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累过,乞讨过,遭受无数白眼。
男子忽然觉得婢女很幸运,至少父母都健在,而且知道他们健康快乐的活着。
坐了足有半个时辰,婢女清洗完衣服,又提了几桶水灌满水缸。
此时午后正热,汗水打湿胸前衣襟,她本就穿的不多,如此一来胸前风光更是旖旎,特别不自觉俯身时,那条深深的粉沟好像迷香般诱惑。
男子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闭目不视。
忽闻墙外脚步声传来,声音很轻微,走路的人应该身材不大。
随后片刻,又听东西落地的声音响起。
男子许许睁眼,见老头老妪呆立门口。
那老妪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个普通农家妇女,肤色杏黄,满脸皱纹,发髻高束,散落几指垂在脸庞上,沾在汗水中。
老头也是标准的庄稼汉,扛着锄头,手上布满老茧,补丁衣服上沾满泥尘,像是刚从田地里回来。
只不过男子突然感觉老头又个人一种异样,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特别是看婢女的眼神中,夹杂丝丝惊恐。
“衣儿!”老妪丢下抗在肩上的麻袋,小跑着冲进院子,泪水沾湿双眼,跑近前执起女子双手握在怀中,不住打量。
女子轻唤声“娘”,倔强泪水终于没忍住夺眶而出。
久别重逢,老妪最关心的自然是女子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吃苦。
和所有娘亲一样,总会说一句“你又瘦了”。
老头扛着锄头进来,他已经看见树底下还坐着个黑眸男子,不过见男子穿着朴素,只是寻常粗布麻衣,只道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也没多加理会。
老头走到墙根便放好锄头,这才走到母女面前,没有想象中的热情,反而略带冰冷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该不会是被令尹府的管家老爷赶出来的吧。”
女子艰难摇了摇头,只唤声“爹”,便不再多说。
父女二人似乎有颇深的隔阂。
老妪抹了把眼泪,抽着哭嗝说道:“还,还没吃饭呢吧,娘这就给你做去,你等着,等着。”
女子拉住老妪的手,强行扯开笑容:“不用了娘,已经吃过了,就在余爷的面馆吃的,小东子的手艺还和以前一样差。”
老妪“咳”的笑起。
老头在旁面无表情的讥讽道:“一个破面摊有什么好吃的,真有那本事就吃大老爷们吃的鸡鸭鱼肉。”
女子默不作声。
男子微微皱眉。
老妪见气氛有些尴尬,笑着打起圆场:“别听你爹瞎唠叨,他成天就叨叨鸡肉,正好,那只老母鸡长大了,娘待会就把它杀了给你炖汤喝。”
女子嘴唇紧抿,不住摇头。
老头鬼使神差的斥道:“败家老娘们,那只鸡老子还等着下蛋去买,杀什么杀,杀你也不能杀它。”
老妪鼓着腮帮子想要反驳,却被老头一个眼神瞪的不敢出声。
第二百七十九章 妇女仇恨,十年河东十年西()
青衣眼神中闪过几分落寞,将手从老妪怀中缓缓抽出,轻拭眼角泪痕,笑道:“娘,今天我和我家主子恰好路过门口,就进来看看,你身体好我就放心了。”
一听她管树荫下的男子叫“主子”。老头和老妪的脸色同时一变。
不待青衣继续介绍,老头的脸色已然铁青,伸手抓住女子手肘处的衣服,用力一扯,女子差点趔趄倒地。老头骂道:“不识好歹的狼崽子,老子花大力气才让管家老爷收下你,你倒好,不好好报答老子,跟这么个挨千刀的混在一起,他算哪门子的主子。”
青衣大惊,几次想拦都拦不住。她可是亲眼见识过这个主子的厉害,眼睛都不眨就斩掉三位大人的脑袋,现在城里哪个大权在握的大人不看他脸色行事。
老妪小心翼翼骂了声“死老头子,闭嘴”,转面朝男子报以谦笑。
男子颔首回礼,不为所动。
老头见此一幕更是气的不轻,连声骂道:“偷人的老货,抛啥媚眼,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还有你,马上滚回令尹府,给管家老爷赔罪,就算老爷要你这臭烘烘的身子,你也得给老子好好待在令尹府,明儿个我就去府上打听,要是没见到你,你就等着给你死鬼老娘送终。”
言语恶毒之极,丝毫没在意还有外人在。
青衣剜起凶光怒视老头,伸手将老妪拉到身后,扯着九幽黄泉般的阴毒冷声说道:“你要是敢动娘一个毫毛,别怪我从此不认你这个爹。”
老妪在身后悄悄拉了拉女子,不敢直视老头。
青衣转身,望着老妪落寞的脸色,轻叹一声,随即侧面转向男子,露出苦笑:“主子,我们走吧。”
慕北陵起身,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径直朝门前走去。
和女子错身而过时,他明显察觉到女子眼神中的浓浓不甘。
慕北陵忽然减慢不乏,停在门前三丈,想了想,回过神直视女子。
女子一怔,习惯性的露出笑容。
慕北陵叹道:“你可以和他说清楚。”
女子紧咬嘴唇,不住摇头。
慕北陵再轻叹一声,他从不认为自己可以做那教书育人的儒道学士,也根本不屑那些人的呆板迂腐,记得铜爷就说过,“读书的人只适合传经授业,和和尚敲钟没什么区别,真想想学到东西,就要入世,就要看透这广阔天地中的针微细浊”,就比如这个只会以貌取人的老头,或许在他眼中,只有那些穿着狗皮膏药的人才能被称为大人。
慕北陵看向老头,老头也正盯着他,饱含怒气。
慕北陵淡淡说道:“有的人,并不像你见到的一样,自然,也不像你想的一样,你这个女儿很好,将来也会更好,她可以给你的,兴许是你几辈子也得不到的。”
老头吐了口浓痰,满脸不屑,喃喃道:“没几把刷子还敢揽瓷器活,张狂的东西。”
慕北陵不气反笑,留下一句“以后要是有事,就报慕北陵三个字,或许没用,也可能有大用吧。”自嘲一笑,率先出门。
青衣茫然跟在后面。
“慕北陵”三个字有多重,别人不清楚,她不可能不清楚,现在只要有人敢背负这三个字走在壁赤城中,就算横在最热闹的福禄街口,也没人敢说个不字。更何况三个字还是本尊亲自赠与的。
直到男子和婢女消失在土墙转角时,老头还没反神,倒是那老妪,惊愕的老手掩口,满眼愕然。
城南靠近飞鹤山,本就人口稀少,加上前两天刚发过大水,害怕自家的房屋出危险,所以不少人都搬到校场后面的临时安置点。如此一来这里的人就更少。
走在泥泞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好远之后,慕北陵才开口道:“想不想说些什么?”
