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离君莫偶尔流出的寂寞，带着那么重的血腥味，原来那些……都是伤口，皮肉撕开，却不能见血的伤口。
……
“逐魂！快看，太阳要出来了，黑夜过去的一瞬，好美呀……”
“雪霁，其实，我并不喜欢光明……”
“为什么？”
“因为在黑暗中，我觉得很安全，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我很害怕，我害怕……会失去你。”
“不会的，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哪怕跟天下为敌，跟太阳为敌，要抛弃光明，你永远身陷在黑暗里，我也会在你旁边。”
“雪霁……”
“逐魂你干什么皱眉，你笑起来多好看啊，绝对是世上第一美男子！”
“雪霁，你又拿我开玩笑了。”
“好了，这几天我发现你一直愁眉不展的，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雪霁……”
“恩？”
“我不想做屠离逐魂了。”
“那就不做好了。”
“不做？”
“名字代表过去，换个名字，就意味着重生。我想想啊……你叫屠离逐魂，这名字太拗口了，不如你姓离，名字……烟火味一点……”
“君莫笑，君莫怒，君若离我，莫知我心。你就叫离君莫好了。”
离君莫房内一片红光，他猛地睁眼，窗外的月仿佛被血水侵染，让他猛地回想起七百年前的一场杀戮，浓重的血腥味，杀人的麻木和快感，以及，那个浴血的自己，身怀的罪恶和痴迷……
到底，什么对，什么错，什么正，什么邪？
爱人，信神，怕魔……这一切的规则，究竟是谁定下的？为什么他会失败……为什么？
“噗……”离君莫发丝飞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按着心口的位置，那个曾经被他最爱的人，挖去心脏的地方。
这个伤口早就好了，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还是这么疼？
人和魔不同，人无心会死，魔无心更强，他明明是个魔，为什么还要妄想像人一样，或许，他从前真的错了……
面具男人忽然不说了，夜星阑问：“后来呢？后来他们怎么了，我记得离君莫说，夜雪霁背叛了他……”
“没错。”
“我也在记忆中看到过夜雪霁，虽然记不清了，但我可以肯定，她不是这样的人……”夜星阑说。
面具男人突然看向思魂剑：“夜雪霁是屠离逐魂最恨的人，因为，她就是拿那把剑，将他的心脏挖了出来。”
“……”夜星阑惊得说不出话。
离君莫的心……是被夜雪霁亲手……
她想起离君莫今天抚剑的样子，心猛地一揪，明明被剜了心，为何，他眼中却并无仇恨，反而，是藏得极深的……
温柔……
“逐魂，你看这把剑好看吗？”
“好看。”
“这是我按鲛人给的兵谱炼的，以后，它就是我们的法宝了，你快给它取个名字。”
“还是你说吧。”
“那……就叫思魂吧，夜雪霁思屠离逐魂。思魂剑，为君思，无论何时，它都会代替夜雪霁，保护好屠离逐魂……”
……
离君莫按住脸，久远的回忆突然不受控制涌出，让他痛苦不堪。
看来，最近耗费的力量太多了……
第90章 华夜血宴（）
月深窗棂，物是人非。
“后来，屠离逐魂打算抛弃一切，只和夜雪霁在一起，可是冥冥之中的一切，却还是来了。”
“魔族复生人间，神族联合人族，一起诛杀魔族……”
屠离逐魂和夜雪霁到处救魔族，为护魔族，屠离逐魂甚至带领众人回到阴幽蓝冥宫。
他本想就此让魔族隔绝于世，但魔族本性难改，私自杀人弑神……
“所以，他就和神族为敌？”夜星阑喃喃问。
“屠离逐魂是唯一一个战胜了魔性的魔族，也许是因为夜雪霁，他从没想过要与神族为敌。”
面具男人摸住思魂剑，声色毫无起伏：“为了能和夜雪霁永远厮守下去，他去找了神族谈判。”
“谈判？”
“没错，就是神界津津乐道的‘华夜血宴’。”
夜星阑一惊，华夜血宴她当然听说过。
据载，神族为了剿灭屠戮人间的魔族，邀约其王签署盟约，为表诚意，地点就选在离魔族较近的黄泉血池。
血池永夜，被称为华夜之地，神族设宴血池，引诱魔王上钩，并成功绞杀所有魔族，被称为神族佳话“华夜血宴”。
“屠离逐魂孤身前往赴宴，用魔族宝物琉璃石纹盏，与诸神长饮三百夜不醉，魔族圣物‘云玉’也由此大放异彩，被记录在神器谱上。”
“屠离逐魂相信神族，可却没想到，神族却从没想过要和魔族和平共存，趁屠离逐魂赴宴，神族杀入阴幽蓝冥宫，杀光了所有魔族……”
夜星阑的心好像被人用刀剜了一下，原来她知道的一切，只是胜利者，冠冕堂皇的谎言。
她眼中一烫，似乎要落下泪来，但用手摸了摸，又什么也没有。
“再后来，就是震慑天地的魔王灭世，屠离逐魂屠杀神族，血洗人间，却被夜雪霁亲手剜出心脏……”
“神族以为屠离逐魂已死，却不知，他被人所救，沉睡于孤山封印之中，之后的事情，我想你差不多都知道了。”
夜星阑点头，孤山灵力是最充沛之地，却也是人烟最少之地，原来都是因为离君莫。
他的尸体引来了无数妖术师，但他却是在不久前才刚刚苏醒，看来，那些妖术师大部分都失败了。
之前那些可怕的传闻，恐怕都是神院弟子误入禁地之后，被妖术师灭了口。
可她想不通，屠离逐魂那么想跟夜雪霁在一起，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落得这样万劫不复的地步……
“夜雪霁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夜星阑沉默一会儿说。
面具男人点头。
“在龙泉涧，你初次见我，就把我当做了她。”夜星阑低低说：“所以你才说，我欠了魔族……”
“但你不是她，刚才我才完全确定，虽然很像，可你，根本不是她。”
“你怎么能确定？”夜星阑看着他，激动说：“我都不了解我自己，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以为我只是我，但自从遇到了离君莫，御盏，我就完全不知道了，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会和夜雪霁长得一模一样，又能看到她的记忆……”
