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黑夜降临,世界即将被吞没,所有人都丧失了希望。你们只剩最后的一点微光,放弃吧。”“即使所有人都已放弃,我也不会放弃。这点光是我们人类对自由的向往,虽然微弱,但会永远燃烧下去,直到点亮整个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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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代理骑士()
天边只剩最后一线落日的余晖时,尼克·索肖尔走进镇上唯一的酒吧。客人寥寥无几,他挑中吧台前空荡荡的座位,笨拙地解下剑鞘,连同橡木盾一并放在脚边。大概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喝酒了,他阴郁地想着,扬手想招呼店家。
还没来得及出声,冰凉的酒水伴着一声惊呼兜头浇下,尼克霎时从头湿到了脚。
怎么回事?诧异还要多过恼怒,他抹了把脸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罪魁祸首。是个黑发的小伙,顶多只有二十岁上下,正一手握着硕大的木制酒杯,一手搔着后脑,满脸的不知所措。
“这……真是对不起,”注意到尼克的视线,对方急忙道歉,“刚刚出了点小状况。我不是故意的,这是因为……手滑了,就是手滑,没有其他原因。请原谅……不,光这样说也太没诚意了,让我赔偿你的损失。”
态度还算诚挚,心事重重的尼克没有心思计较。“算了,”他摆摆手,“下次小心。”
那年轻人却没放弃:“但我弄湿了你的行头,不赔偿的话实在不成体统。这儿的麦酒相当不错,我请你喝一杯,就当是道歉,如何?”
天气正热,淋湿衣服并不碍事,还有免费的麦酒可喝,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何况只要闻闻浑身的酒香,就知道这麦酒确实不错。
于是尼克点了点头。小伙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冲吧台打个指响:“刚刚那种,最大号的杯子,两杯!”
店家懒洋洋地应了声,好半晌才一手抓着一个石蜡杯过来。尼克沉默地接过一杯,试了一口。确实是好酒,现在的他正需要这个,一连几大口灌下去,杯子转眼见了底。
而为他付账的小伙子端着酒杯看了半晌,才轻轻啜上一口。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就好像杯中不是口味醇厚、香气馥郁的麦酒,而是滚烫的铁水。见尼克喝完,他放下酒杯,殷勤地劝道:“再来一杯怎么样?反正都是我付账。”
第一杯是道歉,第二杯就没必要了。不要接受难以回报的好意,想起父亲的教导,尼克鼻头发酸。话到嘴边正要出口,店家已经把又一个满满当当的杯子在桌上放下,发出“砰”的一声。
“喝酒的时候,假如有快乐与人分享,则快乐加倍;有痛苦向人倾诉,则痛苦减半,有个聪明的家伙是这么告诉我的,我觉得挺有道理,”小伙把酒杯推向他,“我叫……嗯,奥玛。第二杯就当是请你和我聊聊。怎么样?”
尼克再度打量小伙,这次认真了许多。黑发,脸庞不光帅气,要说成漂亮也绝无问题;一双蓝眼睛像是夏日的湖水,嘴角挂着让人舒服的微笑;穿着一身平民身上常见的褐色布衣,浆洗得很干净,胸前用细绳挂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植物的果实。
这个人明明不比自己大几岁,给人的感觉却如此沉稳。没来由的,尼克认定奥玛会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他有一肚的委屈无处发泄。
就和他聊聊。尼克拿起第二杯麦酒:“谢谢。”
“谢天谢地,”奥玛揉了揉胸前的果实,“我本还担心,你不说话是想好好揍我一顿呢。”
片刻的思忖后,尼克轻声细语:“我的名字是尼克,尼克·索肖尔。我的父亲是位有产骑士,他的封地有四座村庄,还有座小城堡,离这儿大概六十里。我是他的独子,虽然母亲很早就离开了我和父亲,不过父亲很慈祥,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富足快乐,”抿抿嘴唇,他补上一句,“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奥玛上身前倾:“过去的事?”
“两周之前,”尼克放下酒杯,他没把握在回忆的同时还能握稳当,“麦肯·卡拉佩伯爵打猎时射伤了父亲领地上的好几个农夫,还掳去了其中一位农夫的女儿——”
“等等,”奥玛打断道,“麦肯伯爵又是哪位?”
一直懒洋洋蜷在吧台里的店家突然来了精神:“就是咱这地方的领主老爷啦。”
酒吧靠里的座位上,一个壮汉醉醺醺地吼道:“而且是个混蛋。”
仅有的几个酒客人人附和,唯有店家例外。待此起彼伏的咒骂和抱怨告一段落,奥玛问店家:“关于这位伯爵,您好像和他们看法不同?”
“那是当然,”店家朝大门望望,缩了缩脖子,“这些家伙出门后就各奔东西,跑起来比兔子还快,一句喝多了就能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我的酒店却不长脚。”
奥玛露出会意的神情:“看来这位麦肯·卡拉佩伯爵的名声人尽皆知。”他转向尼克,“抱歉,下来呢?”
“农夫们告诉了父亲,父亲就去和麦肯伯爵理论。伯爵却说,农夫们见到他在打猎却没有及时躲开,被箭射中是他们自己的责任。至于那个女孩,是自愿跟他回来的,谁也不能对此说三道四,”尼克的拳头不知不觉间握紧,“父亲和伯爵起了争执,他是单独前去,卡拉佩家族人多势众,他们……他们把他……”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连酒吧里也一时安静下来,店家在吧台里长吁短叹。奥玛伸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陪着他一起沉默。
揉了揉眼睛,尼克继续道:“我安葬了父亲,然后去向罗勒公爵申诉。罗勒大人是父亲的封君,麦肯伯爵也隶属与他。可是,麦肯伯爵竟然对罗勒大人说,是父亲带着农夫在他的树林里偷猎,还弄坏了他的铠甲,反过来要求赔偿。他出钱请了很多人作证,其中还包括父亲的朋友。”
“像是他会干的事。”店家插了句。
“甚至在罗勒大人的城堡外,他还故意骑马撞倒我,”尼克用力捶了下桌子,回忆起那一刻,浑身的血涌上脑袋,“说我父亲和我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说我永远斗不过他。‘你那老头死得像条蛆虫,你回家好好享受活在世上的乐趣吧。’他就是这么说的!”
