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忍受你这么多年的!
心烦意乱的红玉对着父亲发了一通脾气,随后摔门而去。
可是前一脚刚负气离家,后一脚她就后悔了。
昨晚,父亲就企图自杀,多亏红玉最近掌握了一点治疗法术,折腾了一宿把父亲安顿好。
回想起自家现下的糟糕状况,红玉很快就理解了父亲那简单得令人窒息的想法,傻子虽然不甚明白聪明人的压力来自哪里,但他却能察觉到自己一定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傻子是在自怨自艾。
但是聪明人呢?她也应该像傻子一样抱着心情不好就发泄出来的想法去大吵一架,还是给自己贴上一张孝女的标签,贴身不离地照顾父亲,求一个众人口中的美好形象?
红玉望着家门,却只是叹了口气。
父亲确实需要照顾,但她更有一个生死未卜的母亲。
……
天火公会里有人已经急上了火。
守在柜台后面的小哥抱怨:“大国,你这来回转了半个钟头了,你要转到啥时候哟?”
大国是天火公会的常驻佣兵,但他两只又糙又壮的手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个庄稼汉。
他瞥了柜台后面的年轻人一眼,没有去理会。
柜台小哥便叹了口气,再劝:“莫转咯……你还不如去外边找找。”
其实他这些话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但大国仍然只是转,他也只能隔两分钟再重复一遍。
大国不是他,没有把一句话重复十来遍的习惯,但他也被柜台小哥问得烦了,所以只好找了个位置坐下,可不断叩打桌面的手指暴露出他的内心并没有就此安定下来。
他不坐还好,一坐下来,叩叩叩的声音令柜台小哥更加烦躁。
柜台小哥忍无可忍道:“你到底有啥子事情,要么自个儿出去找会长,实在不行去找红玉,烦你麻皮的烦!”
大国一经提醒,若有所思。
枫木林村的民风虽然冷漠地就像冬天里的大山,如今也识得一户老梁家,只因傻子生的闺女已经衣锦还乡,身份也不同往日了。
佣兵公会联盟的分部长,据说连天野会长都管着,权力大得很。
大国不似一般村民那样愚昧,却在心里犯嘀咕,跟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娃娃说了有什么用处。
说曹操曹操到,红玉就在这时刚踏入了大门。
只见她外披一件红色的紧致毛线披肩,下面穿着紧袖的棕色皮衣皮裤,头发未曾精心打理,随意地盖在耳侧,比众人之前见的打扮更显成熟知性。
她左右一打量,笑魇如花:“找我什么事?”
大国踌躇一番,起身带路:“这边走,办公室说话。”
佣兵们的办公室是及其简陋的,哪怕在总部,也无非是放着几张桌子和椅子,无论到哪个穷乡僻壤,差别都不会很大。
大国是个实在人,合上门便当即汇报:“安排监视老王家的人失去联系了,我猜……他出事了!”
轻身落座的红玉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了,她回村当晚就受到狼人袭击的画面。
雷雨交加,黑夜中那对绿油油的眼珠在她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王三哥是狼人的身份已经确定,那么监视老王家就必须万分谨慎,小小的公会人手已经不足,偏偏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还要横生枝节。红玉想要皱眉,但转念想到,此时多余的情绪表露是毫无意义的,她耐心地摆出自然的表情问道:“具体发生的过程呢?”
大国续道:“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他们家王三失踪,老王家夫妻两个每夜以泪洗面,常常天快亮了才上床休息。今天本来也一样,谁知道老王上床没多久,突然房间里传出怪声,监视的人不放心,就说上去借水喝,打算敲门出来看看。谁知道这一敲门,人就没影了!”
“这是天亮时发生的事情?”红玉看了看门外的艳阳,现在显然已经午后了,在事情发生后这么晚才赶来公会报告,又是什么缘故呢?
大国闻言便联想到什么似得,露出嫌弃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人当时没把怪声当回事,中午另一个人去换班,一问之下才觉得奇怪,这才去敲的门。”
红玉了然地点点头:“也就是说,怪声是凌晨发生的,敲门失踪是刚才的事情。”
“是撒!”大国重重顿了一下手,表示肯定。
“但是你们现在又联系不到天野会长了?”
大国恨恨道:“鬼晓得他跑到哪里耍去了!”
红玉奇道:“你们没带通讯器吗?”
大国皱眉道:“那些批玩意儿早两个月就用完了,破军那边早不给发了。”
“破……好吧,我知道了。我们先去现场看一下吧。”虽然嘴上干脆利落地下决定了,红玉却因为强忍内心的纠结,以至于把手捂在了额头上。
她越发好奇村子近年来发生的事情了。
枫木林村是不缺钱的,这里的村民哪怕再懒,再穷,再固执,得天独厚地享受着官府、佣兵联盟、民间厂方给予的各方面支援,几乎是躺着在过日子。
但这段回家的日子里,她反复听到村子与厂方的矛盾,与破军公会的矛盾。
这些矛盾既不是她造成的,也轮不到她解决,更没有能力和义务参与其中,但任由其发生真的好吗?
