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你的身份?」
「我编了个借口,虽然……是个很好笑的借口。」他摇摇头,「我能情急之下牵扯出这么一个胡扯的理由,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我倒不觉得,他不是那种会被简单骗走的人。」
弗雷恩不知道法伊到底在说什么,她还是微微的仰起头,像是克服了心中的什么屏障一般,看了看走在前面带路的罗斯,小声开了口。
「你对使魔知道多少?」
他对这个词语印象不好,本能上感觉非常排斥。
「使魔?我不确定我对这个词的定义和你是否相同。总之,你先说说吧。」
「也是啊,毕竟野路子,但也不至于啊,就当你在考研我吧……」
面对抛回来的问题,法伊毫无迷惘的接招,声音也渐渐变大。弗雷恩只是一边应和一边点着头,显得自己并不是完全听不懂。总结一下她讲述的结果,使魔就是由魔法师束缚动物的灵魂,使其能够随时唤回,又随时能够出击的一种存在形式,往往对非魔法的世界能够产生极弱的干涉,根据他们的存在率而决定。这些动物往往生前就必须与魔法师本人存在很深的羁绊,才有可能做得到。
一般的魔法师为了缔结合适的使魔,往往会在动物出生的时候就陪伴在身边,才能够有知性并非足够的动物能够在死后为其所用,并在其死后也稍稍提升智力,过程非常繁复,所以使用使魔的人也不是很多。
也有少数使魔是魔法师直接合成灵魂,但这种方法不用说原理,就连技术本身都难以企及,每一次的成功都是个例。因为这种技术不是建立在现在的魔法研究基础上,而而是用已经有以遗迹里挖掘出的灵魂石作为材料进行合成。
与前一种方法相比,这种方法得到的使魔知性往往更高,但外形完全由魔法师的见识决定。所以偶尔,虽然法伊一再强调,是非常偶尔,造型偶尔会非常恶趣味。
把弗雷恩不是特别能够听明白的地方抛去,剩下的,比较主要的信息就是这些,弗雷恩对那些血淋淋的细节兴致不大,他只是在思考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讲到这一点的时候,法伊有些忘乎所以,满心不快抱怨起来:「那些有钱的暴发户,或者完全隔绝人士的法师,那些造型完全是个人的恶趣味。」
「恶趣味?」
「总之就是不符合解剖学的设计,完全的随心所欲,让人看了很不舒服,我对这种情况很讨厌。」她看向弗雷恩的头顶,「所以,你怎么想?」
「听起来的确很恶心,既然是使魔,就应该注重效率。」
「果然。」她点了点头,「啊,对了,我想问什么来着,那你对使魔使魔的研究又到哪一步了?」
「没有太多。」弗雷恩摇摇头,「懂得不比你多多少,虽然我们大方向了解的也差不多,细节方面没有太多歧义。」
「骗人。」她顿顿,然后小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让他忍不住浑身激灵。
心中隐隐传来不详的预感,似曾相识。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这种讨厌的,看不清楚话题走向,但又不得不正视的感觉。
对了,也是今天——现在连半天恐怕都没有过,但感觉仿佛是一周前的事——很早前,从雷吉纳口中听到「使魔」两个字的时候,他当时言之凿凿的说自己有着使魔,然后没有管好,才导致布莱克受伤,他说自己道个歉,就能让那点「风波」完全解决。
对话的走向如出一辙,明显的失控,而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说啊,这么明显的谎言就不要撒了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人形使魔的难度比动物类的难上很多,至少,就我目前的水平远远做不到人形使魔的程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但他还是努力以一副冷静的表情,努力掌控话题的走向,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是吗,那么……」
「但你做到了。」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法伊看向的方向,什么都没有。
「做到了什么?」
法伊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外飘过来的:「人形使魔啊……她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第19章 升变()
「你说什么?」
有人动摇的问。弗雷恩听到声音,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在说话。
深呼吸了好几次,他提醒自己重新冷静下来,但是胸闷得慌,粗重的呼吸声,说明自己至少现在暂时冷静不下来。
他无法继续憋着那口气,强撑出漠然的,不为所动样子,只能干脆放弃放下头,双眼钉死在她身上。
被这股逼人的视线震慑住,法伊的表情沉了下来,她摸着白天被弗雷恩掐过的肩膀,脸色泛白,绕到罗斯的身边,拉着他:「罗斯。」
「嗯?」罗斯停下脚步,一脸心不在焉的侧过头,「怎么了?」
「你看得到他的……使魔吧?就是现在,头顶的那个?」
弗雷恩跟着法伊的手指,也跟着罗斯的动作一起,抬起头。但不像他们在中途停了下来,弗雷恩自己的视线直接穿透夜间澄澈的空气,射向满天繁星。
「嗯?是啊。」与弗雷恩的反应不同,罗斯很快的,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不过卫兵当了这么久,无论是多古怪的使魔我又不是没见过,就算这个是人形的,这也觉得算不上特别才对啊?」
弗雷恩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他能够确定的是。罗斯看向他时,眼里那股漫不经心的情绪瞬间消散掉,取而代之的是迷惑,警惕,以及更多的是,焦虑。
应该是被弗雷恩的情绪所感染,罗斯疑惑地开了口:「还是说,真有什么特别的?」
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零星灯光,而灯光触及的地方也没有人影,视线所及的,只有他们三个,以王宫附近来说,这里的人实在太少,少到让人心里发虚。
