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瑂心中微觉失望,她似乎从王源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冷漠。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崔若瑂觉得很扎心。当真什么都没发生么?那么同骑共行,耳鬓厮磨怎么说?共喝一碗馎饦汤,共饮一杯茶水怎么说?然而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似乎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王源并未察觉崔若瑂心中的波澜,只自顾问道:“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杨花楼有难,又怎么半夜里跑了出来?”
崔若瑂轻声道:“其实今晚我很早就睡了,但是因为爹爹白天的一席话让我心中甚是不开心,所以我一直没有睡着。于是我便起身来打算去爷爷的书房去读一会书。我路过二叔的院子时见二叔的堂屋里亮着灯光,本来我只是路过,但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的进了二叔的宅子,然后我从廊下看到了二叔和三叔正在屋子里喝酒说话。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而且样子有些鬼祟,这让我很是好奇。于是我便躲在门口偷偷的听他们说话。没想到的是,我听到了二叔和三叔正在说什么‘今晚希望耀祖能得手,杀了那姓王了,一切便一了百了了。’这样的话。我当然是惊诧不已,联想到今日你搬出了我家大宅的事情,我怀疑哥哥要对你不利,于是我便骑了马跑出来,打算去杨花楼提醒你提防着。可没想到那时候已经迟了。幸而老天保佑,你吉人天相没有被烧死在杨花楼中,否则我们崔家便是干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了。”
王源吸了口气,沉声道:“原来如此,原来你是打算来向我通风报信的。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可知你这么做便是破坏了你崔家的计划。你们崔氏家族可是已经和新皇达成了协议的,而我确实和新皇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你这行为也算是背叛崔家了。你没想过后果么?”
崔若瑂沉吟半晌,低声道:“我不懂什么争权夺利,也不想知道朝廷里的那些事情。我只是认为,你不是坏人。你为大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救了那么多的百姓,又怎会是坏人?陛下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我只是按照我内心的想法行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这里而无动于衷。我……我做不到。就算是这件事是背叛了我崔家,那便让爷爷爹爹惩罚我好了,我甘愿承受。”
王源静静的看着崔若瑂,烛光下,崔若瑂身子单薄,形容憔悴,发髻散乱。这一晚她已经经受了不少的惊吓和苦楚,经受了内心之中的煎熬。和自己虽然才相识了几天,她却如此的信任自己,维护自己。甚至甘愿做出背叛崔氏的事情,若非是对自己生了情义,又怎会这么做。
王源当然知道崔若瑂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在男女之事上王源显然比崔若瑂要高明的多。从崔若瑂对自己的言行和眼神中,王源早就看出了她对自己已经生出了情愫。只是王源不愿招惹太多的情债,所以适当的敬而远之罢了。但即便如此,王源不能否认自己对崔若瑂也是很有好感的,这个单纯美丽的女子对王源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所以王源才会偶有孟浪调戏之行。此时此刻,看着崔若瑂可怜楚楚的样子,王源怎能不生出怜爱之心。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些事本不该让你来承担的,这对你很不公平。你今晚能踏上去杨花楼的路的那一刻,便已经为你们崔家做了一件大好事。杨花楼起火的那一刻,我便已经下了决定,只要我脱身而出,便会让你们崔家所有人都付出代价。但你的举动拯救了他们,便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再对你们崔家任何一人下杀手。”王源沉声道。
崔若瑂身子一怔,抬头看着王源道:“王公子,我总觉得爷爷并不知情。我总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二叔和三叔偷偷说话的样子甚是古怪。若是我崔家的一致决定,今晚这么大的事情,我爷爷他们怎么会不一起等候消息。而且这样的事为何不是柳师傅出面解决,而是我哥哥前去?我哥哥何曾做过这等事情?爷爷很早就睡下了,吃晚饭的时候还叮嘱我们早早安睡,因为明日要去准备迎接叛军的攻城。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爷爷又怎会在此时下令杀你,让扬州军民人心惶惶?而且爷爷也说了,没有你坐镇指挥,谁也守不住扬州。难道爷爷会糊涂到连扬州也不要了么?连扬州的几十万百姓都不顾。连阻止叛军南下的大计都不顾了么?”
王源吸了口气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崔若瑂说的话确实让人生疑。若当真是崔家上下的一致决定要杀死自己,那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对自己下手。既要杀自己,为何又要让自己搬出崔宅惹来自己的怀疑?在崔宅之中应该更容易下手,因为自己之前在饮食方面毫无防备,只需给自己下药,便可将自己剪除。
让自己搬出崔宅,又兴师动众的放上一场大火,闹得满城震动人人皆知,这显然不是个最佳的策略。就算他们想伪装成同自己的死无干,将来不会让神策军的愤怒之火烧到他们头上,那也完全有其他合适的办法可用,而无需用这种不恰当的办法。况且从大局上而言,扬州城干系着江南的大片州府,那是崔家的根基所在之地,这么一场大火烧死了自己,无论从行事的方式还是从民心的恐慌的角度都是不明智的。
“这件事要想知道真相,其实很简单。”王源沉声道。
崔若瑂道:“怎么知道真相?”
王源照昏迷在船厅一角的崔耀祖看了一眼道:“问他便知。”
第九五八章 长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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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若瑂恍然道:“是啊,问我哥哥啊,我怎么忘了这件事了。那我们便把哥哥救醒。问问他到底他为何要这么做。”
王源点头道:“好,便问问他。但愿他不会嘴硬不说,否则我可要来硬的了。我怕你会心疼。”
崔若瑂咬牙道:“你尽管问,但请你不要伤他性命,也不要对他太凶狠,我哥哥从小到大没受过皮肉之苦。”
王源微笑道:“多谢你深明大义,他没受过皮肉之苦,那便好办了。相信他很快便会如实交代的。”
崔若瑂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向帘幕一侧,王源看她走路的样子甚是痛苦,皱眉问道:“你受伤了么?刚才摔下马来那一下甚是不轻,是否伤了筋骨?”