第79章 遭遇()
在他们赶往老王家的路上,红玉显得心事重重。
她的耳边响起了在伊恩师父家中,临别前饭桌上的最后一席话:“你要加倍小心,收敛起你那副聪明劲和责任心……”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这番在当初听来,像是“社会油条”明哲保身的投机言论,如今更像是在百忙之中得来的经验之谈。
红玉联想到自己的性格,总会对这些延伸出来的问题不停地追究,越追越多,看得虽然很全面,但离问题的本质却越来越远。
她猜测,莫非伊恩师父是在指“去其糟粕,把握重点”的意思?
“不会吧……”红玉在心底已然失笑。
一个会说名言告诫学生的导师形象,实在不符合伊恩师父的身份。他在任何人的心中,永远都只是一个吃喝玩乐的滑头。
在旁的佣兵看了她两眼,忍不住道:“我感觉你不像是那种会紧张的女娃儿。”
红玉诧异之下,笑着反问他:“我不应该紧张吗?”
大国摇摇头,宽慰道:“没什么好紧张的,你也是在外边大城市里闯荡过的人,就这破村子能发生什么大事。”
红玉的脚步一滞,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倒是不介意这个老佣兵每每一副有资历的口吻,令她没想到的是,天野会长虽然叫佣兵们监视老王一家,居然没有把狼人的事情跟他们知会一声。
她搞不明白天野会长的打算,对大国的言论也不打算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说:“希望没什么大事发生吧。”
“就到了,你看。”随着大国遥遥一指,红玉摆脱了杂乱的思绪。
她自然是认得的,路边散乱的一排院落小屋之间,老王家就安静地座落其中。
此刻艳阳高照,顺着贯穿全村的两条大路,远方轻轻得飘来悠扬的乐曲,似乎是长笛在和着午后的微风。
除此之外,周围的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安静,听不到一丝人响。
红玉将这一切听在耳中,感觉到了紧张。
她这些天始终游离在自己家门口的附近,自己的家乡,这样小的村子,从未想过随身携带武器。
但现在,她却忍不住在周围寻找可以防身的工具。
大国已经先她一步去敲门了。
“啪啪啪!”老旧的院门被拍得发出可怜的呻吟。
“老王!在不在家?老王!”
两人隔着院子向里面望去,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这时候的红玉眼神已经彻底变味了。有些锋利,有些……
还不等大国想清楚,红色披肩在眼前翻了花,小姑娘已经先一步过墙入院了。只见她没有丝毫犹豫,脚步轻轻落地,就朝着目标迈了过去。
一把铁铲,很快被红玉握在了手里。
大国开了开口,终于忍住没叫出声。
他心中诧异,只是周围环境诡异,加之红玉已经作出了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气氛使然,他第一时间也没有去指责什么。
况且看红玉这份干净利落的身手,完全不输村里任何一个成年的汉子。大国心中暗自点头,怪不得都说老梁一家都不正常,这闺女是有些斤两在身上的。
之后怎么行动,大国觉得自己还没什么主意,看来有必要先请示红玉的意思。
他站在院门外,向红玉投去眼神,红玉毫不怯场,很快作出了指示:示意继续敲门。
大国便依言照做,拽动起那扇破烂门板。
“老王!你在家不?老王!有急事找你!”
他叫完一遍,就停下来看红玉。红玉示意继续,人却伏在了窗子下头。
大国只好继续叫喊,这一次,他刚开喉咙,小姑娘就身手敏捷地从窗子间蹿了进去。
大国喊道:“老王!”只听房间里一声嘶吼,似有狼狗在里面咆哮,又是杂物翻倒的巨响。他心下一惊,匆匆翻进院子,循着红玉进去的那扇窗户方向奔去。
在这过程中,房间内的嘈杂还在持续。大国忧心忡忡,那里面的声音已经不可能是寻常人家所能发出来的,他从呼唤老王,转变为急切地呼唤着红玉的名字。
然而屋子里依然“热闹”。
从大国穿过不到十平米的院子,到来至窗前所花费的时间其实只有几个呼吸,可里面传出的动静让人感觉过去了很久。
等到大国扒开窗户的前一刻,里面却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
“红玉?”
屋子里不怎么透光,大国只看清正中间隔着一堵墙,把屋子分成前后两间。红玉空双手,像是根标枪一样立在隔墙的门洞里。她侧着身子,瞥见大国顺利踹门进来了,又警惕地转头望回里屋。
“出啥子事了?老王呢?”
大国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从门洞的那头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他一下慌了神,走近又看到红玉的皮裤上满是红泱泱一片,赶紧探头望进去。
墙角一排黑乎乎的灶台,上面挂着两具毛茸茸的尸体,一具断了半管喉咙,狼一样的脑袋耷拉在斜翻出来的大铁锅里,鲜红色的液体向外不住地喷薄,身体却还在抽搐;另一具则被铁铲刺穿了肚皮,犹自在蹬腿,但铁铲已经牢牢卡进了墙缝,怎么动,它都无法从中挣脱出来。
大国是在山里见过不少异兽猛兽的,但仍是被吓了一跳。他难以接受同村人的厨房竟在眼前血流成河,更奇怪的是,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身上竟穿着令他眼熟的衣物!
“这是啥子诶?”如大山般沉稳的老佣兵将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似乎任何表情都无法表达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红玉道:“这是狼人。”
“这究竟是啥子?”
红玉重复道:“狼人。”
大国道:“狼人!狼人啷个穿着衣服诶?”
红玉不说话了。她知道大国现在思绪紊乱,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都难以接受传说故事中的怪物出现在眼前。
大国好歹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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