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见此人之前,老夫只告诉你一句话,此人你不要得罪他,但他的话你一句也不要信。长安城中,你只能信老夫一人,此人就算和你说的天花乱坠你也不要信他,记住了么?”
王源心中好奇心更甚,看来李适之很担心自己和这个人见面,故而前面才铺垫了那么多话,便是要自己不要信此人的话,这个人是谁,让李适之如此紧张?甚至都不敢拒绝他。
“左相放心吧,我记住了。”王源掩饰的很好,语气淡淡,似乎毫无兴趣。
李适之看着王源的眼睛道:“好,记住我的话,熏直带王源去前厅见客吧。”
柳熏直躬身答应,低声伸手道:“二郎,跟我来。”
王源行礼告退,快步跟在柳熏直身后直奔前大厅而来,路上柳熏直低声告诫道:“二郎,跟来人说话时间不要长,三言两句便罢,不要与之深谈,否则左相会不高兴的。”
王源皱眉道:“谁要见我?如此不愿我见此人,打发他走便是,我也好回去补个觉去。”
柳熏直咂嘴道:“能打发走还用你说?莫说了,你去见了便知,你也是认识的。”
左相府前厅中确实坐着一个人,王源进来的时候这个人正对着左相府前厅中伺候茶水的婢女行为有些不雅,用手指头勾着那婢女的下巴,嘴里也不知说了什么话,惹得那婢女满脸通红的扭捏不已。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正背对王源调戏那婢女的魁梧男子回过身来,见到王源之后拱手大声笑道:“王公子,可见到你了,某家这边有礼了。”
王源看那人的脸,一张黑黝黝的大脸,浓眉大眼,大鼻子阔口,相貌堂堂。果然如柳熏直所言,此人自己确实认识,梨花诗会上见过一面,这个人是杨钊,未来的杨国忠。
王源确实非常非常的惊讶,那日明明看到杨钊是跟李林甫混在一起的,按理说绝无可能出现在左相李适之的府中,而且还一幅自在逍遥的样子,刚才还肆无忌惮的调戏李适之家的婢女,这事儿可奇怪的很。
刚才李适之的态度明显是不想让杨钊见自己,却又不得不让自己来见,这又是什么缘故?按理说既然是政敌,李适之该对他不假以辞色才是,这一切当真是难以索解。
“这一位是杨度支郎,王源,前来见礼。”柳熏直介绍道。
王源拱手行礼,杨钊哈哈笑道:“还用介绍么?咱们诗会上见过面,除非你不认识我杨钊,我杨钊可是认识大名鼎鼎的王源王公子,长安城中如今名气正响的公子哥儿。”
王源微笑道:“在下也认识杨度支,杨度支在长安城的名气也是很响的。”
杨钊指着王源哈哈笑道:“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在长安城有名气?”
王源笑道:“那是杨度支自己不在意罢了,不信的话度支郎可派人去大街上问问,看看长安城有几个不知道你杨度支郎的大名?”
杨钊笑声不绝,点着王源道:“果然是个妙人,难怪能出人头地。不枉我在这里腆脸赖着不走等着见你。李左相将你捂的严严实实的,若不是我杨钊来,怕是谁也见不到呢。”
柳熏直淡淡道:“哪有此事?我家左相怎会如此?”
杨钊转头看着柳熏直道:“柳管事你站在这里作甚?我和王源说几句话而已,便不劳烦你相陪了。去告诉李左相,我不会对王源怎么样的,只是和他闲聊几句罢了,你又何必在一旁虎视眈眈的。”
柳熏直脸上有些愠怒,虽然李适之确实交代自己要全程在座陪同,防止杨钊说些不该说的话来影响王源,但柳熏直可受不得杨钊的直言直语,再说他可没有李适之那般疑神疑鬼。当下哈哈一笑,抱拳告辞退下。
待堂上只剩杨钊和王源两人的时候,杨钊嘿嘿笑道:“王公子,你肯定奇怪今日我为什么出现在李适之府中,为何要等着见你。”
王源点头道:“确实有些惊讶,虽然我对朝中的事情弄不太懂,但我也是知道一些的;而且以度支郎的身份要见我这个区区草民,我也是不太明白,但不知有何缘由。”
杨钊嘿嘿一笑道:“区区草民么?你也不必自谦啊,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区区草民啊,我今日来,一则是奉了他人的请求前来请你参与一次聚会,二来我本人确实有些心里的话想跟你说一说。”
王源欲问详情,但见杨钊忽然收起笑容凑近王源耳边压低声音道:“这里不适合说话,你家左相怕是上下左右都安了耳朵在这花厅里,我知道你觉得突兀,所以我想约你明日醉仙楼上小酌,好好的畅谈一番,你自会明白了。”
王源愣了半晌道:“恐怕我不能从命,此事怕是要禀报左相经过他的准许。”
杨钊摊手低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满是怀疑,生恐我有什么对你不利的计划,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杨钊对你并无半分恶意。你若想告诉李适之也随你,你想对李适之表示忠心我也理解,但李适之是否是你该忠心的对象,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王源一惊道:“杨度支此言何意?”
