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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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 第8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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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艘小船在被城头挂着油囊的床弩的弩箭射中之后,成了第一批藏身火海的目标。这正是王源用来拒敌的手段之一。当日在拼凑出十几架床弩之后,王源意识到这些床弩用来杀敌恐怕是没什么大用,但若是发挥其力道强劲的特点,可以将扬州城中充足的油脂当做火油射向敌船,那便可以用火攻之法拒敌。稍加改造之后,这些床弩的弩箭便成了射发油囊的载体,虽然射程短了近百步,但对王源而言,这些也足够了。能让进入一百五十步范围内的船只浇上油脂起火燃烧,这已经是这些床弩能发挥的最大效用。

    叛军的其余船只被前方燃烧的五艘船只惊的发呆,但很快他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然目睹前船成了火球,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继续前进。七艘负责掩护的船只快速冲上前来,开始对城头进行密集的箭支压制。顿时城上河下箭矢横飞弓弩轰鸣,城上中箭的士兵惨叫连连,城下河面上,熊熊的烈火照耀着河面,冲入弓箭射程的船只也遭受了城头密集羽箭的还击。

    十二架床弩顶着箭雨射出一轮轮的油囊,负责发射的士兵因为必须在突出的平台之上,所以几乎毫无防护。他们被射杀了数茬,而且每中箭必是从平台上摔落河堤和河水之中,绝无生还之望。然而即便如此,倒下一名士兵,必有一人挺身而出补上空挡,将一只只悬挂着油囊的弩箭射发出去。

    河道上,很快又有十几艘船只被点燃,变成了烈火之船,船上的叛军士兵们不得不跳下水中躲避。火光照耀的河面上,几乎到处都是沉浮着的士兵的头,他们举着手高声叫着救命,或者在冰冷的河水中死命的扑腾着游向最近的船只。

    然而没有人去搭理他们,一艘艘叛军的船只迅速冲向河道口,浑然不顾水中沉浮呼救的叛军士兵,甚至船身如轧路机一般碾压过满是人头的河面,将他们碾压在船底,撞击到河底。

    严庄在战前便下达了死命令,不计代价,不计损失,此番必须冲破河道。加上掩护的一万多人,严庄付出了近五万的兵力发动了这场夜间的猛攻。哪怕只有一半人成功上岸,扬州城便破了。这时候可不是去心疼计较损失的时候。

    在这种不顾一切的计划之下,虽然河面上起火的船只多大十几艘,四五千士兵在河水之中挣扎,但还是有二十余艘满载叛军的船只冲到了河道口。在遭遇沉船拦阻之后,他们纷纷跃下小船,穿越沉船障碍带,顺着水流往城内游去。

    城头的箭支如雨点一般落在河面上,丧生在水中的叛军不计其数。然而因为悬桥被烧毁,两侧城墙上的弓箭的数量和角度受到制约,他们无法将河道上密密麻麻的叛军士兵尽数射杀。强劲的水流带着这些士兵冲破障碍,只需数十步的距离,黑暗的天色便将他们和河水融合在一起,城头的士兵也只能朝着河面无目标的乱射,根本无法有效射杀。

    就这样,第一批约莫六千人的士兵成功突破障碍来到运河之中。下一步,他们纷纷朝两侧的岸上游动。冰冷的河水冻得他们身体僵硬,他们只能选择尽快的上岸。好在城内的河道宽不足四十余步,只要脱离水流的牵引便可抵达两岸的码头。然而在他们抵近河岸十几步的距离时,河岸上无数的箭支呼啸而至。在两侧岸边严阵以待的扬州守军们站在河岸上对河水中的叛军展开了屠杀。

    这群好容易突破鬼门关的叛军士兵们欲哭无泪,除了少部分选择了继续顺流而下之外,大部分人选择了硬着头皮往河岸上游。六千叛军士兵被射杀了一千多人,两千人于西岸冲上河堤,和柳潭王有道率领的两千多守军厮杀在一起。一千多人在东岸登陆,但立刻遭受了曾国忠亲自率领的两千多扬州守军的拦阻。

