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答应我,不管将来怎么样,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去觊觎你大哥的位置,不要去试图成为这座城堡的主人!”
“就让我们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好吗?将来我们也要教好我们的孩子,让他们和你大哥的孩子一直和睦相处下去……”
当然,还有他自己说过的话。
“现在我的心里面,只有你。”
不,不是这句,更重要的是之前那一句……
“去他的什么公爵小姐,真是莫名其妙。”
朱利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那个什么公爵小姐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可是……可是自己能够说出那声“去他的”么?
不!不能!
此时朱利安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心里面那锥心般的痛,更有肩上那如山一般的重负……
朱利安环目四顾,看着愤怒而无奈的罗伊尔夫妇;看着尴尬而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父亲和兄长——至于他们在期盼什么,想也想得到——不要珠宝礼金,还要以公爵的标准倒贴嫁妆的亲家,上哪儿去找哦?
再看着得意而又谦恭的费朗宁等人,还有他们搭在手臂上的那一件件雪狐皮斗篷……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院子里的那匹宝马上面
心中一个念头犹如大火燎原般不可遏制地疯长——如果……不,不是如果!
而是应该说:只要我抱上了费朗斯林特公爵这条金大腿,何愁大业不成!
“朱利安……”罗丽丝握紧了朱利安的手,第三次轻声喊道。
朱利安的心,痛得已经麻木。
在这个时候,他可以选择通过一种比较隐晦或者含蓄的方式,将一切责任推到他的父亲和祖父身上——正是因为他们的糊涂和荒唐,才造成了眼下这种尴尬而哀伤的局面。
但是他没有。
“罗丽丝……”在女孩祈盼的眼神中,朱利安长叹一声,把声音压到了最低,憋出了一句,“可是我身上责任重大啊。”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语,罗丽丝身子一阵摇晃,无力地松开了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边的桌子上操起那杯费朗宁只抿了一口的蜜酒,将杯子里的酒全部泼到了朱利安的脸上。
“重你个头啊!”
看着一脸酒水狼狈不堪的朱利安,罗丽丝竟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是巨大的悲痛瞬间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她,眼中泪珠滚滚而来,捂着嘴哭出了声音。
她一把推开了朱利安,飞快地跑了出去。
“罗丽丝!”罗伊尔男爵喊了一声,又狠狠瞪了朱汤达父子一眼,和他的夫人快步追了出去。
朱汤达男爵上前半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不过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没用了。
只听院子里传来罗伊尔那愤怒的声音,“都愣着做什么?我们走!”
从田纳西来的骑士们齐声响应,不少人都向大厅里投来了愤怒的目光。他们也顾不上外面夜色漆黑,又下着雨,从马厩里拉出自己的马匹,又备好了马车。
外面传来了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声音渐渐远去,远去,直至完全消失。
可那少女的呜咽声却一直在朱利安的灵魂最深处久久回荡……
城堡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刷刷的雨声。
忽然,费朗宁意味深长地看了朱利安一眼,温文的脸上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个女孩……是叫罗丽丝吗?果然是美丽动人呢。对了,她的母亲……是德累斯顿人吧?”
朱利昂见弟弟一直在对着外面发呆,只好说道:“是的,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曾经在德累斯顿城住过一段时间,不久之前才回来的吧?”
朱汤达男爵的眉头皱了起来,“确实如此。怎么,您以前认识她?”
“很遗憾,我不曾有过那种荣幸。”费朗宁耸了耸肩,“不久前,我因为公事去过一次德累斯顿城,当地的一位朋友告诉过我,说是有一位名叫罗丽丝的外地小姐,热衷于参加各种聚会。因为她天生丽质,热情活泼,又是从外地来的,没有那么多的拘束。所以……呵呵,在那里的社交界是大受欢迎。
“后来,她离开了那里。临走时,她说自己玩累了,想回到家乡找个老实人嫁了……”
听到这话,朱利安感觉有盆冷水当头浇下,浇得他整颗心都凉了……
朱利昂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老实人挖她家祖坟了?非得遭这份报应?”
“这世上哪有什么老实人?”费朗宁哂笑道,“无非是些有色心而无色胆,对女人有想法却没办法的男人罢了……”
他又急忙解释道:“当然了,这些都是我听说的,我并不认识她本人。何况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不少,谁也不敢说那位罗丽丝小姐就是刚才那个女孩……”
“算了,不要再提她了。”朱汤达男爵无力地摆了摆手,“说说公爵殿下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吧。”
“还能怎么打算?”费朗宁说道,“公爵殿下的意思是,一定要赶在我家小姐年满十八岁之前,将婚礼完成。”
费朗宁又笑了,“我家小姐的婚书在这里放了十年,她芳诞几何,您不会不知道吧?”
朱汤达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她生于神圣历8003年7月9日……也就是说……”老爷子突然抬起了头,震惊地说道,“也就是说……”
“今天已经是6月18日了!”朱利昂也震惊了,“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来准备了!”
