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仁兄,对不住了,我一介女子不好和您同屋而居……只能委屈您到外边去了。回头一定让越奕祺那个混账给您立个豪华大坟,全大理石砖铺地,雕个威风凛凛的大墓碑……如果您对此有意见,就找越奕祺那个混蛋去吧!
祷念完毕,穆元华寻了个布包,将骨灰坛子包了起来,藏在大氅下,出了门。
穆锦章听到隔壁有动静,忙推开屋门来问:“怎么了?”
穆元华面有赧色:“我……想出去寻点热水泡脚。”
“这城里都是男人,你不好出去。你要热水,我就去帮你端来。”穆锦章说着,将堂妹推到自己屋里,“你就在我屋里坐着等,我马上就回来。”
穆锦章的好意,穆元华领了:“那就有劳堂兄了。”
“你我何必如此客气。”
穆锦章说着,给穆元华倒了杯热茶,转身出了屋。
合上门前,穆锦章还交代:“你过来上门闩。不是我回来,就不要开门。”
穆锦章如此婆妈,穆元华不觉得烦,只觉得感动。
上前对堂兄一福,穆元华拴上了门闩。
————
听着穆锦章走远了,穆元华从大氅里拿出骨灰坛子,开始为难——
现在是出不去了……这位兄台,应该安置在哪儿呢?
左右查看了一番,穆元华咬咬牙,做了决定——
堂兄!对不住了!你和他都是男儿,只能……委屈你了!
————
穆元华将骨灰坛子在穆锦章屋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藏好,等着穆锦章回来。
穆锦章打了水回来,帮穆元华拿到她屋里,背过身去等她洗完脸手脚,又帮她拿出去倒。
堂兄服务如此周到,穆元华心中有愧,寻思着什么时候再给那骨灰坛子中的仁兄搬个家……
是个好鬼也便罢了,如果不是个好鬼……
穆元华叹气——
堂兄您就担待一晚上罢。
送走了穆锦章,穆元华将她要郑翔送来的两坛黄酒中的一坛尽数倒到窗外,分了火盆子里的半盆火灰到坛子里,盖好盖子,端端正正地摆到了桌上。
事情办完,穆元华捧了郑翔留下的那个木匣子,掀了被子上床,读越奕祺留下来的信。
可到底是太累了,穆元华才看了半封,靠着枕头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这一晚,是穆元华自生下越小三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上。
————
次日早晨,穆元华在早饭桌上,遇到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穆锦章。
“堂兄你这是怎么了?”
穆元华关心地问。
穆锦章打了个哈欠,答:“说来太玄妙。我昨晚上梦见了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一身戎装,使□□的。我俩在梦中相谈甚欢,从古至今从关内到塞外,真是相见恨晚啊!最后,我和他还比试了一场。虽然是我输了,但是我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穆锦章长叹一声——
“要是今晚上,能再与他切磋一番,就好了!”
穆元华……惊呆了。
看着穆锦章一副余兴未已的模样,穆元华呆了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
“今,今晚上一定会再梦见的。”
第8章()
穆元华这次出远门,一个丫鬟都没带。
大宅门里头的丫鬟们自幼就活在那一方天地里,就如同温室里的花朵,带出来,是要挂的。
穆元华自己倒是不怕。
早年有与刘谨南下的经历,她知道怎么好好地照顾自己。
而穆锦章则更不必说,年少便离家求学,还读的是清苦的住校学院,说起来,比穆元华还老练很多。
两人一路上忙着赶路,衣服也不好洗晒。这回到了漠北,满城都是大老爷们,寻常大妈大婶给他们做饭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更不消说抽时间精力给京城远道而来的越夫人洗衣服了。
非不愿也,实不能而。
大妈大婶们真的是有心无力啊。
听越奕祺说过漠北艰辛的条件,穆元华知道自己这时候再端着贵妇架子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于是在吃完早餐后,自觉地将换下的多日未洗的衣服堆了一大盆,准备拿出去洗。
穆锦章正吃着馒头呢,看到穆元华这架势,急了,冲上来抢她手里的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才生完孩子,别沾凉水!我等等也要洗的,我顺手帮你一块儿洗。”
穆元华没穆锦章力气大,一下子就被他抢了盆去。
穆元华倒也不矫情,对着穆锦章道:“那就有劳堂兄了。只是有些衣物,得我自己洗才好。”
穆锦章一听,知道她说的是贴身的衣物,闹了个大红脸。
将盆放下,穆锦章转身回去在桌边坐下啃馒头:“那你先把那些好洗的拿出来,等等我烧热水给你用。我先把这两个热馒头趁热吃了,最近天开始冷了,吃得慢馒头要便砖块的。”
穆元华应了。
穆锦章也不去看穆元华拿衣裳,吃着早饭,说:“咱们在漠北休整三日,趁着漠北还没落雪,路还好走,赶着回去罢……兴许还能在年前回到京城,和家里人一块儿过年。”
穆元华手上一顿,轻咬下唇,道:“我想……多在这儿住几日。也好好看看他待过的地方。”
当穆元华还处在丧夫之痛中,穆锦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那便依你。什么时候心里头舒服些了,咱们再回去。”
“多谢……堂兄成全。”
————
穆元华这一住,五日就过去了。
穆锦章是个仔细的人,洗自己和穆元华堆积下来的衣服,也花了足足五日。
漠北天阴,好在空气干冷,衣服也不难风干。
捧着叠好的衣服敲开穆元华的房门,穆锦章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风干的衣服味道不太好,要是在家里咱们就能熏个香去个味。可是在这儿没这个条件,你就将就着穿罢。”
说着,穆锦章将衣服在穆元华床上放下,一扭头,看到她搁在椅背上的男人的袍子。
心存疑惑的穆锦章看向堂妹,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针线,明白了。
“奕祺他都……”穆锦章到底不忍心劝说,最后也不过化做叹息,“你帮他补衣服也成,就是也要注意些,别伤了眼睛。”
穆元华点点头,道:“我这些天都没离开这院子半步,闲着也是闲着,就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穆锦章了然地点点头,揉揉自己有些微微胀痛的太阳穴,说:“你慢慢来,不要急……实在是不想走,咱们在漠北过年也成。”
————
又是三日过去。
这日一早,穆元华吃完早饭,正琢磨着将越奕祺的棉衣拆了加点棉花作件新的的时候,自无名尸体火化后就未见到过的郑翔兴冲冲地推开了门。
看到穆元华和穆锦章兄妹两个一脸愕然,郑翔也顾不上赔罪,对着穆元华抱拳,喜悦道:“夫人!将军没死!”