“因为我能看到你的心。”面具男人说。
“不可能，”夜星阑立刻摇头：“离君莫说，御盏都看不到我的心……”
“若你真是夜雪霁，那世上自然没有能看穿你心的人，不过就算是夜雪霁，我只要亲一下她，也能看到她的心。”面具男人没有遮掩的说。
“亲一下……”夜星阑一惊：“这么说，你刚才亲我是为了……”
“你的心是凡人之心，而她的心，却是石头做的。”看到夜星阑满面震惊的模样，面具男人嘴角微翘。
石头……？
“人心冷暖，石心坚硬，我从前不明白，为什么夜雪霁会杀屠离逐魂，现在想来，爱这个字，只属于凡心肉体，不该有的人想要，是永远也得不到的。”
“……”
夜星阑沉默了。
“你是不是很失落？因为你不是夜雪霁，不是他曾经心爱的女人。”他说
“不，我很庆幸自己不是夜雪霁，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我亲手杀了我爱的人，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自己。”
夜星阑看着那双蓝眸，一字一句说。
面具男人怔了下，忽而一笑：“我真不懂，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痛苦，却还不肯丢弃。”
“有了情你就懂了。”
“我是不会有情的，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面具男人侧过脸说。
月白辉冷，让他似透明人般。
“怎会没有？不管是人，魔，还是神，都会有情，哪怕是绝念断情的神，也不能做到完全无情。”
面具男人笑了，突然拔出思魂剑，用手按了上去。
“小心！”夜星阑脱口，却见思魂只穿过他的手，没伤到他分毫。
神剑可以斩杀一切世间之物，怎么他……却能毫发无损？
“看到了吧，我不是人，不是魔，更不是神。我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面具男人声音轻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
“你究竟是谁？”夜星阑惊愕的盯着他。
和离君莫长得一模一样，还知道魔族的一切，他到底是什么人？
面具男人无声笑了，突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投入房中，与月光相融。
夜星阑转脸，漆黑中，离君莫血淋淋的眸子幽光深烁，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怎么露出这种表情，我就这么可怕？”离君莫笑着逼近她，砰地一声，门紧紧阖住。
“他……”夜星阑一怔，才发现面具男人已经消失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和离君莫两人。
“他？”离君莫眸子一斜，黑脸幽诡。
“百邀神女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夜星阑仓促改了口。
“百邀？我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因为她对你很好。”
“对我好的人，我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离君莫一把捏住夜星阑下颌：“那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第91章 让她生了“病”（）
离君莫的话让她像被掐了下心脏，尖锐疼过后，百味交杂……
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更是无可选择的可怜人……
如果没有神族赶尽杀绝，没有夜雪霁剜心一剑，他现在……会不会是另外一副样子？
嘴角上扬，染满曦芒，堂堂正正活在青天白日之下，以自己想要的面目，伴自己想伴之人……
只是如今，这些美好之事，于他来说，都成了恨了吧……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离君莫皱眉，像察觉到什么，忽然看向四周。
这周围似乎有一股力量，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让他从房间追到这里，但现在又消失不见了。
“离君莫，你有……怀念过从前吗？”
离君莫怔了怔，回眸，只见夜星阑低着头，娇小的身子埋在月影中，既单薄，又温柔。
“从前，你问这个干什么？”离君莫眯眸，冷冷说。
“只是突然想起，你说你活了一千六百年，这一千六百年中，应该总有你觉得美好之事吧？”
“美好？”离君莫冷笑一声：“夜星阑，你在说什么啊，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还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吗？”
“不需要了，我很清楚你谁。”
“既然清楚，就不要问些愚蠢的问题，”离君莫阴鸷的笑：“我只记得，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杀人……”
“骗人。”
“呵，我骗你……”
突然，离君莫胸口一震，夜星阑已扑入他怀中：“你才不是什么灭世世魔王，你只是做错了事，做错了，改就好了……”
雪霁……
离君莫一怔，蓦地，痛不欲生。
魔族是惜泪之族，但凡落泪，必受剥皮碎骨之痛，方才泪只涌了一刹，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夜星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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