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戚翺轻轻一叹,无奈道:“伤口疼不疼?”
朱元玉顿时就有种自己是个小孩的感觉,现在闯了祸,正在被家长教育,羞耻感爆棚了。
明明对方比自己还小,怎么在他面前就那么没底气呢?
“不疼。”朱元玉摇了摇头。
戚翺很心疼,等朱元玉把衣服解开,看到那狰狞的伤口时,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如果可以,他想把胆敢伤了少爷的人挫骨扬灰。
朱元玉侧头瞥了眼自己的伤口,他倒是没觉得多严重,以他的体质这伤口几天就可以痊愈了,而且一道伤疤都不会留下。
所以他不以为意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放心,伤口过几天就会好。”他的血也不会白流。
戚翺抿抿嘴,不发一言给他上药。
李壮壮也瞪了他一眼,大有一言不合就哭给他看。
朱元玉摸摸鼻子,总算不再说什么了。
戚翺上药的动作很轻,朱元玉感觉就像是有羽毛在他的皮肤上拂过,引起了一阵瘙痒。
躲了躲,被戚翺一把抓住手腕,声音低沉道:“少爷别动。”
说得就仿佛他在胡闹一样,朱元玉扯了扯嘴角,突然有点小委屈,“痒……”
戚翺一顿,看了眼朱元玉,继续上药。
不过这次倒是控制好了力道,朱元玉没有再感觉到瘙痒。
等把伤口缠上布条,戚翺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胸膛,才慢吞吞地退开让他站起身换下衣服。
“少爷,女婢给你擦洗一下吧。”
翠儿拧了面巾走上来,眼睛还是红红的,看来刚刚真的哭过。
朱元玉光着上半身,让一个女孩给他擦身总感觉怪怪的,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视线落在戚翺的身上,“让戚翺来吧。”
戚翺闻言立刻拿走翠儿手里的面巾,仔细给他擦了起来,还小心的避开了伤口。
擦完了,还亲手帮他穿上了另一件干净的道袍,服务周到到几乎让他感动得落泪。
朱元玉憋出一句:“谢谢。”
戚翺的阴沉脸有所缓解,轻轻地“唔”了一声。
此事就算揭过。
朱元玉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房间点了灯,三个属下静静地坐在不远处。
“少爷您醒了?”戚翺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站起身端了杯茶走过来。
“唔”朱元玉坐起来,正觉得口干,就看见戚翺把茶杯递了过来,伸手想接,结果茶杯移开了。
戚翺干脆地坐在床沿,把茶杯凑到朱元玉的嘴唇边,“属下喂你。”
“……”
朱元玉大感无奈,他只不过是手臂受伤,又不是手掌,哪里就这么脆弱了。不过看着戚翺一脸的坚定,他还是轻轻地啜了口茶。
戚翺眼眸微微一暗,手指轻柔地划过他的下巴,很快就收了回来。
“怎么了?”朱元玉愣了一下。
“有水渍。”戚翺若无其事说道。
“哦。”朱元玉点点头,“走吧,我觉得有些饿了,我们去吃饭。”
戚翺把茶杯放下,单膝跪下拿起一只鞋子。
朱元玉顿了顿,还是放下了脚,只不过耳根有些发热。
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
戚翺握住他的脚掌,朱元玉立时就感觉到手掌的温热隔着薄薄的袜子透了过来,瞬间令他的背脊爬上了酥麻。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脚,戚翺立刻牢牢地抓稳了。
“戚翺?”
“唔。”
戚翺从思绪中回过神,把鞋套进了他的脚,重新站了起来。
在别的酒楼吃过晚饭后,朱元玉他们在街上逛了几圈,看天色不早了才回到悦来客栈。
李壮壮的房间,朱元玉上午出去的时候,小书生带着大夫回来过,发现同窗不在了,问明原因后他也就没有理由留下了,走前还留下一封道谢信给他,朱元玉看过后只是笑了一下。
朱元玉对戚翺他们说道:“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了,你们回房休息吧,养足精神我们明天继续行程。”
等熄了灯,月上中天后,朱元玉又偷偷摸摸地起了床。
他说过要晚上去处理老夫妇家的事的,因为怕戚翺他们不同意和担心,毕竟自己上午是带着伤回来的,所以他只能瞒着他们独自去。
摸了摸手臂,现在已经不疼了。
朱元玉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缓缓地拉开了门。
吱嘎——
动作一顿,他竖起耳朵倾听隔壁房间的声音,没有听到任何异响他才松了口气。
静悄悄地走出房间,这次关门倒是没有发出声音了。
朱元玉下了楼,却发现楼下已经把门关上了,他只能绕到后院。
后门也锁上了。
他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可以攀登的东西。
那是一个比后厨的水缸还要大的水缸,大概是后厨的那个被他弄碎了,所以又买了一个新的回来顶替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放在后院,原来的可是放在了后厨的,这样用水也方便。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方便了他。
朱元玉扶着墙,爬上了水缸踩在了边沿,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好了位置。
水缸的高度加上他的身高,让他轻轻松松就超过了墙的高度,后门外的小巷景色一览无余。
一个借力,朱元玉翻过了围墙。
实际上他是可以使用灵力轻轻松松就走出去的,只是他不想浪费灵力在这样的小事上,免得等下出现什么意外。
今晚的月儿依旧明亮,街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行人。
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打更声,还有几只野猫嘶鸣,朱元玉独自走在街上,背对月光看着地上的影子。
他的记忆不错,即使夜色使得一切街景有了改变,但他还是顺利找到了老夫妇的家。
他站在门前,把三只阿飘招了过来。
三只阿飘不是从其他地方飘过来的,而是突然从老夫妇家的门穿了出来,把朱元玉都惊了一下。
虽然觉得三只阿飘可能和老夫妇有关系,但是这一下子就确定了,朱元玉也觉得有点不适应。
“你们……住这里?”
