡辩。欺负我阿兄为人大度不计较是么?”小七妹嗔道。
王源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我可你阿兄开个玩笑,谁知姑娘看不下去了要替乃兄出头。罢了,高大帅,兄弟给你陪个不是,免得令妹为你出头鸣不平。”
高仙芝微笑道:“那到也不必,不用和她计较。”
王源一笑,拨马便走。互听那小七妹道:“这便完了么?”
王源扭头笑道:“那你还要怎样?你阿兄都不计较了。”
“阿兄不计较,我却要计较。阿兄是大人大量,我可是个小女子,你难道不知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句话么?我可没阿兄那么好说话。瞧瞧我这车里车外,全是黄尘落满了。我这翠衫长裙也都全是黄尘。你怎么说?”
王源微笑道:“姑娘是要我也向你道歉了?”
“难道不该么?”小七妹歪头道。
“该是该,但是要看我愿不愿意了。应该要做的事情未必便一定会去做。我应该向你道歉,这不代表我便会真的道歉。”王源微笑道。
小七妹嗔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知其可为而不为之是为耻。”
王源哎呀一声,心道:来了,果然是个喜欢斗嘴的姑娘。再看身旁的高仙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摆明了是要看热闹了。这家伙也许带着他的小七妹来的时候,就期待看着这一天了。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可不是勇,那是蠢。知其可为而不为之,是为智。”王源反驳道。
“你错了。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
“你更错了,既知其不为而为之,与不撞南墙不回头何异?为人行事当知因果轻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举固然看似勇武,但葬身虎腹之后便只能为人讥笑为蠢了。”
“明知山有虎,但你不去虎山焉知胜败?虎可食人,但人亦可杀虎。这里说的是明知山有虎,并非是明知将为虎食。不起虎山焉知是否为虎所食,疑惑将虎杀之?故为勇非为蠢也。”
“……”
“……”
两人唇枪舌战的开始了辩论,周围人一片绝倒。什么可为而不可为,什么耻勇,什么老虎吃不吃人的,周围的兵士们一个个如听天书奇谭,个个昏头转向,简直比打仗还累。
斗嘴还在继续……
“……罢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就说你道不道歉吧。作为一个无缘无故被你带人弄脏了车驾衣衫的人,你若不道歉便是自认飞扬跋扈不知礼节。这件事我会宣扬出去,你可莫怪我坏你名声。”小七妹道。
王源道:“我不道歉。”
小七妹跺脚道:“那可休怪我了。我要告诉所有人,身为大唐节度使的王源欺压百姓飞扬跋扈。”
王源道:“你宣扬吧,我是冤枉的。”
“冤枉?事实俱在,你还冤枉?瞧瞧我这车里的黄尘和我衣衫上的尘土?瞧瞧。”小七妹抖动红裙,还拨动头发上的双环,但见她头发上冒出黄土来,衣服上也尘土飞扬。
王源见她样子滑稽可笑,忍住笑道:“我没有弄脏你的车驾和衣物,所以我是冤枉的。”
“怎么没有?你刚才没看到么?黄尘飞扬,这还不脏么?”小七妹怒道。
王源道:“你刚才说是黄尘飞扬是么?”
“是啊。瞧瞧,这不是黄尘么?”
“那就好,你已经承认了我没有弄脏你的车驾了衣服了,却要我想你道歉,你该向我道歉才是。”王源道。
“什么?”小七妹圆睁双目跺脚道:“你还讲不讲理?你还反咬一口,我何时承认你没有弄脏我的车驾和衣服了?”
“就刚才啊,你自己说是黄尘啊。”
“那又如何?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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