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的时候,刚才还有些垂头丧气的楚凌欢突然觉得信心万丈,不由用力攥了攥双拳,算是为自己打气。
为了显示对邢子涯的重视,回到府中楚凌欢便立刻将所有的太医都召集过来,满脸严肃地将方才的事重复了一遍,最后问道:“宫中的太医都不会开颅术,你们几个呢?本王不是听说你们都对这方面颇有研究吗?”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严金明上前说道:“王爷,咱们是都曾经研究过开颅术,不过开颅术毕竟凶险极大,不到万不得已,臣等还是希望能够保守治疗。”
楚凌欢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但是如今子涯已经吃了那么久的药,却仍不见好转,是不是只能进行开颅术了?”
严金明叹了口气:“王爷有所不知,咱们几人正在商讨这个问题,邢护卫的病只靠药物已经是无法治愈了,臣等正在考虑是不是用开颅术。”
楚凌欢忍不住皱起了眉:“既然药物已经无用,当然要用开颅术了,还考虑什么?”
严金明摇头:“自然是因为开颅术毕竟存在一定的风险,臣等不敢贸然动手,必须慎之又慎。”
楚凌欢眉头皱得更紧:“这样吧,你老老实实告诉本王,做开颅术和保守治疗,究竟哪一个更可取?”
严金明顿时满脸为难:“这……王爷,是这样的,若是保守治疗,一段时间之内邢护卫仍会头晕昏倒,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若是做开颅术,一旦成功,邢护卫可以恢复正常,但一旦失败,邢护卫这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何去何从,邢护卫不妨自己选择。”
楚凌欢早已把目光转到了邢子涯的脸上,叹了口气说道:“子涯,你怎么说?本王倒是觉得能够用药物暂时维持现状也不错,至少本王可以抓紧时间命人去搜集一些名贵药材,说不定就可以治好你的病了。”
邢子涯却沉默了下去,而且垂下了眼睑,许久不曾做声。直到众人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他才突然说道:“我要做开颅术。”
众人都愣了一下,楚凌欢更是下意识地反问:“你说什么?做开颅术?子涯,你要慎重考虑啊,你没听到吗?做开颅术风险极大,一旦失败你可就……”
“一命呜呼,我知道。”邢子涯淡淡地笑了笑,“可是王爷,我宁愿那样,也好过如此半死不活。”
虽然表面没有异常,楚凌欢的眼底深处却闪烁着阴冷的光芒,甚至颇有些恼怒之意,皱着眉头说道:“子涯,你是本王最得力的助手,无论如何本王真的不想失去,想尽一切办法也要保住你。”
邢子涯点了点头:“王爷的心意属下十分感激,可是王爷方才也说过了,药物对属下的病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属下这般动不动就昏倒,跟废物有什么两样?何况这样的状况也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属下的病只会越来越重,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既然如此,倒不如冒险做开颅术,一旦成功,属下还可以继续为王爷效力。就算失败了,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死,属下也算是彻底解脱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些话都当有道理,可是楚凌欢却依然试图劝说:“但是……”
“王爷您不用说了!”邢子涯一抬手打断了他,“属下已经决定了,就做开颅术,即便失败了也不怨任何人。到时就请王爷念在属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赐属下一张草席裹尸,随便挖个坑埋了也就是了。”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楚凌欢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勉强点了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本王就不勉强你了,那你先下去歇息,本王会即刻命他们准备好所需的物品。”
“是,多谢王爷。”
邢子涯答应一声,转身退了下去。楚凌欢的脸色早已阴沉得不能再阴沉,忍不住咬牙说道:“倒真是个不怕死的。”
几位太医更是面面相觑,严金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王爷,现在该怎么办?真的为邢护卫做开颅术吗?”
楚凌欢沉默了片刻,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而阴沉的微笑:“那还假得了吗?既然他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去准备吧。别忘了本王交代过的,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力而为呀!”
“尽力而为”四个字他咬得很重,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几人不约而同的地打了个寒颤:“是,臣、臣知道了。”
回到房中,邢子涯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只玉镯轻轻抚摸着,片刻后淡淡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害怕的,如果我好了,就可以遵守我们的约定继续为王爷效力,如果我死了,就可以下来陪你了,你高兴吗?
琅王府内,几人正等待着主子的归来。许久之后才看到楚凌云慢吞吞地走了进来,秦铮眼睛一亮,立刻扑了过去:“王爷,你总算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楚凌云看他一眼,继续进了大厅:“找我?你觉得你的本事比我还大?”
“属下哪儿敢呢!”秦铮立刻陪起了满脸的笑容,“属下这不是替你担心,想要去帮忙吗?情况怎么样了?”
楚凌云挑了挑唇,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秦铮立刻惊奇万分:“真的?除了王妃,潋阳城中居然还有人会开颅术?那王妃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楚凌云转头看着端木琉璃:“琉璃?”
