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马脸牵着二十匹红鬃马出来,交与八字胡男的手下,转身继续喂马。八字胡男瞧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忽然咧嘴笑道:“他妈的,怎么找个哑巴喂马,真他娘的不知道征兵处时怎么征兵的。”说着拉过缰绳,正准备上马时,猛的瞥见慕北陵侧脸瞪向自己,他旋即将缰绳扔给一人,走近慕北陵,上下打量道:“你他娘的看什么看,怎么?还不服气啊?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慕北陵目色微凝,压低嗓音回道:“你我都是人生娘养,大人最好积点口德。”他最恨有人提及娘亲,便如龙之逆鳞,触碰不得。
殊不知听他如此一说,八字胡男倒也来了火气,骂了声:“你他妈的不是哑巴啊,那就他妈的吃老子一鞭子。”他扬起马鞭“啪”的抽在慕北陵脸上,一条猩红血痕顿时浮现而出,狰狞可怖。
一鞭子下,慕北陵丝毫不动,冷厉眼神依旧死死盯紧八字胡男。而被他如此盯着,八字胡男忽然感觉后背冒出丝丝凉气,似乎盯自己的不是个马夫,而是一头即将暴怒的凶兽。八字胡男下意识打个寒颤,心里直道:这是错觉,绝对是错觉。转眼又张口骂道:“小鳖崽子,老子骂了又怎么样?再敢说一句话,信不信老子立马拆了你。”
慕北陵擒起眼再盯半晌,强压怒气,吐口气出来,转头继续喂马。
于此时,不被他目光盯着,八字胡男这才感觉周身一松,随后放声大笑,轻蔑道:“知道怂了就好,也省的老子替你”他本来想说“替你娘教训你”。哪知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无论如何无蹦不出那几个字来。兴许是想起那双冷厉眸子,他又悻悻呸了两声,这才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慕北陵将剩下的马草抱上草垛,忽然自嘲笑起,兀自呢喃道:“慕北陵啊慕北陵,你什么时候怂到这个地步了。”刚欲回房,又听凌燕在外高声喊道:“郎将,好消息,好消息。”
凌燕快步跑来,一眼便见他脸上尺长血痕,美目陡然变厉,问道:“你的脸谁干的?”
慕北陵笑而不语,只道:“你方才说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凌燕眨巴几下眼睛,旋即说道:“哦,是这样,刚刚接到肖将军的口信,烽火大将军他们午时便会回关,我这不过来讨几匹马,去迎接一下。”
慕北陵笑道:“哦?大将军他们已经到了?不错,是个好消息,我给你牵马去。”凌燕赶忙阻道:“属下哪敢让您亲自去牵马啊,我自己去就是了。”说吧快步走进马棚,牵出六匹马来,忽然想到什么,猛拍额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我回去把你的提议告诉一小队的姐妹,她们都愿意加入二卒,现在就看郎将能不能说动大将军了。”
慕北陵眼前一亮,心道:“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啊。”喜道:“知道了,等大将军回来我就去禀报。”
凌燕点头,翻身上马,刚要勒转马头,又见慕北陵脸上那条狰狞血痕,不由问道:“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北陵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意,道:“是我不小心撞得,不碍事。”
凌燕“哦”了一声,半信半疑再看他许久,最后还是慕北陵催促她快走后,她才勒转马头,快速离去。
见其走远,慕北陵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血痕,钻心的疼痛,他心思微动,一道绿芒飞速闪过伤痕,光芒流转间血痕很快消去,脸颊恢复如初。随后他进屋重新换了套衣服,走出马厩,直奔关楼。
