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正滔滔不绝地推销着自己的商品,却不想穆锦程摆了摆手,说:“紫若不喜欢蓝色,你先放回去。”
掌柜的被穆锦程这句话给噎了噎,默然无声将那簪子放回原处,拿起另外一只簪子,问:“那您看这对白玉凤衔花纹簪首如何?”
穆锦程收回落在点翠簪子上的目光,往那掌柜的手上一看,只见那暂首玉质白色,润如羊脂,上面镂雕着一只衔着牡丹花的凤凰,看起来大气文静,很是符合穆紫若的气质。
穆锦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问:“这一对儿不错。多少钱?”
掌柜的笑眯眯地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十两?”
穆锦程皱了皱眉头,贵是贵了点,但好歹还算买得起。
就在穆锦程掏荷包的时候,掌柜的摆摆手,对他说:“小公子差矣,不是五十两,是五百两。”
穆锦程的手一抖,荷包差点儿掉在地上。
不可思议地看向掌柜的,穆锦程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五百两??”
开什么玩笑!寻常人家十两能好好地过上一年呢,你这簪子要价五百两?岂不是比北京的厕所还贵?!
“是。五百两。”
掌柜的给穆锦程确认了一遍,小心翼翼地将那顶了寻常人家五十年用度的簪首放回匣子里头。
穆锦程的嘴角抽了抽。
她一个学龄儿童,哪来的那么多钱买这么贵的一对簪首。
看穆锦程拿不出钱来,掌柜的也不恼,还是一副恭敬态度,问她:“若小公子觉得这簪首太贵,不若我将方才店小二收起来的那些面首再拿来给您瞧瞧?”
穆锦程正在被自己连一对簪子都买不起的事实打击得不行,掌柜的话都没听进去。
看穆锦程不吱声,刘谨出声替她解了围:“掌柜的您还是先把这些都收起来罢。我们改日再来。”
刘谨才说完,那边谢嘉靖就嚷嚷起来了:“锦程你带钱不够吗?没事,我让人回家去要给你!不才五百两银子么!”
谢嘉靖还挂在嘴上,越奕祺已经付诸行动了。
将一把银票递给穆锦程,越奕祺说:“正好我要给曾祖母买寿礼,带了许多钱出来。你这边急的话,你就先拿去用。”
穆锦程从忧伤之中脱离出来,看到越奕祺递来的那把银票,连连摆手:“哎呀不用不用。紫若才九岁,还梳着丱发呢,哪用得着什么簪子呢。我再想想,给她买些别的东西。”
说着,穆锦程站起身来,对掌柜的说:“抱歉,让你忙了这老半天。先把东西收起来罢。你们店我记着了,回头叫我母亲和姑姑过来买。”
掌柜的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对于穆锦程折腾了大半天最后啥生意也没做成一点都不生气。
送了小公子们出去后,有个不长脑子的店小二不满地抱怨了句:“这样的人,掌柜的你何必和他们客气,不就一群小孩么,懂什么!”
“懂什么?”掌柜的瞪了那小二一眼,“你又懂什么!没看到那些个小公子个个长得漂漂亮亮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不是皇亲,也是贵胄,是你我得罪得起的?嘴这般没遮拦,去后院给我刷一个月的马桶去!”
掌柜的才发落完自家不懂事的店小二,就有个身着赭色衣袍的男子进了店,将一把银票拍在案上:“我家小主人说了,要你们店里头的那一套点翠四件。”
“点翠四件?”
掌柜的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就是一对花开富贵簪,一对蝶恋花簪,都是点翠的。”
听到来人这般说,掌柜的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刚刚那位小公子瞧的第一套首饰么?
应了声,掌柜的赶紧着人将那套簪子取了出来,用个红酸枝首饰盒装好了,卖给了那个汉子。
给那汉子找钱时,掌柜的多嘴问了一句:“敢问……您家小主人如何称呼?”
那汉子冷冷地瞪了掌柜的一眼,说:“好好做你的生意,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拎了包装好的首饰盒,拿了掌柜的找的钱,匆匆走了。
————
最后,穆锦程给穆紫若送的礼物,是一套小巧玲珑的弹弓。
那是越奕祺介绍过去的店子,知道她是越小少爷的朋友,那店家还少收了她半钱银子。
……说起来都是泪啊!
穆锦程给自己办置筵席补过生日,穆紫若本来就很惊喜了,再收到她送的礼物,更是高兴得……流了眼泪。
穆锦程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的眼泪,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向春风和煦言笑宴宴的穆紫若,当下就当了机。
太夫人看到穆紫若这样子,心里头也是怜惜不已,一把将两个孩子都拉到自己怀里头,摸着她俩的小脑袋,对穆紫若说:“好孩子,今儿是高兴的日子,别哭。”
穆紫若擦了眼泪,对太夫人说:“老祖宗,紫若这是高兴的哭……太高兴了,笑不够,要哭,才够。”
以往都是这个堂姐安慰自己,这回,穆安若终于有机会来安慰她回来了:“堂姐,你高兴的话,就笑出来,别哭,我哥最怕人哭了。”
穆锦程稍稍回了点神过来,扭头嗔怒地瞧了穆安若一眼:“还说别人,最喜欢哭的可不就是你!”
被哥哥低声呵斥,饶是只不过玩笑语气,穆安若还是红了眼睛,扁着嘴扑到了侯夫人的怀里:“母亲,哥哥凶我!”