    河中有一千多人顺流而下,他们很快便庆幸于这个决定,因为他们发现随着往南去的越远,岸上便不见了守军喊杀的声音。这显然是因为守军的人数太少,根本无法布置足够的人力守着河岸之故。坏消息是,河水冷的他们手脚僵硬,再不上岸便要全部冻死在河中了。于是在距离城北里许之处,这一千多人拼了老命的往西岸游过去。

    然而,他们很快便意识到,似乎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西边的河岸上,百余名百姓正在远远的翘首观望北城的战事,突然他们发现河道中有很多人朝岸边游来,顿时吓了一跳。

    “是贼兵,他们冲进来了,要上岸了。”一名百姓大声叫嚷道。

    众人顿时乱做一团,一人高声叫道:“快敲锣叫人,不能教他们上岸。”

    “对对对,不能教他们上岸,敲锣叫人。”众人顿时醒悟了过来。

    咣咣咣铜锣响起,本就根本不敢上床睡觉的百姓都和衣而卧的呆在家里,铜锣一响,百姓们就像是从地底下冒上来的一般,顷刻间东岸的河堤上聚集了数千百姓。

    “砸,砸死他们。”有人叫道。

    石头砖块草叉木棒从河岸上如雨点一般的落进河里,那千余名叛军士兵本已经距离河岸不足十几步,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乱砸顿时砸死了上百。他们手脚僵硬精疲力竭,有心赶快冲上河岸痛宰这群百姓,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百姓们越聚越多,石块砖头也越来越密集。数百名叛军士兵好不容易上了岸,沿着石阶往上冲时,遭遇了更多的石头和砖块的袭击。百余人被活活砸死在石阶上。剩余的直到根本无法爬到堤岸码头上,于是沿着河岸往南疾跑。岸上数千百姓怒吼着沿着街道猛追,前方又有百姓赶来增援堵截,这数百名侥幸登岸的叛军士兵竟然全部被百姓们活活的砸死当场。河水中数百名精疲力竭的叛军士兵还怎敢上岸,他们只能随波逐流继续往南。然而他们绝望的看到,河堤两岸灯火亮如白昼,密密麻麻的百姓在河岸两侧虎视眈眈,根本没有任何上岸的机会。绝望之中,一个个的叛军士兵因为太过寒冷而身子僵硬的沉入水中。不久后这数百名叛军尽数溺死冻死在冰冷的河水里。

    ……

    城头上,激烈的战事仍在继续。在七艘大船密集的箭支掩护之下,第二批二十余艘小船也突破箭雨和火海抵达河道口。七八千名叛军士兵跃入冰冷的河水中往城中泅渡。城内两岸,杀声震天。河道两侧,扬州军民百姓和突破城防的叛军展开了殊死的厮杀。

    王源心急如焚,如果任由对方这么源源不断的冲入城里,即便他们死伤惨重,但他们会以绝对的人数优势突破河岸,到那时便无可挽救了。

    但王源也没有什么阻止的好办法,他紧紧盯着河面上的七艘叛军大船,他们因为占据绝对的优势而靠的越来越近,对城头的弓箭压制也越来越凶猛。城头的弓箭手因为既要射杀河中之敌,又要对其进行反压制,人数和弓箭的数量上都远远不如。照着这样下去,他们都要抵近到自己的眼皮底下了。

    王源的目光看到了卡在河口的几艘兀自在燃烧的小船上,因为船小,它们起火后一路燃烧,抵达河口卡在那里时已经大多成了残骸,火势也不大。但王源忽然灵光一闪,指着七艘耀武扬威抵近的大船大声下令。

    “火箭攻击大船。烧着它们。”

    他亲自操纵一柄床弩冒着箭雨往河面上的一艘大船上射油脂囊弩箭。数架床弩立刻集中开始射向大船。所有的弓箭手也都调转箭支向大船上射出一轮火箭。只见两艘大船上升腾起了火苗,很快便烧成了熊熊烈火。

