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是不可能的,但减租是肯定的,大家都先回去,等着我的好消息。”
今年夏天雨水多,受涝的地方很多,若按往年的收成交粮,大家的年景就有些难熬。而庄主贾岩吝啬,为人奸诈,佃户们不敢指望他能为民请愿。如今有国公府的小姐开了口,大家不由的欣喜若狂,对她千恩万谢,高兴的走了。
只有姬雲站在原地,神色不明的看着她。安芸熙淡淡道:“人在做,天在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人算不如天算。”
如此惨败,姬雲竟然没有丝毫的羞惭之意,依旧是温文优雅,谦恭有礼的微微俯身笑道:“姬雲受教了,三姑娘无事就好,你多保重。”几句话说的温柔如水,情意绵绵,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安芸熙一眼,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他的笑容太过耀眼迷人,连巧莲看的都愣怔了一下,才醒过神转身跟随安芸熙进了庄子。但其余那些丫鬟却是痴痴地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姬雲英挺潇洒的身影,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安芸熙却懒的管,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一把抱住了巧莲和疏影。前世,巧莲为了她吃了那么多苦,疏影也被人害死,现在她们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安芸熙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感谢老天爷。
巧莲和疏影两人被她紧紧地搂抱着,险些喘不过气来,但她们以为,安芸熙是为了躲过刚才的困境,所以欣喜,也就没说什么,任她抱着。
半响安芸熙才松开手笑道:“疏影,去吩咐厨房,今天多做几道菜,我们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巧莲十二了,疏影比安芸熙还小一岁,都是十来岁的孩子,闻言都高兴起来。安芸熙的心境虽然苍凉,但能重活一世,也分外的兴奋高兴。今世她一定要小心翼翼,避开姬雲,挽救国公府的命运,挽救自己的命运。
入夜,三人一直吃喝玩乐到了深夜才罢休,次日醒来,安芸熙横躺在床上,疏影睡在她脚边,巧莲就躺在脚踏上。好在是夏夜,三人也没有着凉,用过了早饭,安芸熙就带着巧莲两人出了庄院。
两个小丫头如出了笼的小鸟,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啊,为什么还要拿着笔墨纸砚啊。”
安芸熙故作神秘的道:“我们去找罪证。”
正值夏季,村庄上也是百花盛开,姹紫嫣红,还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野花镶嵌在碧绿的草地上,引得蝴蝶在花朵上翩翩起舞。许多果树也成熟了,空气中充满了瓜果香甜的气息,远处蝉啼蛙鸣,还有许多孩童在林间嬉闹。看见安芸熙三人远远地避开,可是又不肯离去,躲在树后偷偷的看,待三人发现了,又大笑着一哄而散。
三人深受感染,心情也愉悦了许多,疏影还哼起了歌谣,清脆的歌声在乡间的小路上回荡。进入村庄,芸熙先选了一家村东头的一户人家,他们家人口众多,面对安芸熙的询问,支支吾吾的不肯多少什么。
安芸熙也不勉强,微笑着离开,转身去了较偏僻些的地方。一个低矮的院子,院外的柴薪所建的篱笆,房屋是粘黄土所建,虽然简陋,但房间里很凉爽。
这户人家只有一对中年夫妇,身穿灰色的粗布衣衫,但浆洗的很是干净,夫妻两个看起来都是很老实本分的庄稼人,看见外人,很是拘谨不安,不住的揉搓着衣角。
