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想像,若是云紫璃还活着,看到这个孩子,该是何种喜悦的神情。
但,这一切,现在却成了空想。
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物。
摊于掌上,赫然是那块被大火烧到崩裂的玉佩,他的眸光不禁黯淡下来。
现如今,他和云紫璃之间有关的的,除了这玉佩,便只有这个孩子了。
凝着怀里的孩子,赫连远本就黯淡的眸光,瞬时又深邃了些。
抬手,将手伸进襁褓之中鲺。
他笨拙的,将玉佩戴在了赫连缅的脖颈之上。
日后,他在这世上,只有两件事情,需他去做。
其一,他要找到阿媚。
找到他的乐儿!
即便,事情到最后,也许会是他所不能够承受的!
其二,便是要潜心朝政,给他的孩子,一个太平的将来……
回到承乾宫的时候,三文正候在殿门外。
赫连远步下龙辇,远远看到面色凝重的三文,眉宇轻皱了下,等到三文行至近前,他不待三文出声,已然开口问道:“可是先生那边有消息传回来?”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北燕的消息已然让他失望了一次,而新越……子真先生自带着安阳大长公主前往新越之后,迟迟都未有消息传来。
他曾经想过,也许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如今算算时间,他们早该抵达新越了,也该是是有消息传回的时候了。
他,希冀着他的先生,能够给他带来好消息。
但是,三文说出的事情,却让他失望了。
“先生传了消息回来……因大长公主殿下时不时会犯病,一路上多有周折,如今已然在新越境内,很快便会抵达新京城……”
也就是还没有乐儿的消息!
这阵子,便是新越皇宫里的那些眼线,也没有传回关于乐儿的蛛丝马迹。
难道,她真的不在新越?
北燕没有,新越也没有,她到底去了哪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袭上洗头,赫连远抱着孩子的手,略微收紧几分,听到孩子的嘤咛声,到底又放松开来,有些落寞的缓步进入承乾宫……
***
新越,新京,皇城门外。
独孤宸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北堂航跟秋若雨大婚之时,睽违数年,他再入新京城,自是感慨良多。
不久,城门内玉珠姑姑快步而来。
身为秋若雨的陪嫁,玉珠姑姑自然是认得独孤宸的,此刻远远看见他,玉珠姑姑不禁面露惊喜之色:“奴婢给……先生请安!”
“玉珠啊!”
独孤宸笑看着已然上了些年岁的玉珠,不禁笑着抬了抬手:“赶紧免礼吧!”
“是!”
玉珠姑姑起了身,笑吟吟的看着独孤宸:“皇后娘娘接到您的信,可高兴坏了,一早便命奴婢给您准备好了住处,奴婢先带您过去,再引您去见皇后娘娘!”
“玉珠!”
独孤宸看着玉珠姑姑,仍旧笑的俊逸温和:“我此行是带了吴国的大长公主过来让摄政王瞧病,你且先替我安顿好了她……而我,想先见一见澜太子!”
听到独孤宸的话,玉珠姑姑一愣!
看着他俊逸温和的面庞,知他并非在跟自己开玩笑,玉珠姑姑不禁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有旨,先生算是娘娘的娘家人,想要见见澜太子自也无可厚非,不过您这才刚到,娘娘那边也备了晚膳,您看您要不要先去见过皇后娘娘再……”
“不必了!”
独孤宸淡淡笑着,缓缓抬步向里。
他倒是想先去见秋若雨,不过云紫璃不在这里也就罢了,若她真的在这里,他担心有人趁机将云紫璃给藏起来。
玉珠姑姑见状,鲠在嘴里的话没有说出口,只得望着独孤宸的背影轻叹了一声,然后迎了后面的马车,先去安顿安阳大长公主。
独孤宸对新越皇宫并不陌生,相反还十分的熟悉。
稳步后宫,如闲庭逸步,他缓缓朝着如意殿走去。
彼时,如意殿中,无澜手里正拿着独孤宸早前差人给秋若雨送的那封信,望着窗外开的正艳的春花,他对身后的随侍太监路儿吩咐道:“去请阿媚姑娘!”
“奴才领命!”
路儿年岁不大,十分的机灵,应声之后便快步出了大殿。
不久,
阿媚便随着路儿进了门。
见无澜一脸凝重的面向窗外站着,她轻蹙了娥眉上前:“太子殿下有事吗?我正跟姐姐练习插花呢!”
闻言,无澜弯唇一笑,回神看向阿媚,有些无奈的挑了挑眉,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让你过来,自然是有事的!”
阿媚伸手将信接过,在打开看过之后,面上笑意尽敛,满是凝重之色:“子真先生到了新京,还进宫了?”
“嗯!”
无澜轻笑着点头,无奈叹道:“他何止是进了宫,这会儿应该正往如意殿赶来,若我猜得没错,他此行定是受了赫连远的嘱托,来寻找小璃儿的!”
阿媚闻言,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赫连远找云紫璃做什么?
他还嫌云紫璃不够惨吗?
“阿媚!”
无澜打量着阿媚的脸色,不禁轻唤了她一声,郑重说道:“他,我们是瞒不过的,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他将小璃儿带走!”
“所以,要说服他,帮我们一起隐瞒姐姐的行踪!”阿媚如此低喃一声,思绪转了又转,定定抬眸,看着北堂澜:“这件事情太子殿下出面不太合适,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无澜莞尔一笑,看着阿媚的眼底,尽是称赞之意。
自桌案之上,取出那封赫连远写给朗月的信交到阿媚手里,他在阿媚的注视下,轻轻地抬起手来,朝着阿媚行作揖之礼:“北堂澜在此,多谢阿媚成全!”