穆锦程再次当机。
就在一家人和乐融融之时,被请来的二房长子穆锦章死死地盯着妹妹手里头的弹弓,对母亲说:“娘,我想要妹妹那一把弹弓。”
穆二夫人往穆锦章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你想要?回头找紫若要不就是了。”
得了母亲的支持,穆锦章挺直了腰板,冲着穆紫若冷哼了一声,接着低下头,啃起了他碗里的大蹄髈。
第69章()
穆锦程有张良计,谢嘉靖有过桥梯。
日复一日地到毅勇侯府报道,谢嘉靖三四天里总有一天能和穆安若撞上。
——这就更坚定了谢嘉靖走这个“曲线救国”路线的决心!
这边小少年们来得勤,那边穆二夫人就计较上了。
就在谢嘉靖这一身抱负施展起来的第九天,穆二夫人娘家的数十位表小姐,不分嫡庶,一齐来到侯府报道,美其名曰——
照顾缠绵病榻的姑姑。
听到管家如此来报,穆锦程一阵倒胃口,可看着太夫人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她也就乖乖地闭嘴了。
从此往后,这一散学回到家,四个小伙伴没走几步路就能撞上一个或是中暑晕倒或是走路摔跤的,穆家二房的表小姐。
穆锦程对这群便宜表姐们的演技表示捉急。
——这才立夏呢,大家伙还穿着春衣呢,你们中暑个什么劲!
好在表小姐们的目标不在穆锦程身上,穆锦程也就乐得清闲。
倒是为难了刘谨和谢嘉靖。
再一次和越奕祺站在一旁看着谢嘉靖和刘谨被那群莺莺燕燕包围着,穆锦程语重心长地对越奕祺说:“奕祺啊,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啊?”
越奕祺不明所以,“哈?”了一声。
穆锦程指指那将两位小伙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的表小姐们,解释道:“同样是我的同窗,他们怎么就不来缠你?”
说着,穆锦程扭头打量了越奕祺一番,补刀:“也难怪,你这么矮,看着也就八|九岁,熊孩子一个,谁瞧得上你呀。”
听穆锦程这话说的,越奕祺不乐意了,踮着脚往穆锦程身边凑了凑,拿手和她比比,说:“我比你高半个头呢!”
穆锦程呸了一下:“我还比你小了快一岁呢!”
越奕祺噎住,瞪大了眼睛,老半响才回了一句:“那又怎么样,我比你白!”
穆锦程只觉膝盖一痛,恨不得将越奕祺揍上一顿才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天知道这个越奕祺是什么做成的,说白就白,才半月功夫,都快赶上刘谨了。
穆锦程觉得自己气得快要窒息了。
越奕祺扳回一城好不自觉,只努力踮着脚,想要看到包围圈中的小伙伴,问穆锦程道:“今天他俩怎么被缠了这么久?我们要不要英雄救美一下?”
穆锦程心情不好,就更懒得管别人的死活了。
硬邦邦地随下一句“随便你”,穆锦程扭头便走。
越奕祺权衡一下,想着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这还这么多女的,就跟着穆锦程一块儿不仗义地走掉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太夫人的屋子,请了安。
太夫人稀奇得不得了,忙问:“今儿怎么就你两个?嘉靖和阿谨呢?”
太夫人话音一落,刘谨和谢嘉靖就一脸狼狈地进了屋。
太夫人只当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谢嘉靖逃出生天,一看到太夫人,立马抖擞精神,彩衣娱亲。
一边给太夫人逗趣,一边使劲地往窗外瞧。
很不幸地,在谢嘉靖的翘首以盼之中,今天没撞上穆安若。
磨磨蹭蹭地在穆家待了大半个时辰,谢嘉靖是挖空了心思也找不出话题了,只得向太夫人告辞,归家去。
穆锦程很是尽责任地将他们三个送到了门口。
上马之前,谢嘉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怀里头一大坨花花绿绿的布团掏了出来,递给穆锦程,说到:“这都是刚刚你表姐们塞给我的……这个,你替我还回去罢。”
看到那一大堆的手帕没有二十条也有十五条,穆锦程的脸忍不住抽了抽筋,默默地看向刘谨。
刘谨耸耸肩,一身轻松:“我没让她们得逞,我这边一条帕子也没有。”
谢嘉靖一副“阿谨你不厚道”的表情,哀怨地看了刘谨一眼,才回头硬将这些帕子塞到穆锦程手里:“千万记得还回去啊!千万,千万!”
说完,谢嘉靖像火烧屁股一般,翻身上了马,扬鞭跑了。
刘谨和越奕祺两人也各自对穆锦程拱了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三人都走远了,穆锦程低头,看到手里头那一大坨手帕,表情当真是……
一把将手帕扔给四书,穆锦程甩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四书一个人,呆傻在原地。
————
太过殷勤的穆家二房表小姐们把皇长孙给吓到了。
此后,前往穆侯府曲线救国的人,就只剩下了三个。
谢嘉靖是越挫越勇,每天就跟取西经似的,一脸神圣地随穆锦程回家。
越奕祺没有困扰,也每天仗义地陪伴。
这一来二去的,谢越两个就在穆家混了个熟脸,而穆安若看到他俩,也会乖乖巧巧地叫上一声——
“谢哥哥,越哥哥。”
谢嘉靖的心都要化了好吗!
于是来得更勤了!
哗啦啦地又是半个多月过去。
这次,送走了越奕祺和谢嘉靖,穆锦程才回到书房准备赶作业,穆紫若就进了屋。
“紫若~”
穆锦程兴冲冲地冲着她打了个招呼。
穆紫若笑着应了,在穆锦程身边坐下,开口便问道:“原来你们都是四个人一块儿来陪老祖宗说话的,现在怎么少了一个?”
穆锦程一听就知道她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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