“看上去是这样的。”费朗宁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一脸的朱汤达男爵和他的长子,自然还有捧着把宝剑失魂落魄的朱利安。
“诸位可要抓紧时间啊……”
(本章完)
第144章 毒舌()
“好了,今天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到此为止吧。”
五天后,亚特兰大村外的训练场上,一身黑色皮衣的萧文对朱利安喊道。
刚刚又跑了至少五公里的朱利安停下脚步,对着西下的夕阳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在淅淅沥沥拖拖拉拉地接连下了几天的雨之后,今天总算是放晴了。
整整一天下来,他早已精疲力尽浑身酸痛,心里面倒是舒服了一些。
费朗捷琳娜小姐送给他的那匹“白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安详得不像是一匹战马,倒更像是一头老黄牛。
不过朱利安和萧文现在已经不会被它的外表所欺骗。因为当朱利安骑上它进行长矛冲刺操练的时候,它立刻就会变成一头奔驰的猎豹,变成一头猎食的雄狮。
此时朱利安摇摇晃晃地走到坐骑边上,胳膊和腿上都绑着沉甸甸的铅条,一时间竟然爬不上去,还是萧文将他扶上了马。
“马上要做新郎的人了,还成天这么闷闷不乐的,拉着一张苦瓜脸给谁看呢?”萧文一边絮叨,一边骑上了自己的栗色马驹,陪着朱利安往村里走去。
在屋里闷了这么多天,今天他们两个也是难得地单独相处一回。
四野一片空旷,只有村子那边可以远远地看见一些人影。
朱利安觉得,想要谋划些什么阴谋,或者是做点什么不见得光的事,与其躲在阴暗深沉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反倒不如在光天化日之下来得隐秘。
就拿这里来说,方圆几里的情形尽在眼底,更远的地方还有人巡视。这里和自己最亲密的战友说点体己话,当真是天知地知。
不过,体己话并不意味着是好听的话,往往是逆耳忠言。
“我知道,你是觉得自己对不起罗丽丝——当然了,事实上也是。可问题是她这会儿远在田纳西乡自己家的城堡,说不定正在抹眼泪呢,她也看不到你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啊。”
“萧文啊……”朱利安的身子随着马匹的颠簸而轻轻摇摆,声音里满含着歉疚和郁闷,“你是没有亲眼见到,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善良和可爱了。”
“我的天啊,你酸不酸啊?”萧文翻了个白眼,“看你这失魂落魄的德性,我不用看也知道了。唉,那有什么关系呢?兴许那位公爵小姐更加的善良和可爱呢?”
“可她们毕竟是两个人啊。”
“那有什么关系呢?干脆一起收了呗。难道你忘记了你当初的梦想吗?”萧文嘻嘻笑道,“兴许地球上的人这会儿正在替你想办法呢。”
朱利安长叹一声,“我当时只是说着好玩罢了。现在真正经历过了,我才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什么多情博爱的人。原来,我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他瞥了萧文一眼,“拜托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我做出了这种事情,而地球上的人已经见识到了她的善良和可爱,你再这么一说,人们会怎么看我呢?”
“怎么看你?”萧文冷笑一声,“肯定是普天同庆,为我们的朱利安爵士在情场上的伟大胜利而欢欣鼓舞,为我们的朱利安爵士抱上了费朗斯林特公爵这条金大腿而欢呼雀跃呗——还能怎么看你?为了人类的延续大业,你就算是当一回陈世美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他抬起头,冷冷看着朱利安,拉长了声音,“好歹人家秦香莲也给陈世美生过两个孩子。可是就凭你这副有色心没色胆的德性,无非也就是拉着她的小手,说几句酸溜溜的情话罢了——多半是连嘴都没亲过。离陈世美还差得远呢?”
朱利安被噎得直翻白眼,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行了行了,快到家了。”萧文提醒道,“可别让费朗宁那个家伙看到你这副模样,要不然将来他给你老婆打个小报告,可就有你受得了。要是你老婆因此而嫌弃你,害得你抱不上公爵殿下的金大腿……嘿嘿,你倒是真要担心世界人民该会怎么看你了。”
我现在倒是真要担心世界人民该会怎么看你了。朱利安看着萧文,心中暗想。这小子今天吃错什么药了,说起话来比以前更加的尖酸刻薄。常言道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他倒好,小嘴一张,一发地图炮下来,轰翻了全世界的人……
唉,也难怪,任谁摊到了发生在他身上的倒霉事,也总免不了产生偏激的情绪,说起话来难免会有些阴阳怪气。
离村子还远,一股喧嚣的声浪便扑面而来。
现在,不但是亚特兰大村,半个佐治亚乡都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虽说费朗斯林特公爵发了话,婚事任由朱氏家族安排,他绝不过问,可朱汤达男爵也不能拿人家的客气当成是自己的福气。
婚礼是定在安菲尔德城堡举行。那么,从佐治亚边境到城堡的这段路必须要整修。
而洞房是设在了亚特兰大村——洞房?多么的美丽、神圣、神秘、多么的惹人遐思的一个词汇啊!这些天来,只要朱利安想到洞房,心里面就忍不住一阵麻酥酥的。
所以,从城堡到村里的路也要……不是整修,是要新建。这里本没有路,只不过走得人多了,踩出了一条小径。走人走马倒没什么,将来要走新娘子的马车估计有些困难。
费朗宁子爵在做通了朱氏父子的思想工作,成功地把自家小姐推销了出去了之后,派了两个随从回去报信,而他自己留了下来,指导和监督朱汤达男爵他们为迎亲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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