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或者不居于人下,很爽,「……其他人的确不一定有办法,但是贵族一定会有出入记录,为了方便管理的话,往往还会有关于现在有哪些贵族滞留的详细时间。至少我们在王都的时候,一直都在这样做。」
法伊对这些琐碎的细节向来兴趣不深。
「如果说,我说如果,他真的要找一个,唔,我不擅长形容,落魄的,而多少有些弱点的人,可以找这方面的记录吧?至少知道哪些偏远的小贵族来安纽斯频繁过头,即使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也……」
罗斯磕磕盼盼地,笨拙地绕过语言的禁区,不过要表达的意思却清晰到过头。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贵族,那么他肯定会看看自己的女儿,出入的记录应该就比其他同等的贵族多一些。要知道,对大部分的贵族而言,制作魔道具也并非一个便宜的选择,而如果是日常维护的话,没有来到安纽斯的必要。
来一次就够了。
是一个思路,尽管未必可行,因为干扰项挺多,会受到其他各种因素影响。
「挺有想法。」
「她也这么说我,我不觉得这很厉害。」
虽然语气很谦虚,但还是很别扭,因为她觉得这样无功而返的可能比较大。
「这样一来,过几天的晚宴应该不会浪费。如果真的有这么可疑的人,那么过几天就可以找机会试探一下,我是说,如果真的能够找到这样的人的话……」
她的语速渐渐放缓,因为罗斯的眼神闪烁起来。
焦躁不安的闪烁。
这才是正题。
「你们找到了?」法伊楞了一下,「不会有这么快吧?」
「不是我们,是我。还记得吧,她早就来问过我,所以我就早就提出了这个名册。她说让我来,所以几乎是一到这里,我就去找过去几年的记录,忙得脚不沾地……」罗斯舔着自己干裂的嘴唇,揉揉肚子,「这里也的确有,我表明来意之后,他们也很配合,几乎没有设障,毕竟,我也是半个同行。一路上听了不少抱怨,他们说这种文书工作一般都在夏季进行,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始了,包括一些其他的杂项,会把负责文书工作的人手抽掉一大堆。」
语调很轻松,内容也很自然,但和他相处了很久的法伊知道,他轻松的态度下,很紧张。
「然后我就到了,应该算是档案室吧,在一楼,角落里,没什么人去过,也没什么人在意,我一个人进去的。干燥阴冷,虽然有窗户,不怎么亮,我进去的时候都要提着灯,灯亮起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到处都是灰,我走起来的时候一定要屏住呼吸,不然……」
「安纽斯就是这样的,一个月就能积一层灰,对健康很不好。加上会时长开窗,虽然吹风不好,但需要换气。」
「对,知道,我知道,门口的几个书架有些空,剩下的全是灰,他们也说过,一些常用的资料不放在这里,位置太偏,调查起来不方便。虽然褐色的书脊都差不多,但我找到贵族的名册和往年的出入记录没有用太久。」
法伊有种感觉,有种罗斯的右手已经握住礼帽里,兔子耳朵的感觉。
但她还是忍不住搭腔,看看他要变个什么出来。
「怎么了?」
「只有名册的那一行书架前没有灰尘。」
法伊眨了好几次眼,才明白起来他在说些什么。
「我还没有对她说,因为这实际上说明不了什么,所以想来找你讨论一下。」罗斯的表情非常不安,「但我总觉得,有人抢先一步。」
不,但是,为什么,怎么会有人想到调查这个,除非他们早就知道……
「啊。」
「怎么了?」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一样能想到。」
的确需要从现在开始,奋起直追。
第73章 执法者(一)()
巡逻是洛卡德的工作,而他已将这份工作重复了数十年。
所以他打心底里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哪里安全,哪里危险。
刚开始那段路,就算闭着眼,也不用担心有人撞在自己身上,走过两三个街区就不得不睁开眼,但也没什么动手指的必要,再往下,手要搭在警棍上,向着来来往往的人点头示意,或者用自己的眼光将他们吓退,而跨过陈旧的木桥,来到支流的另一边,就不得不把警棍提出来,随时准备迎击骗子、小偷、无赖和流莺。
不过,这些人也只是各自盘踞一角,远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无序。道路两边到处都有的小贩和乞丐,没有搭理的必要。鸽子窝是小偷的聚集地,只要别弄丢自己的钱,就没什么好怕的。鼹鼠帮那片则要小心依靠在墙角的五大三粗的壮汉,但洛卡德警棍从不离身,也长得高大,不用为此担心。最烦人的,是好运角,花枝招展的流莺浓妆艳抹,让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往常这附近很多,今天只有一个,还穿着夸张的紫色长裙的,一般来说,会是熟手,但她现在的表情却很生涩的很。
而在这里巡查,和回到治安署之后找上门来的麻烦相比,在这边转几圈实在不算事。
每周总有那么几天,有人找上门,对着他不好意思,哭哭啼啼地希望能够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把钱给拿回来点,而要具体问起发生了什么,又讳莫如深,支支吾吾。
这时,他往往躺在在椅子后,啜着没什么味道的酒,而眼前的人会面色通红,到最后,才会在他的追问下,不情不愿地说出名字,「蔷薇」、「夜莺」、「紫罗兰」,或者别的什么,类似的,听上去就花里胡哨的要命。
这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有趣的那部分。
那些人窘迫的样子实在很下酒,只可惜他毕竟在工作,也只能偷偷带一点没什么味道不重的,才能让别人多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那些中了圈套的人要么是不谙世事的魔法学徒,要么初次来到大城市的野蛮人,恶趣味地说,他们的表情很有意思,也算是他们认识这片下城区的第一课。