    船上的叛军弓箭手开始纷纷跳水逃生。在王源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两艘烧成火球的无人操控的大船顺着水流一路横扫,很快便抵近河口。他们横在城墙之间的障碍物上烧成了一道火墙。

    王源哈哈大笑道:“看你们还如何进来,这下来个瓮中捉鳖。”

    众人这才明白了王源的意图,原来他是要让这两艘起火的大船当做一道屏障,阻挡后续冲来的小船上的士兵进入城中。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一道火墙封锁了河道口,后方数十条小船顿时傻了眼,他们当然不能冲向火中,也不能停在河面上挨打,于是乎他们纷纷调转船头开始逃离弓箭的射程。

    两艘大船起火之后,其余的五艘大船也意识到了危险,他们赶忙后撤脱离守军的射程。这一道火墙居然不得不迫的对方偃旗息鼓的停止了后续的进攻。

    他们这一退,城头的压力顿减,士兵们顿时可以从容的朝河下射击。

    王源哈哈大笑道:“他娘的,倒要感谢你们教了我一个火墙防御的办法。来人,命城下民夫搬运柴薪用小船载去添柴加火,不要教大火熄灭了。这一道火墙要保持燃烧,便可阻止敌军攻击。弓箭手继续在城上射杀,其余所有人跟随本人去河岸上杀敌,下边恐怕抵挡不住了。”

    王源带着千余名士兵冲下城墙,穿过宽阔的广场之后直奔码头。那里早已经杀的难解难分。两批近万名叛军泅水进城,第二批更是全部从西岸上岸,利用人数的优势推进到了河堤上的码头。柳潭和王有道率领的两千名守军虽然开始占据着地利之利,但是毕竟对方人数太多,此刻已经只剩下数百人死命抵挡。随着河中越来越多的叛军上岸,他们已经抵挡不住了。

    “杀!”王源率着两千余守军冲杀而至,喊杀声震天而起。柳潭正自苦战,见到援军抵达大喜过望。在他的目光里,一人骑着一匹黑马从码头上方的斜坡猛冲而下,手中长剑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径直直冲入叛军的人群之中。随着剑光闪烁,他马前身后的叛军像稻草一般的片片倒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

    “那是谁?如此凶悍。”柳潭愕然道。

    “是王相国啊,好厉害啊。”几名士兵高声叫道。

    柳潭看看手中握着的长枪,啐了口吐沫,猛地将身上的盔甲脱掉扔到一旁,一言不发的冲入了敌军之中。他平素自诩武技高强,但今日在面对众多敌军时却有些缩手缩脚。所以刚才一直只保持着队形和叛军交战,甚至连盔甲也穿上了身。但此刻看到王源一人一马冲入敌群之中,他才意识到,就算自己武技再高,在冲锋杀敌的胆略上也被这个王相国给比了下去。王相国的举动才叫身先士卒有死无生的猛冲,这样的行为才能鼓舞士兵的士气。看看周围这些士兵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样子,便知道他的行为有多大的鼓舞作用了。

    柳潭不再犹豫,仗剑也冲入敌群之中。士兵们士气高涨,喊杀着沿着斜坡往下压制冲杀。

    本以为即将攻上河堤的数千叛军,突然遭遇到了守城援军的凶狠的猛扑有些措手不及。很快他们便被迫压缩到了码头斜坡之下。不久后更是在守城兵马悍不畏死的猛攻下退下河堤。但到了河堤之下便是绝地,这里退无可退,更是地形的劣势。这之后便免不了被屠戮的命运。

    王源本人杀的兴起。策马在河堤上来回冲杀,手中长剑若砍瓜切菜一般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待最后一个站着的叛军倒下之后,王源已经浑身浴血,满头满脸都是血肉残渣,整个人像个嗜血的鬼魅一般。大黑马也成了大红马,马身上全是鲜血。

    当士兵们的欢呼之声响起时,王源才意识到战事已经结束。冷风吹来,发热的脑子也情形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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