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程亦道:“大将军息怒,下官这就飞鸽传书朝城,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云浪伸手制止,强压怒气道:“不必了,要想知道事情原由还不容易。”又喊:“岳威。”
岳威起身,铠甲“哐啷”一声脆响,重重抱拳,道:“末将在。”
孙云浪命道:“速将夏亭陈进,请,到老夫府上来。”他刻意将“请”字咬的最重。”
岳威道:“末将遵命。”返身欲走。孙云浪将其叫住,又道:“另外,传我命令,扶苏关军暂依大王诏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关。”
岳威领命,快步出去。
钟道泰还想说什么,被孙云浪当即制止,他冷声说道:“国舅无需多言,等二人过来,一切便能明了。”
钟道泰心急如焚,却知眼下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只能暗自祈求这道诏令不是武天秀的意思。
慕北陵借故离开,他已经无心再听下去,无论事实如何,武天秀此举已经给孙云浪造成不满,君若疑臣,君臣之间隔阂只会加深,难以消退。
离开前厅,在籽儿的牵引下,他先到灵棚中查看孙玉英,发现她又有些僵硬,便强行度过一口生力,以保尸身不腐。随后便随籽儿回到厢房。
尹磊已经将汤药熬好,亲手替他服下。没过一会,赵胜,雷天瀑,任君三人过来。
任君立侧,俯首贴耳悄声说道:“将军,营中传来消息,今早兵部尚书夏亭宣王令,解职十七位将军,还命令关军不得擅自行动。”
慕北陵冷笑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大王此意,分明就是在防着云浪大将军。”
几人点点头。
慕北陵伸手招几人近前来,他目不能视,只能打手势,说道:“你们几个,以为我慕北陵如何?”
赵胜道:“主上大贤大德之人,末将这条命是主上给的,纵是刀山火海也难以报答。”
慕北陵笑着点头,又听雷天瀑粗着嗓门说道:“末将虽然与主上相识不长,也知主上真乃大将之才,末将能追随主上,无上荣光。”他与赵胜私交甚好,这几日听赵胜直呼慕北陵主上,也觉这称呼比叫将军亲切的多,而且他素来不喜为朝国所困,只愿随心而行,是以只敬畏值得敬畏之人。
慕北陵额首再点,随即听任君黯然说道:“孙将军之死,末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主上能对末将不离不弃,末将深感恩德,只此一生,为主上是从。”
慕北陵哈哈笑起,这是这些天他唯一一次笑的最开心的时候。
尹磊没好气的拍了拍他,嗤道:“别笑,小心牵动眼伤,一会还要换药,我先去配药了。”说完,视线扫过赵胜,雷天瀑,任君,莞尔轻笑,笑面犹若桃花灿烂。
慕北陵将籽儿抱到腿上坐好,小丫头很是乖巧的钻进他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慕北陵道:“有你们这番话就行,我慕北陵从小到大没什么兄弟,唯有二人称得上患难兄弟,一个叫武蛮,一个叫林钩,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
三人点点头。
慕北陵又道:“你们名义上称我做将军,岂不知我只是区区士卒,安能称得将军之号,当真可笑至极。”
赵胜抱拳道:“主上就是主上,将军如何,士卒又如何?”
慕北陵压压手,笑道:“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摸了摸籽儿的小脑袋,忽听耳旁有风拂过,转面迎着凉风吹来方向,深吸一口,说道:“曾几何时,我以残兵弱墙面对三万敌军,尚不为惧,记得那日我曾与先生登台阔聊,许以半壁江山之景。今日我也想问问你们三个,将来可愿随我登顶东州,一览这如画河山?”
他说的是东州,而非西夜。要知道这东州已经数百年无人敢称皇,那些曾经叫嚣要称皇东州之人,或身死浮野,或掩埋在万里黄土之中。云云百年,只能被后世嘲笑。
但此话从慕北陵口中说出来,无论是赵胜,雷天瀑,还是任君,都听的热血沸腾,沙场建功,开国立朝,本就是对为将者最好的褒奖,哪怕登顶之日已至身死之时,至少能流芳千世,为后世说敬仰。
三人相互对视,皆看出对方眼中那腾腾燃烧的战意火焰。片刻后,三人撩甲跪地,抱拳吼道:“末将愿追随主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二百一十章 午后池畔,楚商羽不明而来()
慕北陵嘴角微扬,忽听怀中籽儿笑言:“籽儿也要。”他轻轻拍了拍籽儿的小脑袋,宠溺说道:“睡你的觉,胡说些什么。”籽儿忸怩几下,继续闭上眼睛,小嘴唇扬的老高。
慕北陵转而朝三人说道:“今日无此良机,他日若有机会,我定与你们挂红髦,执敬酒,拜为兄弟。”
赵胜,雷天瀑,任君齐跪道:“末将不敢。”
慕北陵抬抬手,示意三人起身,又道:“任君刚才说的,想必你们都听到了,既然朝廷下了诏令,你们的人也不便擅自调动。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人即刻返回大营,勒令好手下,等我传令。”
赵胜道:“末将走了,主上安危该做如何?”
慕北陵道:“又姑苏大哥他们在,无需担心。事不宜迟,我要在这里替玉英守灵七日,七日一到,自会通知你们。”
三人相互对视,继而拜道:“末将遵命。”退出房间,头也不回朝扶苏关去。
他们走后没过多久,尹磊端着调好药的药盅过来,见房中只有慕北陵和籽儿,轻声问道:“他们呢?”