「难道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弗雷恩的左手紧紧扣住右手的手腕,语气有些粗暴地将法伊生硬打断,「我重复一遍,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特别清楚。
「我是唯一一个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的人吗?」罗斯瞪着眼睛,视线在身边的人和对面的人之间来回跳动,「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了?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弗雷恩的使魔……」
「我重复一遍,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弗雷恩一下子没法思考过来,只能一昧地重复这句话,好争取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得以重新知道,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你的?」
「不,我不知道我有个使魔。」
否定,也是自嘲。
这使魔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因为如果自己真的有这样一个使魔,不会对这方面的信息一无所知,除非和魔法一样,被连根刨去。
罗斯皱着眉头:「你是说这个使魔吗?的确有人用拿使魔去跟踪别人……」
「你傻了吗,罗斯?」法伊拨浪鼓般摇着头,「对这种高级的,这么厉害的使魔,拿来做拙劣的跟踪不是在浪费,而且重点也不在……」
罗斯挥手打断她:「我也正要说这一点,跟踪也不带这么跟踪的,正大光明的黏着,几乎谁也瞒不住,而且这个使魔的话……」
弗雷恩终于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吐出来,打断碎碎念的法伊:「既然你们两个人在我有个使魔这件事上达成一致,那就烦请给个统一的描述,一定要是统一的。」
「在我看来……」法伊刚刚开个头就反应过来,忍不住抗议,「这不是幻想,我说,这不是我们的妄想。」
「那就别废话了。」弗雷恩耸耸肩,「描述一下,然后怎么样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使魔的存在很不稳定,难以对现实世界做出干涉,能力极弱,可能是成长的不完全,或者在幼期,但总大小来看并非幼期,有着比较强的自我意识,与传统意义上的使魔长的有些不同,从分类上隶属于……」
弗雷恩不再理会她:「我不是要能够写在报告上的文绉绉的细节描述,罗斯,麻烦你说一下……罗斯?」
罗斯仰着头,看空中看得出神,瞪大了眼,半张着嘴,一动不动。
「我正要说到重点,你就不能仔细听听吗?你在干什么?……罗斯?」法伊看到弗雷恩的动作,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我可能,认识她。」听到法伊在问他,罗斯缓缓的,僵硬的回过头,眼皮一跳一跳,再度开口的时候,不像那么磕磕盼盼,「我不知道名字,但是我可能见过她,我不知道名字,但是,使魔吗?不,不可能,应该不会才对……」
弗雷恩拍了一下手,回音爆裂开来,把罗斯吓了一跳,他的头转向了弗雷恩的方向,才猛然刹停,还发着抖:「唔,呃……」
「我是说,描述一下,你所看到的使魔。」
「描述一下?什么意思?」他不解地挠挠头。
「就是说你觉得她是长什么样的,关于外貌,给个描述。」
「我的表达能力不怎么好,你应该去问法伊的。」他瞥瞥法伊。
弗雷恩遏制住想要叹气的冲动:「不用太在乎,描述一下。」
罗斯顿顿,开了口:「唔,少女,身高比你高一点,褐色短发,过耳,黑色瞳孔,脸上很干净,没有伤疤……你在听吗?」
弗雷恩没有注意他后面在说什么。
光是不要让动摇显露在脸上,就很用力。自己在今天内,见到的人中,符合这个描述的,只有一个。
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
弗雷恩感觉,还差一点点,自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差一个齿轮。
法伊的声音很关切,仿佛从远处传来:「你没事吗?」
一边说着,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脚步却微微后退。
「我没事。」
没事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暂时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全新事实对现在的情况来说,意味着什么,更重要的是,又应该怎么解决。
「没事的话就快点吧,别在这边说笑了。」罗斯没有参与进两人先前的对话,还有些游离在状况外,他现在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两人。看着在地平线上一点的月亮,声音也有些紧张,「如果你和我一样认真的话,就知道现在应该等到发生了什么才姗姗来迟。」
「不,等一下。」弗雷恩伸出右手挡在自己的面前,「法伊,我有个问题,这很重要。」
「我说,没时间了,太迟的话不知道会发生……」
弗雷恩没有让步:「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好吧。」
「什么问题?」她的表情似乎比弗雷恩还要困惑。
「你刚才说使魔大致上可以分为饲养动物和合成灵魂对吧?」他伸出一只手指,微微曲折着,而左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随即下垂,伸到了口袋里。
「我希望这不是你要问的那个问题——不,我没有说过那么不专业的说法。」撞上弗雷恩严肃的眼神,法伊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但从大方向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