“太子不必如此!”
阿媚错开一步,目光熠熠的对无澜说道:“阿媚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姐姐!”
无澜扬首,面色温润而坚定:“日后我定不负她!”
***
独孤宸是在即将抵达如意殿的时候,在御花园里见到阿媚的。
远远看到万花丛中一身翠绿的阿媚,他脚步微顿了顿,眸中光华闪动,有波澜起起伏伏,却终究归于寂灭。
那丫头,是暄儿的女儿。
如何会轻易丢了性命?
他本就怀疑,那小丫头还活着。
如今在这里见到阿媚,那么那小丫头,应该也在新越皇宫才是!
有了这个认知,他不禁轻勾着嘴角,静静的看着阿媚,等着她过来。
“阿媚见过子真先生!”
迎着独孤宸的视线,阿媚一步步上前,终是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十分恭谨的福下身来。
“阿媚……”凝着眼前垂首福身的翠衣女子,独孤宸温润内敛的双眸,灼灼其华,看着她的眼神,蕴含几许清朗之色。“你不是已然葬身火海了?却为何此刻出现在新越皇宫之内?”
“听子真先生的意思,合着阿媚定该葬身火海,断不该再活于世了?”阿媚抬眸,对上独孤宸的视线,唇畔露出些许苦笑与自嘲。
“你活着,当然是好的!”
独孤宸凝视着阿媚唇角的那抹苦涩,视线从她那只假手上一扫而过,笑看着她,道:“仁和宫那么多的尸体,却找不出你的……皇上说了,你武功高强,断断不会被大火烧死在仁和宫中!”
阿媚动了动自己的假手,讪讪一笑,回问道:“皇上就那么笃定?皇上何不说我阿媚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救不出皇后,甘愿赴死呢?”
“你还活着!事实证明了一切……不是吗?”
独孤宸缓步从她身侧走过,稳步继续向前:“其实,我是奉了皇命,来新越皇宫,找你和紫璃丫头的,如今你在这里,紫璃丫头呢?可是在如意殿中?”
阿媚眼睫轻颤,暗道一声果然,面色不变的轻声问道:“先生怎就如此肯定,我一定跟皇后娘娘在一起?”
闻言,独孤宸微微一笑,唇角勾起的时候,一侧竟有梨涡浅显。看着阿媚紧蹙着眉头的样子,他轻叹一声,道:“因为你对小丫头忠心耿耿,若是救不出她,甘愿赴死!”
被她如此一说,阿媚先是微微一怔,后也跟着苦笑了下:“子真先生拿我的话,堵我的嘴,果然厉害!”
听她如此夸赞,独孤宸不以为然的轻挑了下眉,却不置可否,脚步继续往前。
阿媚见状,唇角轻勾起一抹凄婉的笑弧,忽地转而问道:“皇上他……还好么?!”
“你觉得皇上会好么?!”
独孤宸反问阿媚一句,未曾有过丝毫隐瞒,满是无奈的回道:“自得知小丫头薨逝的消息,他便再不似以前的赫连远了。”
脑海中,忆起赫连远因云紫璃一事而满是情殇的模样。
独孤宸不禁在心中一叹!
无论有多爱。
无论有多少的付出。
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世上,最苦的不是穷日子,而是一个情字!
“皇上再不似以前的皇上又如何?”
阿媚唇瓣如刀子一般紧紧抿起,仰望着独孤宸,
凄然笑道:“比之皇后所受到一切苦难,我倒觉得,无论皇上如今是什么样的,都算不得什么!”
过去,云紫璃曾经为了赫连远,坠落断崖,九死一生,为此还失去了记忆,被青萝太后和云紫生利用,玩弄于股掌之上。
后来,从王府,到亡命天涯,再到最后回宫。
云紫璃与赫连远之间的事情,云紫璃对赫连远的付出,没有人比她看的更真切了。
但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被害‘惨死’,骨肉分离!
还有那等于捅了云紫璃一刀的真相!
思绪至此,阿媚不禁紧握了握手里那张皱巴巴的信纸。
听闻阿媚的话,再看她如此神情,独孤宸轻皱了眉宇,心下微凉。
静默片刻,他狐疑着出声问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白纸黑字,怎么可能是误会?
阿媚眸色一冷,语气坚定的迎着独孤宸的视线将手里的信纸递到独孤宸面前:“这上面白纸黑字,全都是皇上的笔迹,若是看过这些,先生还觉得这其中有误会,那么阿媚无话可说!”
独孤宸微眯着眸子看着阿媚,见阿媚一脸坚持,到底还是伸手接了她手里那张皱巴巴的信纸,他在看信的时候,先是皱了眉,旋即沉了脸。
“先生应该很熟悉这信上的笔迹吧?”
阿媚凝着独孤宸阴沉而下的脸色,冷笑着轻声问着他,“这是皇后临盆之前,朗月送到皇后娘娘面前的,正是因为这封信,皇后娘娘受了刺激,摔倒早产……”
听着阿媚的话,独孤宸心神俱震,双手将手里的信纸攥在手里,他的手因太过用力,青筋迸起,指关节泛白。
对于朗月的身份,他早已知晓,但是念在朗月是赫连远母族唯一的亲人,加之他对云紫璃也未行过极端之事,这才放任不管。
但,即便如此,在赫连远离京之前,还是对朗月做了安排。可是到头来,怕什么,来什么,问题还是出在了朗月身上!
还有,就是这封信。
信上的内容,他并不知情。
虽然他早已料到,赫连远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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