崔若瑂心中一暖,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一晚上终于听到王源一句暖心的话了。她确实身上疼痛难忍,马上摔下来那一下甚重,之后又被崔耀祖从马背上硬拉下来再摔了一次,她的半边身子都极为疼痛。
王源起身快步上前,一把将崔若瑂拉住,沉声道:“看来伤的不轻,我来瞧瞧。”
崔若瑂忙道:“不妨事。”
王源伸手一抄,将她横着抱起,走到桌案旁,一把将桌案上的东西拨开,让她躺在上面。
崔若瑂羞不自抑,连声道:“莫管我,我没事。”
王源低声道:“莫要乱动,若是伤了骨头,不及时的治好,将来会成长短脚的。”
崔若瑂吓了一跳,长短脚和罗圈腿同样可怕,之前为了不成为罗圈腿,她同意坐在王源的怀里共骑同行,现在为了不成为长短脚也只能让王源替自己检查身体了。
“得罪了。”王源低声说话,伸手便将崔若瑂的长裙撩起来,露出了穿着绸裤的长腿。崔若瑂羞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正欲挣扎时,却觉得腿上一凉,王源已经将她的绸裤往上撸起,一直撸到了腿根。
崔若瑂不知如何是好,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正彷徨不安之际,便听王源道:“相当的严重,你自己瞧瞧。”
崔若瑂欠起身子往自己的腿上看去,但见自己的雪白的左腿上一片乌青的颜色甚是醒目。雪白晶莹的肌肤上多了一片乌青,看上去让人生出惊恐之感。
“啊,这……这可怎么办?”崔若瑂已经忘记了羞涩,转为惊恐了。
“莫动,我瞧瞧伤了骨头没有。”王源轻轻伸手,在崔若瑂雪白修长的大腿上轻轻的按压,一边按压一边问崔若瑂疼不疼。崔若瑂蚊子哼哼般的回答着王源的问题,脸上火热羞红。终于,王源收回了手。
“还好,骨头没伤,只是摔伤了肌肤。这便好办了。我替你上些药,揉一揉疏散血瘀之处。这样将来恢复之后才会不留疤痕。”
王源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跌打伤药,倒出一些来敷在崔若瑂腿上的青紫之处,用手掌压住缓缓的搓揉起来。崔若瑂身子紧缩,羞得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然而见到王源一脸的平静,宛如正人君子模样,却又心中自责起来:“他只是帮我敷药罢了,我却在想些什么?人家可是正人君子,倒是我……。”
那位正人君子面不改色的用手掌在崔若瑂柔软弹性如绸缎一般的肌肤上揉着,其实心中早已蠢动不休。这样摸着美丽的崔大小姐的大腿,心里不起念头是不可能的,何况是王源这种并非守身如玉之人。若不是此时此刻实在不宜,王源怀疑自己怕是忍不住要干些什么了。
船舱里静悄悄的,外边传来轻轻的水波之声,两人都不敢看着对方,也不敢不说话,呼吸都变得急促怪异。场面一度极为暧昧和尴尬。终于,王源用极大的毅力将手掌从崔若瑂的大腿上拿走,小心翼翼的将崔若瑂的绸裤放下,遮盖住雪白修长的美腿。
王源咽了口吐沫哑声道:“好了,淤血已经散了不少了。”
崔若瑂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摔伤之处微微发热,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王源手掌残留的温度。但确实疼痛也减少了许多,那药物确实起了效果。
见王源面色发红,额头微微见汗,崔若瑂低低的道:“多谢你了。”
王源沉声道:“如此搓揉几次,再吃些三七丸,很快便可恢复正常。将来也不会留下淤青之伤。我这伤药是特制的外伤药,很是灵验。”
崔若瑂点头道:“嗯,知道了。”
王源的眼睛瞟向了崔若瑂的上身。咽着吐沫道:“除了腿上,你可有其他地方疼痛?”
崔若瑂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王源正色道:“可不要骗我,肋骨极容易摔断,而且断了你自己还不一定知道。那可是很严重的,会成为鸡胸驼背的。”
崔若瑂死活捂着衣襟道:“真的不痛,我说的是真话,只是胳膊和腿脚摔的疼痛。”
王源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将药递过去道:“这药你拿着,何处受伤便何处擦。我替你擦也不不方便。”
崔若瑂心里嘀咕:“你现在却来说不方便么?你刚才都摸了我半天大腿了。”
王源横身将崔若瑂抱起来走到帘幕后将她放下,还贴心的垫了两只靠枕,起身后挥手拉起帘幕将崔若瑂隔在里边,然后缓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崔耀祖。
崔耀祖兀自昏迷不醒,王源却知道他是无碍的,于是从桌案上提起一只水壶来,对着崔耀祖的脸上泼起了冷水。冷水的刺激之下,崔耀祖哦哦连声,缓缓醒转了过来。
崔耀祖睁开眼来,未搞清楚状况,眼前晃动的青芒便迅速让他记起了自己昏倒前的情形。
“这是哪里?你想干什么,不要杀我。”崔耀祖连声叫道。
“闭嘴,不要吵闹。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回答我的问题,若是多一句嘴,我便先一剑砍了你。”王源冷声喝道。随手一挥,破军剑将一张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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