朱元玉手指了指老夫妇的家。
三只阿飘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看来神智没有恢复影响还是挺大的。
朱元玉食指挠了挠下巴,思考了一下,双手结印,周围陡然刮起一阵风,把他的衣袍袖子掀了起来。
三只阿飘渐渐发出白光,白光一收,同时眼里出现了神采。
朱元玉见他们一脸疑惑,便说道:“你们死后魂魄对这个世间还有留念牵挂,所以才没有去投胎。我现在给你们个机会——住在这儿的一对老夫妇是你们的亲人吗?”
三只阿飘齐齐一愣,相互瞅了一眼,那男鬼轻飘飘地说道:“住……在……这……里……的……是……”
“你父母?”朱元玉打断他话,不让他再说下去,这实在太折磨人了。
男鬼点头道:“是……的……”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他记起了,他和妻、子都病死了,家里就剩下一对年老的父母。
往日种种美好温馨的事,在他们死后都不复存在。但是因为他们记挂着二老,所以死后没有去投胎,所以困在了家里终日无知无觉地徘徊。
看着三只阿飘在眼前哗啦啦的流着眼泪,朱元玉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虽然这么晚打搅人家不好,不过总好对着关不住闸的水龙头——朱元玉默默想到。
敲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中气倒是十足——
“谁呀?大半夜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老头絮絮叨叨的拉开了门栓,打开门。
“你是……”
朱元玉道:“老伯,不认得我了?那天我们还帮你和老婆婆打跑了坏人呢!”
老头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哦!是小兄弟你啊!你怎么来我家了,是有什么事吗?”
“可不可以让我进去说?”
“诶、好好!进来进来……”老头让开,等朱元玉进了门后把门又重新闩上了。
老头走在一边,问道:“小兄弟,这么晚你还真精神……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也可以呀,老头我差不多每天都出摊的……”
朱元玉没有回话,只是瞅了眼自从看见老头后就牢牢跟在后头的三只阿飘。
“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
朱元玉停住脚步。
“老伯,你想不想再次见到你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以另一种方式。
老头愣住了,嘴唇有些抖,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朱元玉轻轻一叹,“虽然是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你儿子他们的魂魄的确还存在这个世间。”
“真……真的可以见、见见他们吗?”
不知何时,老婆婆走了出来,一脸希冀的望着朱元玉。
老头吃了一惊,“你怎么出来了?”
老婆婆不理他,只是看着朱元玉。
朱元玉抿抿嘴,从玉佩拿出两张符箓,说道:“把这个戴在身上,就可以看见了。”没说的是,符箓也只能让他们看见和他们有关系的三只阿飘,其他鬼魂是看不见的;这也是为了他们好,不然招惹上其他鬼魂不是好事。
老婆婆连犹豫都没有,就从朱元玉的手里抽走了符箓,当宝贝一样放进了衣襟,然后眼睛一睁,瞬间就湿了眼眶。
“我的阿宝……”
她瞧见了飘在老头背后的三只阿飘,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叫阿宝的男鬼跪下抱住了老婆婆的双腿,痛哭流涕。
“阿娘,孩儿好想您啊——”
老婆婆哭得悲痛欲绝,一边哭一边还捶打男鬼的背部,可惜都穿透过去。
她愣了愣,意识到眼前的不过是自己儿子的鬼魂,于是哭得更大声了,开始埋怨老天不公,为何让她这个老妇白头送黑头人。
因为和鬼魂接触,所以老婆婆的影子变得影影绰绰,在月光下这样的变化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老头见此,哪里还有什么疑虑,立刻拿走另一张符箓,顺理成章的见到了思念已久的儿子他们。
一家团聚了。
朱元玉等他们平复了心情才道:“别站在外面了,我们进屋吧。”
老头这才回过神,一脸感激的对他拜了拜,“恩人呐……”
朱元玉连忙跳开摆摆手,“老伯您这是做什么……”
男鬼阿宝就地一跪,呃,是悬浮跪下,感动道:“恩人,请受我一拜!”
朱元玉真受不了,做了个停的姿势,认真说道:“再这样我就走了啊!快起来!”
磨磨蹭蹭,最后还是老头听懂了,于是叫自己儿子起来了,生怕真的把恩人吓走。
男鬼阿宝无奈,只好也把一旁的妻子和儿子拉了起来,不过还是作了个揖,虽然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进了屋,朱元玉也就不再耽搁,把来意说了出来。
“……就这样,我是看不惯老伯你那个侄子,所以才会有此一想。”
“既然二老的儿子、儿媳和孙子都不愿离开去投胎,不如就暂且留下,不仅可以把那无赖赶走,还可以给二老养老送终……”
“等二老寿终正寝,再一起去投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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