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的一清二楚,不得不说是非常用心了。就算王源知道这一切都是刻意,但也不得不承认杨家对自己表达诚意的方式让王源有些受宠若惊了。
王源低头咂了一口,一股清香入口,入喉清爽舒适,显然是上等的好茶,大声赞道:“好茶,好喝,夫人有心了。”
秦国夫人道:“别客气,你喜欢喝,以后我可以常常请你喝。对了,之前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今日你虽和魏小侯爷发生了争执,甚至大打出手,我却一点都不诧异,你知道为何吗?”
“为何?”
“因为你之前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你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你忘了不久之前你干的那些事了么?靖安坊中的杀人放火,平康坊中将那个叫陈妙儿的女子吊在街头,那不都是你做的么?”
王源恍然,尴尬笑道:“倒忘了此事杨度支知晓,你定然也是知晓的了。”
秦国夫人微笑道:“那是自然,那样的事情你都能做得出来,今日你又怎会忍受小侯爷的欺辱?闹将起来也是意料之中了。事实上你这种不怕麻烦上身的性格也是我们决意选择你的原因之一,因为我们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之人。陛下身边的人个个都有性格,无一是维诺之辈,你若想在宫中立足,不但要懂得圆滑,还需要有毫不畏惧的胆识,若是软弱胆小之辈,怕是推荐进去,也会被剥皮吞骨吃个干净,更别说能立足发展了。”
王源皱眉道:“夫人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些怕了,怎么将陛下身边比作龙潭虎穴一般。”
“说龙潭虎穴也不为过,甚至比龙潭虎穴还要可怕,伴君之侧,如刃尖之舞,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这并非我危言耸听,你要记着这一点。你若是觉得怕了,最好现在提出来,免得事到临头埋怨我杨家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王源哈哈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自然是吓得腿肚子转筋,但我还有退路么?”
秦国夫人点头道:“那就好,我只是提醒你,伴君之侧要处处小心,最重要的是陛下对你的看法。至于其他的人的威胁,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杨家兄妹就在你身边,遇事咱们共同商议便是。”
王源笑道:“我明白了,既不能当出头鸟,也不能当软柿子,进退三思,未雨绸缪,才是在陛下身边立足之道。”
“说的很对,你能这么快领悟,叫我着实惊讶,我更加坚信这回我们杨家选对了人了。”
王源呵呵而笑,面上轻松,心中去很是忐忑,之前虽然也想过一旦能到陛下身边陪伴的种种难处,但现在被秦国夫人直接说了出来,而且说得这么可怕,不免心中更是担心。
但此时担心也是无用,这种事不仅要听杨家人的意见,回去后也要好生的跟公孙兰讨教一番,公孙兰在宫中待了很长时间,对于在陛下身边该注意的人和事应该知道的很详细。
秦国夫人微笑看着王源道:“你今日很是威风啊,连魏小侯爷都敢得罪,听说你还拗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腕弄的红肿了,你胆子当真不小。”
王源道:“我出医药费便是,你去替在下说合说合,我可不想跟他为敌,只是今日他过分了些。”
秦国夫人噗嗤笑道:“这么快便怕啦?”
王源摇头道:“我可不是怕他,我是怕虢国夫人不高兴罢了。”
秦国夫人侧眼看着王源道:“你看出来了?”
王源咂嘴道:“我不想看出来,但这位小侯爷表现的太明显了,再加上长安城中的流言蜚语,我无意冒犯,但确实很容易让人想到那方面去。这只是猜测,请夫人莫要见怪,都是我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也许是我敏感了。”
秦国夫人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道:“你猜的没错,这位魏小侯爷确实是我三姐的人,我三姐对他也很是宠爱。但你放心,在这件事上,我们不会让三姐因此对你产生反感,我三姐也定会明白孰重孰轻。事实上我和堂兄正打算让三姐远离魏小侯爷,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和三姐床第间的事情也到处炫耀,坏了我杨家的名声,此事我们会尽快解决。”
王源心道:虢国夫人自己淫。荡,还怪人家小侯爷多嘴么?屎不臭,苍蝇怎会绕着飞?
见王源沉吟不语,秦国夫人忽然问道:“你刚才说外边关于我杨家姐妹的流言很多,那么也一定有很多事关于我的,是不是在长安城中,我也是名声狼藉了。”
王源愣了愣笑道:“市井之语,在意他作甚?”