慕北陵道:“做他们该做的事,老待在这里干什么。”
尹磊莞尔一笑,也不多问,拿来一块幸的纱布,敷上药,替慕北陵换下。边换边说:“这个药才开始敷,一天至少换三次,等三日后就能少换点。”
慕北陵嗅着尹磊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感觉着他软若无骨的手指在脸上游走,心中忽然有种异样之感:“他怎么那么像个女人。”下意识问道:“你涂胭脂了?”
他看不见,一言出时,尹磊脸颊上咻的升起两朵红云,没好气的蔑他一眼,笑骂道:“你才涂胭脂呢,明明是药香。”
慕北陵疑道:“什么药这么香?改天也给我一点,免得几天不洗澡浑身都发臭了。”
尹磊噘着嘴,懒得再和他说。
待药换好后,尹磊收拾完东西,端着药盅刚走到门口,突然驻足,回身问道:“用不用我回趟大营?”
慕北陵摇头道:“不用,你让秦贞回去就好,你要是走了,就没人给我换药了。”
尹磊莞尔笑起,只“哦”了一声,转身离去,轻掩房门。
时至午后,籽儿这小丫头已经足足睡了两个时辰,连吃午膳都叫不醒,令慕北陵纳闷不已,心道:“这丫头怎么这么能睡。”
此时籽儿浅浅醒来。慕北陵感觉她在动,便将她从床上抱起。籽儿揉着惺忪睡眼,张口便说:“我饿了。”
慕北陵直感无奈,幸好下人来收拾的时候,他特地留了一些,就怕她起来叫饿,便让她自己去吃。
籽儿吃东西的速度也是极快,还没两盏茶的功夫,一大碗饭外加几盘菜,就被她风卷残云般饕鬄下肚,等到她说吃完了的时候,慕北陵直呼:“真是个小怪物。”
籽儿拍着满足的小肚子,见窗外暖意十足,过来拉起慕北陵的手,边摇边说:“叔叔,外面天气好着哩,我们出去晒太阳好不好?”
慕北陵想了想,这些天来一直为孙玉英的事情心情不好,难得今天心情好点,出去走走也好,便答应下来。
籽儿拉起他的手,蹦蹦跳跳出门去,顺着后院回廊,一直走到清池旁。籽儿很是乖巧的替他搬来把檀木太师椅,掺他坐下,自己则围着太师椅来回嘻跑。
午后暖阳最是舒畅,和煦光芒照在身上,升起丝丝暖意,清风拂过,听池中水波轻盈,荷叶随风唰唰嘻舞,慕北陵身心彻底放松下来。仰头靠在太师椅上,享受着籽儿轻轻摇动,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慕北陵醒来的时候,只觉身上压着一具柔软的小身体,知道是籽儿趴在自己身上又睡着了,他无奈笑起,瞬间被小丫头强大的睡意折服。
他不敢乱动,声怕惊动籽儿,便就这样缓缓摇着太师椅。
没多久,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侧耳倾听,片刻后,皇甫方士的嗓音传来,说道:“主上,兵部尚书夏亭和兵部侍郎陈进来了,云浪大将军正和他们吵得不可开交。”
慕北陵道:“先生请坐。”又道:“早在预料之中,大将军三朝为将,临老却被大王这般猜忌,换做谁也忍受不了。”
皇甫方士点了点头,见籽儿压在慕北陵身上睡的熟,忍不住说道:“把她交给我吧。”
慕北陵摆摆手,道:“不用了,就让她这样吧。”
籽儿轻微动了两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皇甫方士笑道:“这小丫头成天就知道睡觉,我让她读书也不肯,就想着和你亲近。”
慕北陵轻柔的拍着籽儿的后背,小而不言。
二人对坐无话,纷纷享受起难得的午后闲时。过了一会,清池对面突然冒出两道人影,皆着白衫白袍,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皇甫方士眉头微蹙,见其中一人朝这边走来,贴近慕北陵耳旁轻声说道:“主上,楚商羽过来了。”
慕北陵一愣,心想:“楚商羽?他这个时候来孙府做什么?总不会是来悼念玉英的吧。”
正想着,楚商羽已经走进身前,依旧白衣折扇,脚步轻盈,嘴角边挂着那抹玩味笑意。
便在此时,正当楚商羽要开口说话时,慕北陵身后的空气突然轻微荡漾一下,白芒微闪,姑苏坤许许现身。
楚商羽见之眼神轻凝,随即很好掩饰下去,执扇拱手道:“慕兄,姑苏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慕北陵道:“楚兄才是稀客,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楚商羽视线停留在慕北陵双眼上,停顿好久,方才略带惊咦的说道:“慕兄的眼睛?”
慕北陵笑道:“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会恢复。”
楚商羽“哦?”了一声,再近前一步,他刚刚一动,姑苏坤也踏前一步,似有针锋相对之意。
楚商羽笑道:“姑苏兄何须如此,放心吧,小生决计不会伤害慕兄的。”
姑苏坤不言,木头桩子似得立在原地。
楚商羽见其分毫不让的样子,抬起折扇挠了挠头,又退后两步,于此说道:“慕兄可知,南元世子郑简死于朝城?”
慕北陵一愣,回过神时大惊叫道:“你说什么?郑简死了?”
楚商羽道:“应该说是生死未卜。”
皇甫方士眉宇深皱,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北陵沉声问道:“楚兄哪里得到的消息,可是准确?”心想:“郑简要真死了,这事恐怕就麻烦了,南元郑王膝下只有一子,和亲不成反倒折了一个儿子,郑王势必会迁怒于西夜,到时武天秀为了避免两朝开战,又会怎么做?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朝城刺杀他国世子。”
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任君曾经提起的那个大通商会,以及虎威镖局,二者和郑简被刺到底有没有联系。
楚商羽道:“此事早已传遍朝城,那郑简出朝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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