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却高兴得很。
蔓蔓这孩子,她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太会来事,性子比较沉闷,但跟她妈一样,是个实心眼。
她这辈子就喜欢小孩子,可自己儿孙单薄,小儿子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大女儿呢,一个儿子判给了前夫,几乎没怎么回来过,也就二女儿有个女儿,但这些年一直跟着女儿女婿住在隔壁市,跟她也不太亲。
本来以为儿孙福也就这样了。
谁知道这临老临老,儿子争气,娶了个漂亮大方的媳妇,还一下多出来俩半大孩子,都这么俊生生的,又有礼貌又知道分寸,招人喜欢。
张蔓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她本来就想让李惟来凑个人头,对外就说是她同学。
谁知道她妈那个缺心眼、大嗓门。
毕竟她前世一直是个高中老师,也当过一阵子班主任,和家长聊的最多的问题,除了孩子的学习,就是早恋……她深知大部分家长对于早恋的深恶痛绝。
不过尴尬归尴尬,她也没太大所谓,反正李惟和她,也不仅仅是早恋。
以后他们还得一起上大学,结婚,生小孩,既然都是一家人,迟早都要见面的,早点晚点也无所谓。
老太太一看张蔓脸上挂不住的僵笑就猜到了她的尴尬。
老人家嘛,活了这么多年,或许没有年轻人那么会张罗,但总有她自己表达善意的方式。
她过来握住张蔓的手,拉着她问了起来。
“蔓蔓,给奶奶介绍一下呗。”
“呃……奶奶,他是李惟,是我同……,男朋友。”
老人家一听她别别扭扭的话,就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因着笑容,显得更多了,但却突然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她看了看张蔓,又看看李惟,笑着说:“两个孩子真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般配。”
“我和你爷爷,当年也是十六七岁就在一起了,我们俩是在伦敦留学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刚到国外,英语不好,融入不进去留学生的圈子,酒会的时候大家都在聊天,跳舞,我心里闷得慌,一个人躲在阳台上哭。你爷爷是学校出了名的社交达人,喝了一圈酒,从酒会大厅出来透气,看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说什么话,就给我递了他的手帕。”
老太太说到这,满脸的温和笑意根本就藏不住。
“当时真的觉得,他就像个天神一样。后来,你爷爷每天陪我练口语,给我讲他学的欧洲史,骗着骗着就把我骗上手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五十多年过去了,少年夫妻老来伴,没想到这老头临老还是一个人先走了。”
她本意是缓解张蔓的尴尬,但真说起来吧,自己倒是伤感上了。
这么大年纪了,生离死别、跌宕起伏,经过人生的每个转弯走到现在,也不是想起事儿就会掉眼泪的那种伤感。
就是看着他们,忽然就想起了从前,也是意气风发、悸动满满的少年时。
张蔓看着老太太,被她两句话说得发怔。
少年夫妻,老来伴。
她想到就心里又疼,又暖,又难受。脑海里一会儿是李惟清俊的少年模样,一会儿又是报纸上,他出席国际学术会议时,西装革履的青年模样,还有……前世他死之前的样子。
她知道他的少年、青年,却根本脑补不出来他是个老爷爷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像寻常的老爷爷一样,头发白了大半,眼角长了好多皱纹,也有老年斑。
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静内敛,但看着她的眼里,全是温柔的光。
张蔓回过神,看着老太太眼里隐约的思念,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她也不太会说话,安抚地拍了拍老太太的手。
但从另个角度来说,心里却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张慧芳这一世,运气真的不错。她心眼实,不那么敏感,风风火火的容易得罪人,老太太虽然心思细腻,但看着就是个宽厚能理解人的人。
……
由于酒席中午和晚上都有,吃完饭大家都没走,大人们留在包厢聊天的聊天,吹牛的吹牛。几个小辈没人压着,钻进隔壁小包间,搬了两张方桌,打起了麻将。
打麻将张蔓也会,不过也就是会的程度,远远不到精通。
年轻人里,除了李惟正好七个人,凑两桌还差一个,于是几个堂姐按着李惟的肩膀,非得让他来顶一个。
他们这桌就是她、陈菲儿、李惟还有表叔叔家的大堂姐。
堂姐比他们大四岁,现在在Z城上大学。
李惟哪里会打麻将,好在陈菲儿是个大师,前几把一边打一边教他规则,他很快就上手了。
酒店里没有自动麻将机,大家都得手动叠牌,年轻人都玩习惯了,叠起牌来飞快。陈菲儿和堂姐的手速简直让两人看得眼花缭乱。
张蔓和李惟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她偷偷抬眼看他,少年的下颌骨绷得紧紧的,为了跟上大家的节奏,修长的双手快速地仔仔细细地叠着麻将牌。
——每次都规规矩矩地叠成十八对。
他叠完了,还不忘帮她叠两个,好像生怕她又被陈菲儿嫌弃手慢。
张蔓心里就有点好笑。
真正打起牌来更是有趣,他喊“吃碰杠胡”,都比别人严肃一点,就好像面前的麻将牌是多么正经的事,需要郑重对待。
张蔓忽然觉得,以后应该去多多挖掘他其他面,他从前只有一个人,除了看书睡觉,连手机都没有,更别说社交。他活得太单调,很多事情都没去尝试过,她往后得陪着他一一尝试才行。
“……蔓蔓,你能别总盯着你男朋友看吗?我刚刚说了碰,把你手里那个子放下……”
陈菲儿看她那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从桌上捡起刚刚堂姐打出去的一条,和自己的两个配成一组,翻在桌面上。
张蔓悻悻地伸爪子,把刚刚抓起来的那张牌放回去。
没想到少年也发表了意见。
他低低沉沉地笑了,右手理牌,左手伸过去摸摸张蔓毛茸茸的脑袋。
“蔓蔓,做事要专心,你总看我,我也打不好。”
张蔓着急了,抓着他的手戳戳他手背:“你打不好可不能赖我。”
陈菲儿对他俩秀恩爱这个水平已经见惯不惯了,只翻了个白眼,而张蔓上桌单身多年的堂姐却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表面上当然得维持大堂姐的派头,但心里早就嚎了好几轮。
卧了个槽的。
这男生也太他妈帅了,刚刚那个温柔得要死人的摸头杀……嘤嘤嘤嘤嘤。
现在高中生都这么会撩的吗?