秦国夫人缓缓起身叹道:“看来是事实了,可怜我杨玉玲什么都没做过,也成了满身污秽之人了。”
王源不知如何安慰,说实在的,关于杨家姐妹私生活的流言蜚语自己也是信的,特别是今日证实了魏小侯爷和虢国夫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之后。虢国夫人虽然美艳无比,但毕竟年近四十了,魏小侯爷不过二十左右的样子,这两人能勾搭起来,足见虢国夫人只为满足情。欲而根本不顾外界的反应,这完全就是荡妇之行。
有了这样的姐姐,秦国夫人自然也逃不了流言蜚语,外边传言的她也喜欢少年郎君,还说她和虢国夫人共侍一人,轮流享用禁脔等等不堪入耳之言,王源自然是一个字也不能提出来。
“哎,我杨家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了,这样下去,我杨家岂有挺直腰杆做人的那一天?姐姐们的事情我自无权干涉,但我自己却是洁身自好的。将来有一日,凡传言我杨家私事者,必重重责罚惩办,焉能任由他人笑谑。”
王源无语,果然还是不论己非先论人过,不过这样的事自己还是少开口为是。
“不谈这些事了,清者自清,何必理论。”
“说的是,不理也罢。咱们回柳莺亭处去吧,你瞧,人来请我们回去呢。”
王源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婢女匆匆而来,来到亭下施礼回禀道:“虢国夫人请秦国夫人和王公子回柳莺亭说话。”
第一零六章 神技()
柳莺亭上下,气氛已经恢复了和谐。在大唐富二代官二代们心目之中,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挡他们游乐的兴致。唯一让人不快的是,有人看见那位王源跟着秦国夫人单独前往别处说话,这让不少对秦国夫人有着觊觎之心的少年们心中满怀醋意。
要知道,杨家几位国夫人之中,唯有这位秦国夫人最不假以辞色,而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则要好上手的多,在座之中有数名少年便上过这两位国夫人的床,唯有秦国夫人这里却一点机会也没有。
不过,当看到秦国夫人和王源回来的时候,少年们的心情好受了许多,因为秦国夫人昂首走在前面,那位王源低着头走在后面,两人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勾当。看那王源的脸色,似乎也并无得到荣宠的喜悦,相反却有些淡淡的愁容。看来秦国夫人大概只是单独叫他到一旁教训了一番的样子,而非自己所想的那样是有着别样的勾当。
杨钊笑眯眯的迎了上来笑道:“八妹,王兄弟,你们可回来了,李先生正要抚琴演唱《清平调》呢,再不回来便要错过了。”
秦国夫人讶异道:“清平调?他肯唱了?他不是说过,李白离开长安之后从此不奏清平调么?”
杨钊道:“是啊,不知怎么他就答应了,可惜小妹不在此间,她最喜欢了,这可是太白专为她写的诗,李龟年当场谱的曲,可惜只那年在沉香亭亲自唱了唯一的一次。”
秦国夫人道:“既有今日,焉能没有以后,不管了,先听曲儿再说。”
王源听明白了他们说的是什么,清平调三首是当年李白进宫时为了杨贵妃即席而作。听杨家兄妹的口气,倒像是李龟年作的曲调,当日只奏了一次,便再没有奏过。
见王源发愣,杨钊低声解释道:“当年沉香亭畔牡丹花开,陛下携贵妃前往观赏,命李龟年作新调唱歌,李龟年说要请人写新诗方可。于是陛下命李龟年持御用金花笺,宣召李白进宫,让他立刻写出《清平调》三章来,李白喝的醉醺醺的,让高力士帮他脱靴子,随后挥笔而就。李白离京之后,李龟年在灞河相送,说从此不唱清平调,陛下也不忍相逼。但刚才他居然答应了唱这曲子,真是怪事。”
王源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可是我们的运气了,我也好想听一听呢。”
杨钊忙拉着王源来到柳莺亭前,秦国夫人刚刚落座,在虢国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虢国夫人点头,吩咐道:“请堂兄和王公子来亭上坐。”
杨钊低声道:“还不谢?”
王源忙道:“谢夫人。”
两人上了亭子,有人端过锦凳来让王源坐在亭子一角,下方的小侯爷气炸了肺,举步往亭上走;秦国夫人皱眉道:“小侯爷莫要乱走动,扰了李先生唱曲儿。”
魏明晨叫道:“此人能坐在亭上,我却无一席之地?三夫人,你给评个理。”
虢国夫人忙道:“也给你个座吧,上来吧。”
魏小侯爷扬眉吐气,昂首上前,来到虢国夫人身边,挨着她便要坐下,但见秦国夫人面色愠怒斥道:“请小侯爷坐到亭角去。”
魏明晨僵着身子道:“夫人要我坐到亭角?”
秦国夫人皱眉道:“你没听见么?我堂兄都不能同我们同席,你自然也不能,坐到亭角,否则便下去。”
魏明晨看着虢国夫人一脸的委屈,虢国夫人面露难色低声道:“坐下去便是,莫闹腾。”
魏明晨气的够呛,但也不敢放肆,自己端了凳子挪到王源身边,在王源身边坐下,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源,王源报之以揶揄一笑。
亭阶之下,李龟年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只竹笛,一副瑶琴摆在长几上,李龟年则站在桌子旁边,手中握着两块檀板,咳嗽一声,微微朝亭上颔首。
秦国夫人轻声道:“先生准备好了么?”
李龟年沉声道:“老朽准备好了,献丑了。”
言罢檀板一声响,全场寂然,李龟年双手缓缓动作,将檀板置于胸前缓缓挥击,檀板发出悦耳的有节奏的哒哒之声,声音由慢而快,李龟年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只见几块红色檀板上下翻飞,几乎已经看不清动作和轨迹,但哒哒哒节奏鲜明,竟无一声出错,无一响偏差。
随着李龟年手上的动作越发的繁复变化,那节奏也呈现出不同的快慢,高低,张弛之感来,听着倒不像是几块木板的敲击,倒像是拿着一件曲调繁复的乐器在演奏一般。简单的节奏敲打出曲调之声来,让人不得不叹为观止。
王源目瞪口呆,弹琴吹笛的技艺练到一定程度,固然可以熟能生巧震慑人心,但将这几块木板玩到这等境界,并能以节奏快慢,声调高低在人心之中形成曲调来,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王源自问,若是自己去打这檀板,怕是只能成为鸹噪之音了。
猛然间,只见李龟年手腕一扬,七八块檀板飞上空中,在空中兀自相互碰撞,发出繁复的节奏之声。檀板像是几只红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一般,煞是好看。猛听得虢国夫人娇声叫道:“好本事。”
一时间亭上亭下掌声雷动,见过李龟年玩檀板的和没见过李龟年玩檀板的众人都发自内心的鼓起掌叫起好来。
李龟年伸手将将落下的檀板接在手里,轻轻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