奥玛蹙眉:“很过分。难道就没办法教训这个坏东西吗?”
尼克弯腰抄起剑鞘,借着酒劲拔剑而出,直指天花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我向罗勒大人提出了比武审判。”
“要是不打算见血,就别随便拔剑,”奥玛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打算自个上阵?”
“是的。”
“你的对头那边呢?”
“麦肯伯爵由他最好的骑士代替出战,据说以前是都城守备队的教头,”尼克悻悻地把剑插回剑鞘,心情激荡之下差点割伤手掌,“因为手脚不太干净被革职。人品怎样姑且不论,那家伙曾经参加过两次战争,经验丰富,非常厉害。”
“恕我直言,”奥玛端起酒杯,“你拿剑的动作看着很生疏,剑术上应该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比武审判的结果怕是……想想其他主意呢?”
对方委婉的用语表明了态度,尼克不禁脸红。“父亲对我的训练一直很严格,”他分辩道,“只是母亲生我时难产,大概是那个缘故,我从小就比旁人虚弱。我常常读英雄们的故事,他们绝不临危脱逃,在明知必败无疑的情况下也勇敢战斗。我,我不打算退缩。”
话虽如此,他心里清楚希望渺茫。但那事关父亲的声誉,要让麦肯伯爵得到应有的惩罚,他只剩比武审判这最后的稻草。毕竟,大家都说比武审判是天上诸神在决定胜负,正义的一方才能胜出。
“英雄的故事?”奥玛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嘲笑,看他诚恳的眼神又不像。
“是啊,比如龙骑士埃蒙大人,肖恩大人,派伊爵士,卡瓦利耶公主,还有莱昂大人。他们的事迹就像夜晚的灯塔——”
“等等,”这是奥玛第二次打断他,“莱昂大人是?”
“新晋的星辰卫士呀,”不知道本地领主情有可原,连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都不知道就有点无知过头了,尼克略微惊讶,“大家都说,亚伦大人,就是星辰卫士的队长,比其他五个星辰卫士加起来还要强,而莱昂大人又比亚伦大人和其他五个人加起来强。不说剑术,光是他的灵能,强度就是亚伦大人两倍还多。”
“哪有这种事?”大大的“不信”写在奥玛脸上,“多半又是……”
一声怪里怪气的招呼让交谈中的两人停下,并且一同扭头看向酒吧大门。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头灰发直披到肩膀,下巴上有一小撮胡子。这家伙手里来来回回地搓着一丛已然不成样子的野花,黄绿色的小眼睛不怀好意地瞪着尼克。
“你就是尼克吧?”男人走了过来,“索肖尔家的小狗?”
不消说,一定是麦肯伯爵那头的。尼克警惕地站起来:“你是哪位?”
男人在他身边坐下,目光如利刃般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来回搜刮,跟着毫不客气地拿起他的酒,一口喝下大半。把酒杯重重地掷在桌上,男人咧嘴笑道:“名字的话就免了,我是麦肯伯爵的代理骑士。”
“代理骑士!你来干什么?”
“别那么紧张,小子,”高大的男人起身,把尼克按回座位,力气之大令他肩膀生疼,“我跟你那死掉的老头一起上过战场,所以放心,不会趁比武要你命的。伯爵告诉我,打断一条腿就足够了。”
一团火顷刻填满了脑子。“我该说谢谢吗?”
“不用!你把你家老头埋哪儿了?”男人扯着手上的花,本就凌乱的花束彻底没了样子,“那头丧家的老狗死掉完全是因为他脑子不好使……他从前脑子就没好使过,不过一束花总是要献的。”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尼克浑身发抖。就在他不顾一切要扑上去的前一刻,大杯麦酒瀑布般从男人头顶浇下,令人厌恶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是奥玛。帅气的小伙把玩着空掉的酒杯,冲尼克扮了个鬼脸。男人暴跳如雷:“你和这小狗一伙的吗?”
他举起拳头就要打,奥玛只用一个手势就制止了他,随即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你想揍我,不过现在不行。按照古老的传统,我们之间只能到比武场上去解决。”
“古老的传统?”男人傻乎乎地重复。尼克同样不解。在酒吧被人挑衅,哪个地方的传统要去比武场解决?
“因为我刚刚决定,”奥玛把酒杯丢给尼克,“小子,我来当你的代理骑士。”
第2章 迟到的正义(1)()
“代理骑士,”尼克诧异之极,又重复了遍,“代理骑士?”
“没错。时间和地点呢?”
回答奥玛的是那高大的男人,他脸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格格响:“今天算起,第五天的早晨,太阳升起后一个小时,在麦肯伯爵城堡前的校场上。我要把你的骨头一根根砸碎,好好享受人生的最后五天吧!”
“是四天,你该找个修士补习下算数,”奥玛朝大门外指指,“我们还要继续喝酒,可以请你离开了吗?”
比武审判之前,代理骑士之间的接触向来是能免则免,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男人很不情愿地晃了晃脑袋,又狠狠地瞪了奥玛和尼克一眼,一边咕哝一边迈着大步走出了酒吧。
事情的演变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