至午时,关门许许开启,祝烽火一马当先率先进关,孙玉英岳威居其左右,萧永峰紧随三人,再后面便是千人迎送军队。
关楼前,风营大将军卓四海,山营大将军元阳和林营大将军秦郭旗,携左右端立石阶前,见其过来,脸上纷纷挂起笑容,慕北陵此时站在几人后方,于一堆士兵中间,面色也尽是喜意。论职位祝烽火与三人相仿,但朝中人皆知祝烽火德高望重,虽只是一营大将军,但威势不弱孙云浪,镇守西北数载,俨然已经成为扶苏之地的精神支柱。
祝烽火骑马过来,众人纷纷迎上,山营元阳扯着粗嗓门道:“老将军你可回来了啊,有些时日不见了,你老还是那么老当益壮啊。”
风营将军卓四海也道:“老将军此次伤愈归来,真是让咱们士气大振啊。”
恭维之言层出不穷,祝烽火笑的嘴都合不拢,然而从他下马开始,视线便不停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直至半刻钟之后,他视线猛然落到人群后方的慕北陵身上,眼神才开始变得温和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明降暗升,士卒隐晦下将军()
是夜,扶苏关中将兵升平,千柄火把将关楼上空照的犹如白昼,一楼的议事厅内,祝,元,卓,秦,萧,五大将军围桌而坐,斟酒上菜的皆是下将军军职之上的人,就连岳威这等老将也只能站在祝烽火身后。然而席间一道消瘦身影却尤为引人注目,那便是坐在祝烽火身旁的慕北陵。
不明就已的将领们私下里纷纷窃窃私语,道此人是谁,怎敢与烽火大将军并肩而坐。而那些了解他赫赫战功的将领则满眼崇拜,身为朝中将兵,谁不想建功立业,将来有一天也如他这般享受尊崇待遇。
将领中便有一八字胡男,在厅门外瞥见一袭布衣的慕北陵时,心脏差点没吓得跳出来,他手执酒壶,本想借这个机会在几位将军面前露露脸,哪知还没跨进厅门,双脚犹如被铰链锁住,动弹不得,豆大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他不傻,否则断难攀至将领职位,所以当看见慕北陵和祝烽火并肩而坐时,他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连厅内的上将军们都只能站着,那个马夫却坐着,只此一条,他便可以肯定若是这个马夫要收拾他,绝对轻而易举。于是踌躇良久,他还是摇头叹气,悄悄退下。
祝烽火与另外四位大将军聊得熟络,老兄弟们多日未见,自然有说不尽道不完的事,慕北陵则在旁边悉心聆听,不插一言。
于不久,祝烽火突然话锋一转,执起慕北陵的手,与几人说道:“想必王令诸位都见过了吧?”目光扫过几人,见几人暗自点头,他又道:“北陵之功,世所共睹,奈何大王听信谗言,下了那道王令,在座诸位既然皆再朝为将,自然须得尊崇大王令,老夫也是如此,今日老夫只有一事相求诸位,还望诸位能卖老夫个面子。”
慕北陵心头微颤,暗道:“大将军想干什么?”偏头朝向祝烽火,见祝烽火也正盯来,视线交汇间,顿感那苍目中包含愤恨不舍,又想:“大将军这是正的惜我啊。”于是到嘴边的话便生生咽了下去。
元阳道:“老哥哥有事但说无妨,咱们几个同甘共苦数十载,您一句话,我老元唯命是从。”双手抱拳敬下。
祝烽火笑的开心,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放心,老夫所求之事,绝不会触及诸位底限。”拍了拍慕北陵的手背,长叹口气,道:“慕北陵,天纵将才,却不得志,但他的才华想必在座诸位都清楚。大王命他纵身不得入朝为官,但我扶苏关也绝不能埋没人才,所以老夫想,让他以士卒身份继续统领我火营的巾帼纵队,行使下将军职权。”
众人皱眉,以士卒身份统领一个纵队,还能行使下将军职权,这在西夜朝史上恐怕是头一遭,再说但凡如此行事,势必会传进大王耳中,到时追究下来,恐众人都脱不了干系。
