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琉璃微笑:“不生气了?”
蓝醉移开视线:“我没那么傻,被你气死太不划算。”
端木琉璃点头:“好,那么我们平心静气地谈一谈……”
“你先告诉我,”蓝醉打断她,“你如此排斥盟魂血咒,只是因为你认为自己可以保护自己,完全不需要?”
“当然不是,我没那么自大,”端木琉璃摇头,“我若不知道真相或许还好些,但只要一想到你会因此盛年而亡,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安理得?”
蓝醉皱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心甘情愿,而且身为血族之王的后裔,守护你是我的天职。如果狼王能够保你万无一失,我何必多此一举?”
端木琉璃很有些无奈,因为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了:“那天晚上我之所以会受伤,不是因为凌云保护不了我,而是我自己的失误。”
她那天晚上的事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如果她及时打开机关,根本不会有事,楚凌云早就把把一切想得十分周到了。蓝醉静静地听着,末了才勾了勾唇角:“总之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端木琉璃摇头:“凌云说如今我们都处在漩涡的中心,处在风口浪尖,所以任何保护对我而言都不是多此一举。我只是想说,你根本没有必要这么辛苦也没有责任为我做这么多……”
“你错了,我有,”蓝醉笑了笑,虽然笑容苍白而冰冷,“你若不是唯一的血族人,我根本不会做这一切。”
关键就在于我不是啊,这一切我受之有愧。端木琉璃也懒得再去徒劳地否认:“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虽然你一直认为我是血族人,但我的生死依然不是你必须背负的担子……”
“我没有当那是担子,”蓝醉又笑了笑,不过眼中已经浮现出一丝温情,“我觉得那是一种享受。”
端木琉璃一愣:“嗯?”
“琉璃,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想一想,”蓝醉看着她,语气出奇的温和,“过去的二十多年,我一直背负着血族的仇恨,所以我是活在仇恨之中的,我唯一要做的事情,或者说我认为自己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为血族复仇。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一切都是一场闹剧,血族和东越皇室之间的仇恨也已经彻底了结,那么你能不能想象出我现在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之中?”
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端木琉璃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你……觉得空虚,寂寞?”
蓝醉笑了,而且这一次是苦笑,不再有讽刺的味道:“琉璃,你用了两个最准确的词,不错,就是空虚寂寞!因为支撑我活下去的支柱突然之间轰然倒塌,何况血族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虽然你是唯一的血族人,却已经嫁做人妻,所以我是寂寞的,因为我找不到自己的同族,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仇人都没有,你说我该有多寂寞?”
端木琉璃沉默,对于这个血族之王,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词句才能够真正安慰到他。不过蓝醉所求的也不是这个,接着说道:“所以我为你做的一切,哪怕是必须夜不安寝地守护你,也绝对不是负担,而是一种享受,因为那样一来我才能觉得我活着是有意义的,我并不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如果可以这样,我宁愿再活十几年就一命呜呼,也好过浑浑噩噩上百年!”
端木琉璃这一次受到的震撼昨天晚上还要大得多,其实虽然她嘴上并不承认,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始终怀疑蓝醉为她做这一切恩另有目的,比如说是不是对她动了情?
但是此刻她才知道,她应该为自己这个龌龊的想法而羞愧,因为蓝醉做的这一切,对得起天地日月良心,对得起任何人!
说有私心,他的确有私心,但他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生命找一个存在的意义和支撑点而已。当原本一个庞大的种族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独和寂寞的确是难以忍受的。否则他也不会误会端木琉璃是他的同族之后,会那么急切地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了。
沉默片刻,端木琉璃突然轻轻握住了蓝醉的手:“对不起。”
蓝醉笑笑,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王妃,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怕狼王介意吗?”
端木琉璃一用力,更紧地抓住了他,直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眸:“对不起。”
蓝醉很给她面子,没有再继续甩脱:“不用说对不起,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为了博得你的怜悯和同情。”
端木琉璃咬了咬唇,第三次开口:“对不起,接受我的道歉。”
蓝醉看着她,眸中的光芒瞬息万变,最后只剩一丝淡淡的温和:“罢了,我接受。”
端木琉璃放开手:我会尽力,不让盟魂血咒有使用到的机会。那么,你便不会太过辛苦。
“琉璃,你的伤为什么好的那么快?”蓝醉突然转移了话题,“刺客的剑将你的肩膀对穿,就算没有伤筋动骨,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彻底痊愈。但我看你举手投足间,分明已经毫无滞涩感。”
端木琉璃点头:“的确已经痊愈,这还要归功于江南烟雨阁的金创药太神奇。”
蓝醉皱眉:“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端木琉璃点头,将肩头的衣服稍稍褪下一些,俯身凑了过去。蓝醉看了一眼,脸色登时一变:“啊!原来……”
“蓝醉。”楚凌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唇角含笑,“怎么样?江南烟雨阁的药是不是很神奇?你失血虽多,但若请他们配些补血的药,保证瞬间起效。”
蓝醉抬头,对上他的眸子,渐渐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别样的光芒,片刻后,他点了点头:“不错,原来江南烟雨阁的药物比传说中还要神奇,我算是见识了。”
楚凌云负在身后的手一松,含笑点头:“嗯。琉璃,我们该走了。”
端木琉璃整理好衣服起身:“好。”
“出去等我。”楚凌云笑得温柔,“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蓝醉说。”
端木琉璃答应一声走了出去,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微芒。她并不傻,蓝醉方才“原来”两个字后面,要说的绝对不是江南烟雨阁。
“为什么瞒着她?”蓝醉首先开口,眼中有着淡淡的不解。
楚凌云唇线一凝:“我没有瞒着她,只是暂时不想告诉她。”
蓝醉皱眉:“有区别吗?”
