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逼的?」
「我可没有逼你。不过在此之前,有符合我描述的玩意吗?」
自己必须要先帮他解决些问题,法伊不满地嘟着嘴。
「随便拿些野营用具吧?迟早用得上——假如你真的想几个人行动的话,把要求设得多谢,繁杂些,就的确能花不少时间才定制得好。」
法伊记得自己以前的确听过,野营用具能做的很简单,也能做的很复杂,花费的时间不一而足,光听字面上的描述,很符合他的需求。
「但你拖这么长的时间要干什么?」
「你这不是猜出来了吗?」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烦人,「我要拖时间。」
「说明白点?」
「找人。」
都到这一步了,弗雷恩没继续往下卖关子,直接陈述出关于星的调查和猜测,猜测她可能是哪个贵族的私生女,而且很可能就在雷斯特领。而在雷斯特领,也就自然在其中最大的城市。
「以猜测而言,太无力了吧。」
「推测,不是猜测。」弗雷恩的语气坚定,「关于预言,我就多问了问,似乎没有立刻生效的,或者彻底搞错时间段的事情也有。所以我一开始就认为,这些所谓的预言中有没有对现在有帮助的。就注意到了这个。我没记错吧?」
「好像没错,」法伊一边回忆着,她记得有这回事,也能想起这句话,「星」不是「命运之轮」第一个见到的人,以前也没有「星」别的是贵族的私生女。
但她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你结果。
「如果说错,一定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或者看到得特别清晰。而这件事情又很重要,所以才会说错,而现在又顺路去看看,所以我才要关心一下,如果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我就要扼杀于摇篮里。」
语气让法伊觉得很不舒服。
「扼杀在摇篮里?」
这不是法伊擅长的领域,她也没法给出什么意见。
「我的预感很不好,如果你们都会下这么狠的手,别人又会怎么做呢?」他听到摩擦声,恐怕是他在夸张的摇着自己的头,「可不是会认个输就算了,肯定不会。」
「那么,祝你好运。」
只能轻声祝福。
「祝我?说的好像和你没关系一样。」
弗雷恩的反应始料未及。
法伊揉揉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景象越来越发虚。
「和我有关吗?」
「不然我把你叫来干嘛?真的只是讲一路而已?没必要,还不是遇到个万一的时候,好有人能问问。」
「非要我吗?跟过来的人那么多,随便谁都行吧。」
法伊的声音没什么底气,虽然她自心底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愿面对。想要早点逃回实验室。
「他们都不知道我头盔下的样子,只有你知道。」
「你要私下行动?」
「不然我把罗斯拉过来干嘛,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我当然要偷偷溜出去。」
法伊总有种错觉,有一种弗雷恩享受着垂死挣扎着的,自己的错觉。
「好吧,好吧,那么……」
「等安顿下来,就准备开始开始,还有克蕾奥诺亚——你到时候叫她诺亚吧,记住了,她也会过来。」
又是个棘手的角色,法伊希望能够收回自己的希冀,比起跟着他四处乱跑,跟他讲课有意思多了。
但自己别无选择。
第71章 隐者(二)()
操。
托蕾手中的拨火棒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发红的尖端彻底黯淡下来,她后退两步,回过神,终于忍不住大骂出声。
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不是错觉。
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她只感到解脱。
不开心,也不悲伤,不愤怒,也不喜悦,只是解脱。
男性的衣着繁复,称不上华丽,却也落魄的要死,是十几年前的上流常穿的老款式。不用在黑暗中辨识,她已经看到过无数编了。每次见他,都是这身,从没变过,唠唠叨叨的往日荣光还在耳边叽喳,却又不肯让她细看。
这次她凑近,睁大了眼,认清楚后又忍不住嗤笑一声,外套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便是略有色差的补丁才粗粗看上去不显异样。
而仔细看,真是蹩脚,蹩脚到她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他脸朝下,吃了一地灰——但因为停止了呼吸,怕是也吸不到了——鲜血自脑后缓缓蔓延出来,已经在地面上摊开了一片。她看着摊开的血迹回过神,想要用他的外套把他的头给包住,免得再流血,但在黑暗中,也认不太出来。
月亮该是被云盖住了,星光一样黯淡,即使她的视力不错,也暂时没法做什么。
处理起来会很麻烦。她也不想让他的血脏了地板,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虽然,该死,自己的手肯定干净不了。
托蕾扯开的外套,盖住头。将他的尸体翻身时,还是看到他的正面,消瘦的脸庞彻变了形,两腮深深地向下凹陷,面部无关挤作一团,瞳孔和眼白色晕在一起,像个狂人,即使死了,也不怎么舒服,仿佛要在黑暗中将任吞噬。
把他翻了个身,托蕾又看着自己身上的斑斑血渍,有些失神,但,去他的,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至少现在不是,越是慌乱的时候,越要思考,越要仔细思考。
自己刚才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有没有搞错什么?