杨钊低声冷笑道:“多的我也不说,我只跟你说一句。昨晚有人差点送了性命是也不是?今晨平康坊的陈妙儿被人吊在街口牌楼上不知和昨晚之事是否相关?有个人为此暴跳如雷发誓要将某人碎尸万段,不知你对这些事是否感兴趣。”
王源惊的全身起鸡皮疙瘩,惊骇的看着杨钊。
杨钊微笑拍拍王源的肩膀道:“莫要害怕,我说了我没有恶意,非但没有恶意,我还是善意。我有办法助你渡过难关,只要你敢来,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当然你若认为我要摆鸿门宴的话,便当我现在的话没说过,我也不会怪你。其实,你的命早就不是你的了,即便你躲在左相府中,也是挽救不了你的性命的。有些人的手段你无法想象,他若要杀你,便是掘地三尺也能找到机会的。”
王源呆呆的看着杨钊,只见杨钊满脸笑意,看着王源微微点头。这番话看上去似乎是威胁,但其实王源并不觉得杨钊是来威胁自己的,相反倒像是真的来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的。昨夜今晨的事情他全部知道内情,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处在困境之中,此时突然来访的时机也是特意选择好的。
王源不知道如何回答,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杨钊,自己和杨钊可没半分的瓜葛,也不知道杨钊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明日午时,醉仙楼等你,不见不散。”杨钊悄声低语,不再等待王源的回答,长身而起,哈哈大声笑道:“见了王公子我也算是满足了心愿了,这便告辞了,免得惹人厌烦。柳管事,柳管事,烦请告知左相,说我走了,不去向他告辞了。”
柳熏直一直没有走远,躲在后门处偷听,闻言忙从后门进来,只见到杨钊阔步出门去的背影。柳熏直惊讶于杨钊和王源见面的短暂,从头到尾自己只听到了几声大笑,其余的什么都没听见,待会如何回复左相倒是件头疼之事。
第七十四章 对策()
王源无视柳熏直询问的企图,满腹疑窦的回到住处;天一已过午,院子里满地阳光明媚耀眼,李欣儿和公孙兰都不在院子里,门廊上两名伺候的婆子正晒着太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见王源进了院子,两名婆子忙起身恭敬万福,王源问道:“我夫人和表姐呢?还在睡么?”
一名婆子忙赔笑道:“没有呢,都在厢房用饭呢,不准我们在旁边伺候着,老身二人便只好站在门口了。”
王源点头道:“辛苦两位了,午后无事,两位可自便,这里确实不需要劳烦两位了,。”
另一名婆子忙道:“不成啊,老奴两个是奉命来伺候公子一家的,要是走了,管事巡视不见是要骂老奴的,再说等你们吃完了饭,我们还要收拾碗筷,待会还要烧茶什么的……”
王源摆手打断道:“无妨,这些事我们自己会做的,两位老人家只管歇息去,若是怕管事的说,大可找个僻静处晒晒太阳,到了晚饭的时候再来便好。管事的若问的话,我会替两位遮掩的。”
一名婆子喜道:“公子既这么说了,我两个便偷会懒去了,赵九家的,咱们走吧,莫打搅公子一家说话。”
另一名婆子也点头道:“甚好,伺候王公子一家的活计甚是轻巧,不像是伺候那些脾气大事儿多的人。不过公子,管事的来问,你可要替我二位遮掩些。”
王源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就说你们按我的吩咐替我办事去了。”
两名婆子告罪下了门廊,相互嘀嘀咕咕的出了院子,王源一直看着她们消失在院门外,这才松了口气。之所以让这两个婆子离开,是因为王源担心着两个婆子也是李适之安排在身旁探听消息的,虽然看起来不像,但王源却知道一切皆有可能。特别是现在,公孙兰和李欣儿住在这里,更是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
况且刚才和李适之的一番话,王源也明白李适之对自己肯定也是不放心的,虽貌似礼遇,难保不会暗中盯着自己。
王源进了堂屋,听到东厢房中传来轻轻的说话声,王源来到门帘前低声问道:“二位,我可以进来么?”
李欣儿的声音传来:“二郎进来吧,怎么这么客气了。”
王源掀帘而入,只见小几上摆着几碗饭菜,李欣儿和公孙兰正跪坐蒲团上端着小碗吃饭。李欣儿道:“二郎吃了没?”
王源肚子也咕咕的叫,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道:“哪有吃过,二位赏我两口吃。”
李欣儿忙起身拿了碗筷给王源盛饭,口中道:“我和师傅原以为李适之请你去说话,必是要留下你用饭的,没想到就这么打发回来了。”
王源叹道:“今非昔比啦,训斥了我一顿,说我不守他府中的规矩,没责罚我便是好事了,还留我用饭?那是别想啦。”
李欣儿递过饭碗来,王源接了埋头便吃,那边公孙兰吃了半碗饭放下筷子问道:“你刚才在门口跟伺候的婆子说了什么?”
王源吃了口菜道:“打发她们离开了,我们好说话方便,她们在旁边总是不安心。”
李欣儿笑道:“二郎有做暗探的潜质啊,这般的小心翼翼,心思细的很,在我们罗衣门中,第一重要的便是小心谨慎不露破绽。”
王源摇头道:“我是不得不防,之前我是糊里糊涂的倒也罢了,现在知道身处如此险恶境地,我还怎能不小心。”
李欣儿笑道:“可惜她们两个并不是什么暗探,只是寻常伺候人的婆子罢了,在你之前我已经试探过她们了,她们什么都不懂。”
王源点头道:“那是最好,我只是加着小心罢了。因为我待会要告诉你们的事情这府里任何一个人也不能听到,出了件不可思议之事了。”
公孙兰闻听王源之言诧异抬头看来,李欣儿也放下碗筷低声道:“发生什么事了?正要问李适之有何反应呢,快说给我们听。”
王源快速将碗中的饭食扒拉光,喝了几口汤水起身道:“咱们去院子里说话,外边阳光很好。”
公孙兰道:“这里不是一样么?你还怕隔墙有耳?”
王源道:“那倒不是,外边春阳灿烂,咱们边给花坛翻土边说话,也显得自然些。我相信李适之定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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