安芸熙的笑容和煦而温馨:“伯伯,婶子,我们只是路过的,口渴了,讨碗水喝。”
那妇人忙去厨房端水,那农夫将板凳连擦了几遍,才让她们坐下。安芸熙一边喝水,一般话家常:“伯伯,我们一路走来,许多地方都水涝不断,断了收成,你们的庄稼如何啊。”
一说到庄稼,两人登时轻松了不少,打开了话匣子,夫妻两个人抢着说:“哎,我们是租种安家的地,地里也遭了水,虽然抢收了些,但糟蹋了很多。那贾庄主不肯减租不说,还要按去年的老亏成。”
饶是安芸熙聪明绝顶,也没听明白,就皱眉问道:“什么是老亏成。”
两人是叹息声更沉痛:“安国公是苦出身,对于我们这些佃户很是照顾,租金只收四成。可是那贾庄主来了以后,就涨到了六成,这还不算,他还把田地周围的荒地也丈量在内,要我自己开垦,还照着良田收租。我们家人口少,根本就开垦不出荒地。即便是劳力多的人家,开垦了出来,因为地薄,也没什么收成。”
闻言,安芸熙清秀的眉宇紧皱,沉声问道:“你们家摊了多少薄地。”
“两亩,人口多租佃多的人家摊的更多。”
贾岩不仅私自涨收租子,还把荒地丈量在内,这些田地根本不在账面上。那贾岩就私吞了一部分,孝敬二房一部分,他们刮取民脂民膏,供自己挥霍。平时还罢了,如此灾年,竟然还要压榨。
三人一上午问了许多家,大多都是这个情况,有的被欺压的很了,还不敢多说,但安芸熙也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们要回去的时候,却碰见刚刚从一户农家走出的梁隆意主仆。看见安芸熙三人,他也有些意外,随即就嘻嘻笑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不说了午后去河边见面,怎么你这么迫不及待的,现在就寻了过来,这么想念我。”
安芸熙撇嘴:“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东方在一旁拼命的咳嗽,忍笑忍的辛苦,宽厚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他们家主子一向是言语刻薄歹毒,被他调戏的女子,要不是掩面逃走,要不是哭得梨花带雨,像安芸熙这样毫不留情反击的少之又少,简直是凤毛麟角。
梁隆意似乎也觉得新鲜,竟没有发脾气,只是讥笑道:“惯会忘恩负义的小丫头,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上赶着巴巴的想要娶你。”说着极是嫌弃的扫视了一眼安芸熙小小的身板。
见梁隆意一针见血的说出姬雲的目的,安芸熙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便岔开了话题问道:“你住在这里吗?”
“嗯,我父亲以前的一个属下,打仗残了,住在这庄上,我也是因为瘟疫被爷爷赶出京城的,所以就住在他家。”
“那他知道这个庄子上有没有,在我们安家租地的佃户?”
梁隆意鄙夷道:“你们庄子上的管家真黑心,把老百姓不当人,你看这周围的人家都被……”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芸熙也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在梁隆意这一指之下,但凡视线所及,半个村庄上的人家都齐刷刷地跑进各自的家里,关上了门窗。一眼望去,偌大的庄子,瞬间竟然看不见一个人。
若只是人如此也罢了,看见他的狗都吓得叽咛一声,钻进了草窝里,瑟瑟发抖。十几条狗被人吓得乱窜的盛况,安芸熙从来没有见过,
梁隆意似乎觉得很没有面子,嘟哝了一句胆小鬼,也进院子去了。
东方这才敢笑了出来,安芸熙依然是闹不明白,皱眉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东方忍住笑道:“主子到这里三天以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安芸熙可是知道梁隆意的威名的,但他小时候就有如此的杀伤力,连狗都吓得飞窜,这还是让她有些意外。能把没有什么智力的狗都吓得发疯,梁隆意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霸王了。