祝烽火沉默片刻,又道:“我也知此事有违常理,不过大王只令他不能如潮为官,却未限制他不能统领军队,我这样做,也不算违抗王命吧。”言罢环视众人,见几人接不言语,他也不急,只待他们想好了再回答。
过的片刻,元阳突然翻手拍在桌面上,扯着嗓子道:“他娘的,老哥哥说的有理,北陵只要不为官,就不算违抗王命,老哥哥放心,从今往后我山营的崽子们都会视他做下将军,以下将军之礼对待。”
祝烽火轻点头,以示谢意。
卓四海跟着笑道:“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呢?这件事啊,我赞同。”
见二人相继表态,秦郭旗和萧永峰也应下,祝烽火高兴,举杯敬向几人,席间再度谈笑风生。唯独慕北陵冷静下来后难免有些担忧:大将军此举实乃为了保我性命,如今降为士卒,职权荡无,便是随便一个统领就能置我于死地,而如今有了这暗将身份,关中所有人便会知晓,那些想要突施暗箭的人也会顾忌这一层关系不敢轻举妄动。
然如此一来大将军就会被再度推向风口浪尖,都仲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甚至有可能会将怒火发泄到大将军头上,他如今是大权在握,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关中也不会太平了啊。
慕北陵谢过岳威斟酒,自斟自饮一杯,见祝烽火与极为将军聊得热烈,随即借故离席,出议事厅,稍作顿足,转而缓步走上关墙,来到墙上高台旁。
此时午后,关外两狭春色宜人,绿树夹道而立,山荫花灿,春日浮于头顶,洒下暖光,风乍起,吹散漫天花香。
擎眼以看春光,犹记得几月前这里还横尸片野,漠北大军压境,鏖战数日,如今大地却将一切都冲刷干净,景非景,人非人,只留下不古之人心与那是非之朝堂。
独看良久,他惋声叹气,正欲登台,忽闻背后香风闪过,不去看便知是孙玉英过来,浅口轻道:“是将军来了,属下慕北陵,参见将军。”
孙玉英立于他身后,观其背影,落寞无助,心口忽然没来由阵阵绞痛,有鲠在喉,本想调笑两句,却不觉到嘴边的话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下意识走近前,从背后环手搂住慕北陵,细语声道:“从今以后不许再叫我将军,不然就不理你了。”两晕腮红,脸颊滚烫,心中却尤感踏实。双臂下意识紧了紧,生怕被他挣脱。
慕北陵低头看向腰间葱白玉指,先是一愣,旋即嘴角边勾起抹会心弧度,大手轻覆在玉手上,触及瞬间,两人身体皆似有电流划过,轻颤几下。
便如此,二人一前一后,不语,不言,只享受这难得宁静时刻。
过的盏茶功夫,慕北陵才缓缓分开玉手,转面看去,只见孙玉英眼中尽是迷离之色,他温柔笑起,凑近孙玉英耳旁小声说道:“还有人看着呢,真想抱啊,晚上到马厩来,咱们抱个够。”
孙玉英贝齿轻咬,明亮眸子中羞得几欲滴出水来,粉拳轻锤慕北陵胸口,娇羞道:“让你胡说八道,谁要和你抱个够啊。”
慕北陵一把抓住手腕,按在自己胸口上,脸色忽然变的严肃。孙玉英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弹。相视良久,慕北陵突然说道:“你真的,不后悔?”
孙玉英精致笑脸绽放出难以抗拒的笑容,不语,只重重点头。
慕北陵闭唇,鼻间呼出热气,我这孙玉英的大手紧了紧,回身拉她登上高台,扫视关外葱郁山峦,说道:“若有一日天下定,可愿与我同登高台,一览这东州大美山河?”
孙玉英看着眼前的壮丽山河,心潮澎湃,只觉天地似乎都被自己踩在脚下。闭眼嗅吸天地气息,她聚力喊道:“我愿意”
二人相拥。
是日日落时分,接风酒席散去,慕北陵第一时间找到祝烽火,向其表明想让一小队改编至二卒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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