“这不重要。”楚凌云笑笑,“重要的是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也应该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说完,他转身而去。蓝醉沉默片刻,眼中突然掠过一抹恍然:是了!水龙丹其实……
狼王,原来你担心你并不是琉璃的真命天子?
夜已深,端木琉璃刚要准备洗漱,突然闻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不由目光一寒:还有完没完了?左一个右一个,当她这个世界顶尖特工好欺负,还是狼王只是虚有其名?
冷笑一声,她不打算再冒险,立刻就要启动机关。谁知就在此时,来人已急声说道:“三皇嫂不必惊慌,是我!”
珺王楚凌飞?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端木琉璃动作一顿,楚凌飞已窜到她面前,俊朗的脸上满是惊慌和焦急:“三皇嫂,救命!快跟我走!”
说着他上前就要去抓端木琉璃的手。端木琉璃自是吃了一惊,脚步一错已经躲开:“珺王,出什么事了?”
不等楚凌飞回答,眼前人影一闪,楚凌云已经出现,一把将端木琉璃护在了身后,目光清冷:“你怎么进来的?”
“秦铮放我进来的!”楚凌飞急得几乎落泪,“三哥,如今来不及解释,能不能请三皇嫂先跟我去救人?迟了就什么都完了!”
秦铮?怪不得,凭楚凌飞的身手,是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一路闯到这里的,否则琅王真的可以去撞墙了!
端木琉璃点头:“凌云,走,先去救人,其他的稍后再说!”
然而楚凌云却没那么容易放行,挑唇说道:“救人可以,但要先告诉我救的是谁,否则我怎么知道此人该不该救?”
楚凌飞抿了抿唇,突然单膝跪地,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三哥我求你,先去救人吧!你去了便知道是不是该救了!”
楚凌云目光一凝,上前一步伸手搀扶:“起来。琉璃,走。”
楚凌飞大喜:“多谢三哥!”
拿好药箱,三人立刻悄无声息地立刻琅王府,楚凌飞轻声开口:“皇陵。”
端木琉璃目光一闪,楚凌云已经毫不意外地点头:“好。”
说着话,他已伸手搂住端木琉璃的纤纤细腰,端木琉璃顿时觉得身轻如燕,几乎就要飞了起来:这速度,比骑马还快。
一路往皇陵的方向急奔,楚凌飞虽然一直保持着沉默,眼中却不停地闪烁着别样的光芒,片刻之后他突然叹了口气:“三哥,你早就知道一切了,是不是?”
楚凌云神情平静:“我知道了什么?”
“别装了。”楚凌飞苦笑一声,“我说要去皇陵救人,你毫不意外,分明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但你为什么没有把我的秘密捅出去?”
“我为什么要把你的秘密捅出去?”楚凌云淡淡地笑了笑,“你的秘密并没有妨碍到我不是吗?”
楚凌飞还想再说什么,然而皇陵已经在望,他便暂时住了口,带着两人躲过侍卫的防守,径直进入了其中一个房间,边走边焦急地叫道:“粉蝶,紫晴怎么样?”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一个黑衣女子立刻迎了上来,眉头紧皱,“您快去看看,娘娘怕是……”
楚凌飞哪里还等她多说,嗖的一声窜到了床前,用力摇晃着床上那女子的身体:“紫晴!紫晴你醒醒!快醒醒,我已经把三皇嫂请来了,你会没事的!”
端木琉璃也早已赶到床前,借着昏暗的烛光,她才发现床上的女子正是安紫晴。尽管心中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她却来不及多说:“珺王,请让开,晴妃娘娘病情严重,一刻也耽搁不得了!”
也就是说她还有救?楚凌飞大喜,立刻跳起身让到一旁:“三皇嫂,快,快救救紫晴!”
端木琉璃点头:“你与凌云到外面等候,这里交给我了,相信我,她会没事的!”
虽然知道端木琉璃的医术超绝古今,楚凌飞却依然万分放心不下,迟迟疑疑地不肯离开。楚凌云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拖着就走:“出去。”
来到外室,楚凌云自顾自落座,脸上的神情平静得看不出半点涟漪。楚凌飞原本还急得满地转圈,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楚凌云脸上,脚步不由顿了顿,接着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盯着他的脸沉默着。
楚凌云回头:“为什么老看着我,有话跟我说?”
“我以为你有话跟我说。”楚凌飞微微一叹,“或者至少,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楚凌云看着他,眸中的光芒微微有些冷意:“你们的事还有谁知道?”
楚凌飞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这种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有我、母妃、粉蝶还有古文清我们四个人知道。”
古文清?不就是那个一直负责为晴妃治病的太医?
楚凌云一时没有再说什么,楚凌飞心中的不安便渐渐开始扩大,片刻后他突然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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