这倒也不是说他满足了恶趣味后,就撒手不管。处理起来不麻烦,倒很简单,要追究了,就还回来,要是不追究,就有人吞下,不管那些人是怕麻烦,怕丢面子,或者怕被勒索——没有来找他,他也就只能视若无睹。而那些追不回来的部分,已经足够算上一笔盆钵体满的外快。
所以洛卡德每次去追回那些钱的时候,那些女性的笑容也往往有些暧昧,仿佛他是来收好处费的一样。有时候,也只是有时候,他觉得,这可能真是好处费,让人对安纽斯的这一片睁一只眼,又闭一只眼。而这个好处费不是给他的,是给那些受害者的,那些有动力,也有意愿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的人。与此对应的,那些没有主动去追回自己损失的人,自然也就没有表达不满的意愿,只会跟着发声,而不会打破沉默。
不过,近来麻烦他的人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会有些奇怪的名字会传出去。
尽管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总是担心自己的儿子突然有一天,嘣地提起自己奇怪的名声。
「所以这就是好运角?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打破眼下沉默的人是洛卡德的第二目标,黑发少年,他的眼神让人想起小罗兰,他在杀死侮辱自己八年的「猪猡」戈尔后,不知所踪。而洛卡德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看到同样如出一辙的眼神,怎么也无法忘掉——冰冷,克制,孤注一掷。
罗兰波登拿起斧头,砍了戈尔四十下,当他发现自己作为,反手又砍四十一。
最后看到尸体,或者说肉沫的时候,洛卡德第一次吐了出来——他的最后印象是自己踉跄着走出房间,但也没人取笑他,就连哪些打赌他什么时候第一次吐出来的老油条,也没一个忍得住的。
但呕吐物的酸臭味总比尸体的腐臭好些。
现在没有起风,却有些冷,他小声打了个喷嚏。
他还在原地,换了个姿势站住,靠着墙,拉拉自己的衣服,不知为何,自己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些不快的回忆。而第二目标和他有一瞬间的目光接触,之后就摆出一副没趣的表情,仰着头,盯着巷口脱落了好几个字母的标牌发愣。他的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响,一段距离外的洛卡德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曾有一间酒馆,现在却只剩酒了。标牌如此,建筑也一样。
「有个叫贝格尔的赌徒,在地下赌场豪赌一场,赢了一大笔钱,让那家赌庄肉痛好了一阵子。他就一掷千金,把这一两条街翻修了个遍,按照贵族的那套……真没想到有人会接受这个工作。干净的确干净了不少,但也是虚有其表,很快就打回原形了。」
那之后冲进赌场的人更多,庄家用更短的时间赚了回来。不过这些话不会有人说。而贝格尔最后孤苦伶仃,郁郁而终,照样不会有人提起。
他生在这里,他死在这里。
「虚有其表?」第二目标一副不快的表情,「他们至少用上了这块虚有其表的地方。」
「你是说?」
「那些女的,站姿……不是习惯贵族了吗。」
微微扫视了一圈,第二目标语气笃定。
「可能对一部分人而言,确实有些有吸引力。」
第二目标的头从仰视放下,微微往深处看了过去。
而洛卡德忍不住暗自叹气,这就是麻烦所在。
也有些小贵族为了制作魔法道具,在这座城市里暂住,这里用暂住,也就是往往有十天半个月难以脱身。而他们大多也就在这里发泄自己的欲望,虽然不光彩,但不难理解。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些仙人跳的头领就是不知哪方小贵族的情妇,她们用这种方法炫耀,只有她们,「几近翻身」的她们,能够和其他贵族建立一段「亲密」的情缘,而其他人始终情非得已,无论是关系的发生,还是关系终结。
洛卡德从来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他还指望多捞回几个钱包。而不是被毒打一番或者被抓住弱点,他还有家,还有妻子和儿子在等着他。
「真是这里?」
「要藏起一个人,这里最合适。」
「我没在担心这个,我觉得你们不适合来这里,太显眼了。」
洛卡德无比同意。他在之前例行巡逻时,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四个人。他们穿着的衣服有一点脏,也只是一点,也有一点破旧,也只是一点。虽然衣服勉强称得上不出格,但气质完全不一样,现在就像鸽群中的猫一样显眼,把那些受惊的鸟儿们全都吓飞了,留下空荡荡的街道。
即使是白天,这里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的——当然是那种人。
而观察那边了这么久,他渐渐意识到,其中一个身手肯定不错,剩下的,还有两个也应该有点能力,还算能打。但能力怎么样,和能否适应这段环境,自然地潜入,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洛卡德才决定跟上他们,其中有好几个值得注意的目标,需要密切注意的目标。
第一目标是个女性,黑发秀长,她之前一直做着说明的工作,而她身上那种格格不入感也是最明显的:「我不该来这里吗?我对这里也算比较熟……」
「你来过吗?」
「没有。」
「果然只是听说的。」
她不服气地吐息着,表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