果然还是魔瘾石的错,那种吸了一口就停不下来的东西果然有鬼。
干完这些后,双手微微发起了抖,完全使不上力,但拦不住她吐一口唾沫。洛卡德说过,服用魔瘾石之后,就会变得不像自己,她不懂这是什么感觉,但她明白,还想活着,就不要用好奇去试探边界。
在她认识的体面人——如果那些人也算得上体面的话——也没有一个不离那种该死的玩意离得远远的。
魔瘾石自己找上门来了。
虽然现在看来很显而易见,但她一次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过。在她面前,自己的父亲总是维系着可悲、可笑、可鄙的自尊,死要面子,不可能与这种人人唾弃的玩意扯上关系。
但她错了,错的离谱。就和她之前犯的错一样。
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自己还希望他能真的正眼看她,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当做一个人来看,那该有多好。
他没有。
她听得懂字的时候,只听得见他每次唠唠叨叨,把自己没有合格继承人的事情挂在嘴边,却也不是在鼓励托蕾,全都是恶狠狠的咒骂,丝毫不顾及她的想法。就像面对一只猫,把鱼扔在地上,高兴了逗弄一下,不高兴就踢一脚。
结果,她早早地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不想再管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也连带着切断了和自己母亲的联系。
所以现在他死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赞助人,而那一点的赞助在很早前就已经断了,早就形如陌路。托蕾也一直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答应和他偶尔见见。仿佛徘徊在自己身边的阴魂,挥之不去。
好吧,这就是结果。
前一秒还在鬼哭狼嚎着自己要发达了,终于有重新踏上巅峰的方法,把贵族的自尊和自矜完全挂在脸上,死不肯丢,下一秒就完全变了个人,像个在楼下扯着嗓子的醉鬼,红着眼朝着自己的女儿扑过来,眼神极差,她下意识着侧着身体将将擦开,顺手拿起身边的东西往他的脑袋上狠狠一敲。他便直接摔到在地上,沉默地倒下去,哼都没有哼一声。
真是见了鬼,自己真是见了鬼。
托蕾重新拾起地板上的拔火棒,握在手中稍微比划了一下。这东西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手边,现在已经是春季,没有冷到要生火,壁炉里积的灰不是煤灰,而是长时间不打扫落下的灰尘,这些东西早就该收起来,免得别人顺走,如果这个东西不在这里的话,自己刚才应该……
随着她一下短促的空挥,拔火棒咔擦一下,自中间断成两截。
刚才敲到的地方。
看得见自己的力气,以及如果自己不这么用力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该死!」她忍不住骂了出来。
「谁在嚷嚷?」
「哪来的小屁孩?」
她的咒骂激起此起彼伏的喧哗。这是常事,在这种破落的小旅馆里,总会有男性,或者女性,大喊大叫,愤怒的骂骂咧咧。然后隔着窗户对骂,没人会在意那一边人的姓名。
但是一旦出现尸体,会不同。
托蕾不是没有愧疚和懊悔,但很稀薄,其程度大概就和踢死在路边扑上来的疯狗差不多。
觉得自己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也结束了对自己的内心审判——无罪。托蕾在房间里扫视两圈,开始盘算接下来会怎么做。现在刚入夜,而他一直都会说自己会租一个晚上。那么在明天早上之前,都很安全的。然后会发生什么?又会怎么做?托蕾调动自己好久没怎么用过的理性开始思考,她尽管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还是希望尽快了结这件事,不要让这件事给自己日后投下太深的阴影。
到了早上,会有人来门口敲门,他没有应答,可能到上午,甚至是中午,才有唠叨的长舌妇会壮着胆子开门,吓一跳——如果之前一点疑心都没有的话。
托蕾咬着牙齿,继续往下推断,那么首先,处理血迹,处理味道,不要让他们发现什么奇怪的。火炉离门口很远,擦拭干净的话,血迹应该不可能漫过去,味道也不会很重,这里的各种各样的味道从来很重,不仅是旅馆,整个下城区都一样。
那么,下一项。
他们可能会通知治安署,也可能不会,这边的人都怕麻烦,说过去也没用。洛卡德跟自己说过很多次,即使是治安署,管事的人不多,而这种一个不起眼的人死掉更不会吸引什么注意。
她自己往往也有同样的感觉,一眨眼,周围就有人消失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人关心,甚至不是有人刻意出手,只是单纯地被后来的浪花拍死在沙滩上,被人遗忘。
不,不要侥幸,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托蕾绞尽脑汁,还是只能想象洛卡德,那个中年男性,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了。如果是他,他又会怎么做。她闭上眼,把自己代入到那个更像自己父亲的治安官身上,巡视着这个现场,不放过角角落落,又想象着他的语气。
这是阁楼下的一间房,窗户对着墙壁,很容易出入,壁炉很小,床一样不大。嗯,凶器是拔火棒,伤口的形状很明显,而且是本来放在这里的,是临时起意。或许是小偷看到这里还有点钱,要偷走的时候被发现,然后就打死了主人。
如果是这样,自己到时候就要尽可能想办法把他身上还值点钱的东西拿走,或藏起来。不过坦白讲,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拖延多少时间,再怎么处理,自己在壁炉架前将他击倒,也掩盖不住。从站位来看是偷袭,所以更像是熟人,而自己想要改变的痕迹越多,留下的新痕迹也就越多。
第一条守则永远是,不能留下任何东西,不能留下任何能够追踪自己的东西,所以自己的位置最好都不要变,免得夜长梦多。
她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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