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五经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拿布团堵住了邢妈妈的嘴,一左一右地将人架了下去。
穆紫若想要叫住四书五经,却被穆锦程拉住。
“她不过一介贱奴,哪配得上你这个侯府小姐称她一声‘您’,叫上一声妈妈?!”
穆紫若奏然红了眼圈。
哽咽半响,穆紫若才开口说了一句:“锦程,你,你不懂……”
穆锦程一阵心酸,扶着穆紫若在椅子上坐好,新拿了个热乎乎的鸡蛋,亲手剥了壳,包上纱布,给她揉脸上的淤青。
“你娘这般对你,你心里头就只想着替她在老祖宗跟前遮掩……可老祖宗心里头明镜似的呢,你能捂着一时,可能捂着一世?”
两只眼睛红红的,穆紫若道:“我爹去得早……我,我自幼和母亲哥哥相依为命,他们是我的依靠啊……”
穆锦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穆紫若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一颤,抬眼看向穆锦程。
穆锦程神情柔和,缓缓道:“紫若……我,也可以是你的依靠。”
穆紫若心头一酸,扑到穆锦程的怀里,放声大哭。
穆锦程抬手揽住了穆紫若的肩膀,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后,道:“以后,你就倚靠我罢。”
————
克制如穆紫若,也是哭了许久。
好不容易等穆紫若彻底停下来,倚着穆锦程的肩膀一抽一抽地平复心情时,穆锦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已经化成了石雕。
有眼力见的丫头春鹦看着穆锦程一抬手就呲牙咧嘴的样子,知道她是僵住了,赶紧上前来给她揉手臂。
穆紫若见状,很是不好意思,要过来给春鹦搭把手。
穆锦程摇摇头,刚要拒绝紫若的好意让她一边儿休息去时,门外一声匡匡当当似狂风过境的声音传来,喧杂人声之中,穆紫若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穆二夫人携着摧枯拉朽之势杀了进来!
穆紫若似惊弓之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呼一声:“母亲!”
穆二夫人似没看到穆紫若一般,眼中噼里啪啦地放着电,死死地盯着穆锦程,咬牙切齿地说到:“是你!是你打了我屋里头的人?!”
穆锦程不畏不惧,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口道:“二婶,今日紫若何错有之,你为何要下这样的重手打她?!”
穆二夫人往前两步逼近穆锦程,柳眉倒立,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是你打了我的屋里头的人?!”
穆二夫人这般不把穆紫若放在心里,穆锦程也逼出了几分怒气,不甘示弱地回视穆二夫人,道:“若二婶不迁怒于紫若,我自不会迁怒于二婶屋中的奴仆!”
穆锦程这样说,穆二夫人这才往穆紫若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冷冷一笑:“穆紫若是我的女儿,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你管得着?!穆小世子,你可别忘了,你们穆家可是分了家了的!”
“分家?!就算分家了又何如?”穆锦程看了穆安若一眼,“二叔不在人世,我父亲作为大伯,如堂姐堂哥的半个父亲,他要管堂哥堂姐,谁敢置喙?!”
“若是穆侯前来管教,我自然无话可说。”穆二夫人美目一瞠,瞪着穆锦程,“你又是哪根葱?!来管锦章和紫若的事?!”
面对穆二夫人劈头盖脸的否定质疑,穆锦程噼里啪啦跟上毫不迟疑:“堂哥堂姐的事我自然是管不着,可二婶屋里头这些人拿的可是我侯府的月银,我作为侯府的小世子,连他们都打不得?!”
“好你个穆锦程!”穆二夫人气得眼前金星四蹿,连仪态也顾不上了,叉了腰伸出食指狠狠指向穆锦程,“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有爷们撑腰不是!你说我屋里头的人拿你们侯府的银钱就活该被你打……那我们二房就搬出侯府去!谁稀罕你们这破烂地方!”
穆锦程一时嘴快,破口而出:“求之不得!二婶您好走不送!”
穆二夫人气得满脸通红,冲过来对着穆锦程的脸扬手就要打!
一旁看着的穆紫若又是一声惊呼,扑过来拦在穆锦程面前:“母亲请三思!”
开弓没有回头箭,穆二夫人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穆紫若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听得穆锦程心头猛地一跳!
穆锦程想也没想就一把将穆安若扯到身后护着,仰着头怒视穆二夫人:“冤有头债有主,二婶迁怒紫若作甚!”
“你皮痒了欠打是不是?!?!”穆二夫人拔高了声音冲着穆锦程吼叫,“世子了不起?!惹怒了本姑奶奶天皇老子也一样抽丫耳光子!”
穆二夫人一脸狰狞,正要再次扬手收拾眼前这两个不合她心意的小破孩时,屋里头的丫鬟们猛然醒悟过来,卯足劲儿冲过来,拉架的拉架,护驾的护驾。
——哎哟我的穆二夫人哟,你眼前这位爷,可轻易打不得啊!