还有她这个新妹妹,原本刚见面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又美又高冷的妹子,怎么在这男生面前秒变小白兔?她看他眼神里也太有爱了吧?
???
怎么肥四?
为什么我他喵看两个高中生谈恋爱看得满心姨妈笑?
不行不行,堂姐咳嗽了两声,决定还是得拿出堂姐的气场,用可怕的高考来敲敲俩高中小屁孩的警钟。
不能白白被虐狗啊。
“蔓蔓,你现在高一了吧?有目标大学吗?你俩有没有打算同一个大学啊?”
张蔓还没回答,陈菲儿潇洒地打了一个牌出来,顺口就替她说了。
“北风!有啊,他俩打算一起去B大。”
“?????”
B……B大?
刚想向学弟学妹们推荐一波她们大学的堂姐咽了咽口水。
对不起,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期末月,实在是太忙了嗷嗷嗷,每天为了坚持双更得写到夜里三四点,第二天还得爬起来各种赶due……今天没有彩虹屁的话,我就哭给你们看!赖在地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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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吃完晚饭; 张慧芳还得张罗着送客人们回去; 张蔓就和徐叔叔打了个招呼,带着李惟和陈菲儿出了酒店。
陈菲儿根本懒得看他俩秀恩爱; 飞速爬上公交车走了。
张蔓牵着少年的手; 两人沿着酒店旁一条小路一直走,打算先散散步。
今天是元宵节,外头很热闹; 能看到天空中不断有炸裂的烟火和放飞的孔明灯。
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早就落光了叶子; 看着光秃秃的,或许还得等天气再暖和一点; 才会长新叶。
张蔓扯了扯少年的衣袖。
“男朋友; 你今天吃了饭; 打了麻将; 还收了红包,你开心吗?”
自从他开始接受心理治疗,问他开不开心; 成了她每天必备的工作。
之前就和他约法三章过; 开心就是开心;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不许对她撒谎。
少年很诚实地点点头。
“今天很开心,尤其是……”
他说着; 牵着她路过一盏路灯,忽然低下头亲了她一下。
浅浅的吻落在她唇边,一触即分。
他吻完; 眼波流转地看着她,深情与温柔,无处可藏。
张蔓的心脏怦怦直跳。
她以为他要说情话了,谁知道少年笑了一下。
“——尤其是收了红包。”
张蔓气鼓鼓地锤了他一下,却被他搂过去,圈在怀里,深深吻下来。
——其实有时候,还是会很丧。
那种精神层次上的抑郁情绪是控制不了的,比如他到现在,吃东西的时候都尝不出来什么味道,对很多东西也提不起来兴趣。
好在爱她,就是一件足够愉快的事。
只要一想到她,就想鼓起勇气去做很多事情,打起精神从所有的不愉快里面,找到愉快的感觉。
……
这边小情侣俩在慢悠悠地散步,那边张慧芳送走了最后一个宾客,累得坐在车子里,哼哼唧唧地揉着小腿。
他们今天酒宴明说了不收份子钱,但徐家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亲戚,没送钱,也都准备了价格不菲的礼物。
其中最贵的,当然还是李惟送的那对对表,徐尚收的时候,还有点咋舌。
——这臭小子,把他给张慧芳买的钻戒都比下去了。
徐尚把所有礼物放到后备箱锁好,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殷勤地给老婆揉起了肩膀。
“小芳,你说李惟这孩子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咱们给他回什么好呢?半大孩子,送奢侈品也不太好,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什么回礼比较合适。”
张慧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说你蠢你还喘上了,我给他回礼?他都把我女儿拐走了,我给他回礼?哼……”
特别是一想到上次视频里的,让她掉了半个饺子的画面,张慧芳的冷哼声越发起劲。
听说这臭小子还有精神疾病,打不得骂不得,张慧芳一口气生生咽下去,还想给他回礼?
就让他破费,怎么了?
徐尚一边给她揉肩膀,一边好笑地说:“真这么讨厌他?那今天还让他来?”
张慧芳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还不是我这边缺人,为了凑场面罢了。”
徐尚摇摇头:“你啊,永远不说真话。”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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