青衣惨然笑道:“主子,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一个不幸女孩生在穷苦人家,为了生计被卖到大户当丫鬟而已。奴婢已经习惯了,命该如此,别无所求。”
女子不知为何脑中忽然闪过猥琐老头的模样,那句“命里无时莫强求”,似乎正应对自己一生。
慕北陵放缓脚步,道:“真的就甘愿如此?”
女子默然不做声。
慕北陵不再多问,走到连接泥泞巷道的第二个街口时,转进街道。
壁赤的城北是大户人家聚集之地,诸如赵王孙简四姓七族的人都住在此处,还有大小商会,客栈镖局,可谓除了福禄街外壁赤最繁华之地。不过与福禄街不同的是,来这里的人玩的都是高雅,不用劳力,也不用挥汗如雨。
相传很久以前有位得道高人莅临壁赤,当时的壁赤比现在荒芜数倍,高人登上俯视城池,指出城北乃犀牛望月,风水盈盆之宝地,所以从那以后稍微有点势力的家族便牵至于此,过着躺卧风水秀山的日子。
一男一女走在宽阔的青石路面上,迎面而过的皆是衣冠得体,玉面红肤之人,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喜欢在腰间挂块火玉石雕琢的玉佩,以此彰显身份,越大越精致,便代表家中财富越多。
街道两旁,六门六开间的恢宏建筑随处可见,高高在上,门楣上挂的都是这样商会,那样镖局,一个比一个气派。
慕北陵走在前面,望着装潢奢华的门铺,感慨万千,“你去过朝城的长安街吗?”
婢女青衣莞尔摇头。
她这辈子还没出过壁赤。
慕北陵兀自说道:“和这里差不多,我指的是这些门铺,当然,长安街更长,更宽,人也比这里多很多。”
婢女青衣怔怔看着修长背影出神。
慕北陵走到一个门铺前停下脚步,这个门铺与其他地方不同,九门九开间,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主。漆红门楣上悬挂黑底金字的匾额,书道“大通商会”。
慕北陵默念四字,嘴角边勾起抹玩味,“这是我一个盟友建的商会,壁赤城里有,襄砚,临水,朝城都有。”他本来想说“缙候”,不过想想还是别吓唬到女子。
青衣抬头看了眼匾额,又扫过气派的门铺,崇拜道:“主子那位朋友一定很有钱。”
慕北陵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富可敌国吧。”
青衣惊得轻掩小口。
慕北陵没有看她,继续自顾自说道:“他权利也很大,如果真要算起来,算得上权倾朝野吧。不过世上万事只在利,有利可图,我们就走到一起,如果哪天这个利字淡了,估计我和他也就像你和你爹一样,势同水火吧。”
青衣偏着脑袋,似懂非懂:“主子说的是那位帝师大医官?”
慕北陵心感好笑道:“你也知道都仲景?”
青衣点点头:“以前常听老施大人提起,城里还有那位大人开的仲景堂,就在前面不远,和大通商会差不多。”她指的是那九进九开间的门铺。
慕北陵暗道一句“那他还真该死”,笑了笑,说道:“走,我们去看看壁赤的仲景堂。”
二人朝前走,刚走没几步,忽见一人从街角暗巷中闪身出来,挡在面前。
尖嘴猴腮,一袭锦袍华服,腰间别着个不大不小的火玉石玉佩,乍看像是哪家的白家公子哥。
慕北陵皱了皱眉。
便听那人拜道:“属下拜见主上。”
慕北陵咦道:“你是任君的人?”
华服人低声道:“属下御风旗四队队长薛泉,奉将军之命,监视大通商会。”
慕北陵点点头,随他走到暗巷口,道:“有何发现。”
华服薛泉道:“大通商会这段时间一直没什么动作,货物的进出也很正常,只不过昨天来个女子,看样子应该在商会中地位不低,随她一道过来的还有几个中年人,都是实力强劲的修武者,而且属下发现这些人你走路时左手都按在腰间,看起来像是响马贼。”
慕北陵道:“响马贼,你确定?”
薛泉道:“应该不会看走眼,属下参军之前曾和响马贼待过,知道这些人都是刀头舔血之人,随时都在防备暗箭,所以久而久之就会习惯性将左手按在刀上,以求以最快速度拔刀,那些人虽然都没佩刀,但从动作上看和响马贼很吻合。”
慕北陵道声“知道了”,吩咐他继续密切监视,然后领着青衣走上大道。
走出没几步时忽然停下。
青衣已经习惯他忽走忽停的动作,所以他停下时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