屋里头鸡飞狗跳乱糟糟绞成一团时,一个和气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这里头热热闹闹的,是在说什么趣事吗?真让人好奇。来来,我也来凑个趣儿,你们给我说说。”
第21章()
穆二夫人愣了愣,也不回头去看来人,只继续张牙舞爪地往穆锦程那儿扑。
被丫鬟们好好地护住的穆锦程从包围圈里头伸出个小脑袋来,冲着门口甜甜地叫了一声:“母亲。”
穆侯夫人笑眯眯的,迈进屋里,绕过那些被穆二夫人掀翻在地上的椅子桌子,走到还未被狂风扫到的屋角,让丫鬟扶着在软榻上坐好,才让身边人去搭把手,劝住穆二夫人。
穆锦程的靠山来了,穆二夫人看着自己也收拾不了他,也消停了。
一把挣开拉着自己的丫鬟们,穆二夫人拍拍自己的衣服,亲自弯腰拣了一把椅子坐下,翘了个二郎腿,和穆侯夫人遥遥地面对着面,开口道:“既然惊动了大嫂,那么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大嫂,你们穆家小世子眼里头容不下我这个婶子,要把我赶出去呢。”
“弟妹言重了。”穆侯夫人还是一脸和煦的笑容,“锦程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说的话不算数呢。二弟去得早,弟妹独自一人养育了锦章和紫若,是咱们穆家的功臣,怎么会有穆家要将弟妹赶出去一说?弟妹莫要为小孩子一句胡话,伤了咱们一家人的和气。”
说着,穆侯夫人给穆锦程使了个眼色,道:“锦程,刚刚是不是和二婶说了些糊涂话,气着二婶了?还不快过来给二婶道歉!”
穆锦程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穆侯夫人——
我的亲娘啊,能不能不道歉?
似乎是看出了穆锦程的不乐意,穆侯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语气严厉了几分:“磨磨蹭蹭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你二婶道歉!”
念叨着女汉子大丈夫能屈能伸,穆锦程不情不愿地绕到穆二夫人面前,对着她长长一揖:“二婶,刚刚是我错了,惹您生气……锦程在这儿给您赔礼道歉了。”
谁知道穆二夫人连瞧都不瞧穆锦程一眼,将脸别到一旁,硬邦邦道:“小世子您万金之躯,何必纡尊给我赔礼?我可受不起。”
穆锦程气得牙痒痒,可碍于母亲盯着,只好又再一拜,压着火气给穆二夫人再赔礼。
穆二夫人只当她是空气,对着穆侯夫人说到:“这些年我想着让锦章能靠着穆侯这颗大树,多学些东西,却没想到你们侯府从来不当锦章是自家人,只给他寻些不入流的夫子,倒是让锦程去上好学堂!同是穆家的儿孙,为何如此天差地别?!”
“弟妹差诶。”穆侯夫人好声好气地给穆二夫人解释,“侯爷也是为锦章费尽了心思才寻着金陵这一处学堂的。那学堂叫金鳞书院,意喻金鳞不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之意。这些年的状元都是从金鳞书院出来的,书院名气越来越大,为了让锦章能进去,侯爷还托了许多关系,折腾了大半年才让书院收了锦章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学生的。”
听到穆侯夫人这般解释,穆二夫人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可她略一思索,眉头又锁了起来:“我才不管这书院有多好呢!我就不愿意让锦章离京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我看锦程现在上的那个学堂就挺好,侯爷要是真重视锦章这个侄儿,就该让他去给锦程当同窗!”
穆二夫人这样犟,穆侯夫人也是有些头痛,只能转头去问穆锦程:“锦程,你那学堂好不好,给你二婶说说。”
母亲的意思穆锦程明白得很,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一点都不好!中午给我们吃的都是红薯芋头,连点儿荤腥都不见。有时候红薯还没蒸熟,夹着生,我们一群学生吃了,在课堂上比赛似地放屁,臭烘烘的夫子都呆不下去。”
听到穆锦程这样说,穆二夫人的脸白了白,这才回头正眼瞧穆锦程:“你胡说!你那些同窗个个都是皇亲贵族,哪有让贵人吃粗粮的道理!”
穆锦程一脸坦荡:“二婶不信?那么我把四书五经叫进来,您问问他俩?”
穆锦程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穆二夫人将信将疑,暗自思考了大半天,还是觉得很不可信:“怎么可能!这样的学堂,侯爷才舍不得送你去吃苦呢!”
眼珠子一转,穆二夫人回过神,望着穆侯夫人冷冷一笑:“大嫂当真是煞费苦心,为了不让我们锦章进学,还和儿子沆瀣一气,编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来糊弄我,当我夏金桂是吃干饭的?!今儿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了——要么就让锦章去锦程那个学堂!要么,咱们大房二房就断绝关系,我们母子俩下午搬出侯府去!”
“哪有到断绝关系这么严重呢。”穆侯夫人还是温声说着话,只不过脸色有些不太对,“再说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流落在外,怎么能叫人放心呢?再说了,紫若这会子还跟着宫里头来的嬷嬷学规矩呢,离开了多可惜。”
“紫若你们喜欢就给你们好了!这么个赔钱货我才不稀罕!”
在穆二夫人的声音之中,穆紫若苍白了脸。
穆锦程往她那边挪挪,牵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低声道:“别怕,还有我们呢。”
“弟妹你……”
穆侯夫人才开口,突然脸色一变,咬住下唇捂住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夫人!”
“母亲!”
丫鬟们和穆锦程都吓到了,一气儿拥上前去,围住穆侯夫人。
看到侯夫人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穆锦程吓得六神无主,叠声叫快去请大夫,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侯夫人从椅子上扶起来,和丫鬟们一起将她扶到了穆紫若的床上躺下。
穆侯夫人那边状况岌岌可危,穆二夫人只冷眼旁观,心中暗自冷笑不迭——
做戏给谁看呢!
————
好在自穆侯夫人有孕,府里头就供着一位妇科大夫,故侯夫人才躺好,那大夫就提着医箱满头大汗地赶到了。
这边大夫才搁下医箱,那边太夫人跟前的大丫鬟春鸽也跟着到了。
对着两位夫人和世子爷大小姐行了礼,春鸽道:“事情老祖宗已经知晓,现下要请二夫人及世子爷两位过去问话,两位请随我来。”
一听春鸽这话,穆紫若不安地开口问到:“春鸽姑娘,老祖宗她……不传我?”
春鸽微笑着摇摇头:“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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