“他……他把这里的人都怎么了。”安芸熙还是纳闷的追问,那些人虽然消失的快,但芸熙也看清楚了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伤,行动迅速。梁隆意既然没有出手打他们,那是怎么吓成这个样子的。
第17章 乐极生悲()
“这个庄子的人欺负南宫大叔是残疾,欺凌嘲笑他,还有人扬言要打断他没折的那条腿。大叔行伍出身,不愿和乡里的人一般见识。可是小太爷到的当天晚上就发飙了,辱骂大叔的几个妇人被剃光了头发,扬言要打人的那个人自己的腿被打折了。
村里的人不敢出面对付他,就教唆自己家的狗来咬。小太爷就抓住了一条狗,当场就把头砍掉了,他还把全村的人叫到空地上,当众把那狗剥皮,用火烤了吃。还说吃的狗肉多了,也不知道人肉是个什么滋味,然后全村的人和狗见到他就是如今这个模样了。“
安芸熙三人愣怔了半天,才哄的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连眼泪都出来了。
梁隆意在院中听到他们的笑声,有些挂不住了,在院门口伸出脑袋道:“现在可是巳时了,你午后可是要去赴约的,如果你敢迟到,哼哼……”说完,冷笑了两声就又把头缩了回去。
如今知道了梁隆意整人的手段,安芸熙更加不敢惹他了,拉住巧莲和疏影的衣袖就跑走了
等回到庄子时,安芸熙已累得精疲力尽,却不敢歇息,草草地用了午膳就赶去了河边,她可不敢放梁隆意的鸽子。
到了河边,东方过来接了她们,梁隆意倒没有说谎,他寻的地方果然很适合钓鱼。那是河道的拐弯处,一块突兀的大石横旦在河边,聚拢起了一个大坑。
坑里的水没有河水那么湍急,许多鱼在里面缓慢地游动。因为洪水刚过,河里面的鱼很多,而且大而肥壮。
安芸熙看见那些鱼,就有些手痒,此时她才忽然想起自己的渔具昨天丢在河边了。可仔细一看,现在坑边河岸上摆放的渔具,其中一套就是自己的。
安芸熙不禁欢呼了一声跑了过去:“我的鱼竿怎么在你这里。”
慵懒的躺在大石头上的梁隆意讥笑道:“忘恩负义的小丫头,自然是我让人收起了啊,若是那小子找到你的渔具,你就百口莫辩了。”
“谢谢你。”这次,安芸熙的语气倒很是真诚。
梁隆意却撇嘴道:“打住,过河拆桥的臭丫头,我可不敢当。”
安芸熙也不为意,从巧莲手里接过一个包裹,扔进梁隆意的怀中道:“你的衣服洗干净了,现在还给你。”
梁隆意把衣服拿出来,搭在脸上,遮住阳光,翻身睡了。安芸熙也不理他,径直去到河边的鱼竿前坐下,专心致志的盯着鱼竿和浮子。
等梁隆意一觉醒来,安芸熙已钓到了四五条大鱼,见他看过来,安芸熙显摆地拿起鱼篓给他看。
梁隆意讥笑:“会钓鱼算什么本事,能做出来才算好。”
安芸熙睁大了眼睛:“你……你会做鱼?”梁隆意用鼻子回答了她的话。
这条河大约宽有三丈多,河水深邃湍急,前段时间因为发洪水,河边多的是枯枝败叶。
东方为他们收集了些柴火,还将鱼宰杀清洗干净,梁隆意就在河边架起火堆烤鱼。他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满了调料,味道辛辣甘香,显然是很珍贵的调料。有些调料连高门大院的厨房中,都不会轻易出现,现在却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安芸熙和巧莲疏影三人却是无事可做,就瞪大了眼睛盯着鱼。梁隆意人虽然懒散,但烤的鱼的确好吃,外皮焦香,内力却滑嫩细腻。他将调料摸在鱼身上,还在鱼肚里塞了许多,味道鲜香辛辣入味。
几条鱼一人一条,片刻就吃光了,疏影还意犹未尽的将油乎乎的双手都舔了一遍,惹得安芸熙两人大笑。
疏影和巧莲被梁隆意高超的厨艺收买,再也不劝阻她中午偷偷溜出来了,反而还怂恿她。
于是,他们每天分工明确,安芸熙负责钓鱼,东方负责柴火。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