“什么!”穆锦章激动地站起来,手中汤碗的汤水洒了自己一裤子也不自觉,“越奕祺没死?!”
那元华屋里贡着的骨灰坛子是什么?!
听到郑翔这话,伪装了多日的穆元华终于可以收起寡妇脸,冷笑:“他现在在哪?”
郑翔光顾着高兴了,穆元华的怪异一点没上心,回答:“我刚刚收到王副将的飞鸽传书,说将军弑敌归来,今日之内,必到漠北军大本营!”
穆元华“呼”一下站起来:“那个什么快乐大本营在哪!带我去!”
“是漠北军大本营。”郑翔纠正了穆元华的口误,又道,“从陆洲前往大本营需两个时辰的车程。夫人无须急躁,王副将说了,待将军回到,马上将您在陆洲的事情告诉他,让他赶快回来与您团聚。”
“等他?!我看是猴年马月都等不到!”
穆元华快步回屋取了大氅披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郑翔说:“郑参将请借我一匹快马,我要亲自去快乐大本营揍越奕祺那个混蛋!”
“是漠北军大本营……诶诶诶,夫人您等等我!您真要去,也要让我给您带路啊!”
————
一路上,穆元华手上的马鞭子挥得哗哗哗的,郑翔领着小弟们在后头追得是心力交瘁,脑内咆哮万千。
越夫人您慢点!您一介巾帼,骑术比我都好我以后怎么在手下面前立威啊!
再说了!您在我前面,我怎么给您带路啊啊啊啊!!
————
穆元华凭着自己雷达卫星一样的观测能力,十分速度地赶到了漠北军大营外。
守营的兵卒见到有一个女人骑马飞奔而来,一身煞气,猛一戒备正准备唤弓箭手出来时,就听到死死追在那女人后面的一个男人高声大喊:“这是越将军夫人!放行放行!别轻举妄动!”
兵卒认出那男人是陆洲城守将郑翔,且这些天穆元华寻夫来到漠北的事也传遍大营,不疑有他,收了长矛,让穆元华通过了。
一路上有郑翔的呼喊护驾,穆元华畅通无阻地杀到了大营深处。
看到最里面最大的那个营帐,穆元华勒住奔马,滚鞍下马,一甩大氅,杀气腾腾地往将军营帐走去。
守帐的士兵看到个女人过来,齐刷刷亮了兵器:“站住!”
穆元华不再往前冲,插了腰,气沉丹田,望着帐内大吼一声——
“越奕祺你给我出来!”
这女人对将军如此无礼,士兵们勃然大怒——
“放肆!”
追在穆元华身后快要猝死的郑翔见到两边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得赶紧大喊:“别动手!这是将军夫人!”
就在此时,有一人拨开帐帘走出来,看到穆元华一脸震惊——
“元华?”
那人一脸络腮胡子,脸黑漆马虎的,可也看得出来是越奕祺。
穆元华气得牙痒痒,举了鞭子就冲过去。
“哎呀呀你别生气!”
越奕祺一把抢了穆元华手上的鞭子,抓住她的手就往帐里拉。
“越奕祺你松手!”穆元华使劲甩着越奕祺揪着他的手,“你不松手信不信我……”
狠话说到一半,穆元华自动消声了。
因为她看到一个教室那么大的营帐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个个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和越奕祺。
妻子猛地安静下来,越奕祺赶紧对那些围观的将领挥挥手:“今天就说这么多,你们先退下,有事我再一个一个地找。”
听越将军这话,大家伙都知道他是处理完公事要处理家事了,齐齐对他抱拳:“属下告退。”
紧接着,鱼贯而出。
越奕祺压制着穆元华,低声在她耳边道:“等人走完了你再生气……等人走完了随便你怎么处置都成。”
穆元华是个明白人,压着这几日来堆积的怒火,等帐里的人退散。
好不容易最后一个人走出去了,穆元华挣脱开越奕祺的手,毫不犹豫地往着他的脸上一抽——
“啪——”
声音清脆响亮,守在帐外的侍卫不小心听到,只觉得自己的腮帮子一阵火辣辣的,牙疼。
“仔细别打疼了自己的手。”
越奕祺说着忙不迭伸手去抱人。
帐里没其他人,穆元华也不用顾及着越奕祺的面子,对他又踢又打的,要将这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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