然而端木琉璃一向温润的眸中却已闪烁着冰冷的怒火:“楚凌欢要杀邢子涯。”
此言一出,秦铮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大变:“什么?王妃,你的意思是……”
端木琉璃挑了挑唇,笑容如刀锋一般锐利。
隔了一日,秦铮正在忙活,侍卫送了一封信进来:“邢大哥,你的信。”
秦铮原本还想问是谁送来的,然而一眼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他什么都来不及说,一把就抓过来展开一看,果然是邢子涯写来的,说在老地方见面。秦铮顾不得多说,刷的就窜了出去,倒把侍卫吓了一跳:跑得还真快。
来到两人见面的茶楼,秦铮一路赶到指定的房间,砰的撞开门闯了进去:“子涯,你找我?”
房间里,邢子涯正在倒茶,听到他的声音淡淡地说道:“关门。”
秦铮忙不迭地点头,关好门过来落座:“找我有事吗?”
他衷心地希望邢子涯是来向他求助的,请他帮忙找琅王妃为他做开颅术,如果是那样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邢子涯却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平平静静地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喝茶。”
到了这个时候,秦铮哪里还有品茶的心思,早已急得眉头紧皱:“子涯你……”
“喝茶……”邢子涯仍然淡淡地打断了他,“此时不喝,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秦铮愣了一下:“什么?你……”
邢子涯挑了挑唇,笑得有些复杂:“怕什么,我不是说你,是说我,这杯茶你若是不喝,以后恐怕就没有跟我一起喝茶的机会了。虽然你未必稀罕,不过你我好歹师兄弟一场。”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不稀罕?”秦铮淡淡地打断了他,眼中的叹息却不是假的,“我说过一直以来都当你是亲兄弟,是你一直误会我……”
“这些就不要再说了……”邢子涯扭开了头,“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跟你叙旧,更不是为了听你解释什么。”
秦铮唇线一凝:“有什么事说。”
邢子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的病是什么情况,你一直都很清楚,幸亏王爷的府中也有人会开颅术,不过开颅术毕竟存在一定的风险,所以如果闯不过这一关,我每年的那一天都要做的事情,希望你继续帮我做下去。”
秦铮的眼中掠过一道冷芒,不过不等他说什么,邢子涯已经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坚持那是一场误会,是一个局,但是现在我不想听这些,就当那是一场误会,念在咱们师兄弟一场的份上,希望你能帮我做这件事。”
秦铮仍然没有正面回答,片刻后才淡然说道:“子涯,如果让王妃来为你做开颅术,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治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冒险?”
“百分之百?”邢子涯显得有些意外,“可是那些太医说过,开颅术无论由谁来做都是存在风险的,区别只在于风险有大有小。”
秦铮微微冷笑:“太医的话你信,我的话你就不信?子涯,让你相信我一次就那么难吗?”
因为他语气中那深沉的痛苦,邢子涯似乎有所触动,然而仅仅是片刻之后他便冷笑了一声:“你说这话还真是没良心。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有多信任你,你都忘了吗?甚至师父说的话我都会怀疑,就是从来不曾怀疑过你。只可惜,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我怎么敢再相信你?”
外表越是坚强的人越经不起背叛,一个人对你的信任越深越重,当他发现被你欺骗的时候,报复就会越强烈。邢子涯就是如此,正是因为他对秦铮的信任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所以当他发现秦铮欺骗了他,他才会痛得铭心刺骨,无论如何不能忘记,也无法释怀,除非亲眼看到真相。
秦铮叹了口气,只得暂时跳过了这个话题:“好,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也不相信王妃的医术吗?从她横空出世直到今日已经救了多少人,你也应该知道吧,难道她不比那些太医更值得你信任吗?”
邢子涯垂下了头,片刻后一声轻叹:“琅王妃的医术我自然信得过,我也知道请她来我将有更多活命的机会,可是秦师兄,我不能。”
秦铮已经顾不上理会他前后说了什么,“秦师兄”这三个字令他浑身一僵,心头更是涌上一股久违了的热流:“子涯,你刚才叫我什么?”
邢子涯也为自己这不自觉的流露愣了一下,却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只是叫顺了口,一时改不过来罢了,没有你认为的那种意思,不必激动成这个样子。”
秦铮虽然失望,却依然忍不住笑了笑:“没关系,就算没有我认为的那种意思,听到你肯再这样叫我一声,我也很开心。还有你刚才说你不能,为什么?”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邢子涯有些讽刺地挑了挑唇角,“琅王与琰王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你我都心知肚明,琅王怎么可能帮我呢?”
“他会!”秦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曾经跟你说过,不管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王妃都希望能够救你一命,而王妃要做的事王爷是从来不会阻拦的,他只会无条件地支持。就算王妃想把这天地翻过来,王爷也会屁颠屁颠地上去帮忙,更何况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邢子涯唇线一凝,不由感叹了一句:“狼王对琅王妃的宠爱还真是没有原则。”
“不,他有原则!”秦铮摇了摇头,“他的原则就是不管王妃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邢子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不还是没有原则吗?”
秦铮忍不住苦笑:“好,没有原则就没有原则,不过咱能说重点吗?子涯,相信我,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他们都愿意救你。”
邢子涯沉默片刻,依然摇了摇头:“他们愿不愿意不是重点,重点是王爷不会答应。”
秦铮的眼眸顿时变得有些冷锐:“他为什么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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