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样会不会不好,夫人和太夫人的船正在河上,我们去逛灯会,万一被夫人她们瞧见了怎么办?”
不等温知如有反应,芙翠就先开口了,“哪会啊!一会儿天就暗了,从河中到岸边的距离能瞧出个人影就不错了,还能认得出是谁?何况我们少爷现在这副打扮,就算是当面见着了,夫人也不敢认啊!你也太小心了,既然出来玩儿就放松点!”
芙笙想想也是,默默点了点头。
马车还没出城,外面已经热闹起来,熙熙攘攘,人潮涌动。
虽说是生长在天子脚下,可宫里的东西也不是寻常人家想看就能看得着的,尤其是听说这次皇帝赏下的好些个镶琉璃宝石的宫灯,都是各地能工巧匠进献的贡品,在夜晚点起来,那是五光十色、流光溢彩,就算是在皇宫里,品阶不高的嫔妃也未必能有资格瞧见。
温知如对于赏灯并不感兴趣,他是在温府实在呆烦了。正好趁着今天温夫人出府了,皇帝又在宫中设宴请了各个亲王、郡王和内阁大臣赴宴。
这样的机会,他不出来透透气更待何时?
芙翠和芙笙两个在来到街市上的时候就已经刹不住脚了。
大锦朝虽不算是民风保守,可一年之中女孩子家能光明正大出门玩的日子也不多,乞巧节正是一个,这时候街上的摊贩都会尽量摆上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
两个丫鬟到底还年轻,就算是芙笙生性沉稳些,可在芙翠那样活蹦乱跳的带领下也没能忍住,跟着对方就扎进了人堆里。
温知如也不拦着她们,难得有机会出来,还拘着礼有什么意思,他只是一个人摇着折扇漫步在街市间,十足是个富家公子的模样。
“公子公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芙翠从人堆里又挤出来,手里拿着个凤蝶鎏金的银步摇。
上回她们打扮男装去逛胭脂铺已经被人当怪物看了,这回出门芙翠和芙笙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穿男装,这才能无所顾忌的挤进各种摊位上买东西。
温知如瞅了一样那个步摇,不算是什么值钱贵重的首饰,可式样却是特别讨喜,流苏上是几朵芙蓉花样的点缀,尤其是上面那个鎏金凤蝶手工格外精致,衬得整个银簪别有一番韵味。
芙翠这丫头得眼光到还真不错,温知如笑着点点头。
哎?金子?!
当那只鎏金凤蝶在烛火下晃了温知如一眼的时候,温知如突然想起来什么。
在锦朝的律法中,并没有禁止私人开采矿产的这一条,只是在税收上相对会高一些,当然你想要以私人名义购买存有矿产土地的价格更是非同一般,并且你也不能预料到这里的矿产是否富足到足以收回成本且有盈余,这也是很多人不会贸然涉足采矿的生意,而多由各地官府承接的原因。
但如果你事先就知道哪块土地下面有矿产就不一样了,一块渺无人烟的荒地更甚至是几十顷的农田并值不了多少钱。
温知如前世对于锦朝的记忆大多都是府苑内鸡毛蒜皮的小事,朝堂上的也只有关于温府和贤王府的事情有所耳闻,若说还有一件大事的话,就是在西南的贵州地界,发现了金矿一事。
贵阳城是贵州最大的城池,在前朝因为一场拥兵起义的事件被围困百日,之后虽然朝廷出兵清除了叛党,可城内已经尸横遍野。
历经十数年,这里依然略显破败,人口巨减以至于很多农地都荒废了。
温知如记得大约也是在两三年后的事情了,朝廷派了新一任的知府去贵州,不想竟是让他在任上发现了金矿,得到皇帝嘉奖,也让当地的贫困得到了缓解。
如果现在他拿着自己手上那几万两银票去贵州买下几十顷的荒地,再雇人发掘金矿,应该是足够了吧!
再有他老爹在朝廷的权势,想来也不敢有当地官员敢为难他,到时候那真是想不富都难啊!
光想到这儿,温知如就已经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多日不见,温公子风采更甚当日,你我当真是有缘!”
还真是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温知如这会儿正欣喜的规划着自己的美好前程,面前竟然又是那张他这辈子最不愿意见的俊脸。
原以为这个心高气傲的王府二少在那日被自己不屑的羞辱之后该是再不愿意与自己相见了,可人皮厚起来还真是难以预料的。锦翌轩这会儿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站在温知如跟前,好像上次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呵呵……”温知如搪塞的笑了笑,“若真是有缘,我与二公子也是孽缘吧!”
“温公子说笑,算上今日,你我可是第三次相见了,可算是缘分颇深呐!”
锦翌珲特别加重了“第三次”这个词,温知如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上一次他是没认出来自己,可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温府的少爷,他又怎么会猜不到自己的身份,毕竟是自己在传给他的书信中承认了自己男儿身的事实,而真正的温府大少爷温知旭锦翌珲也是见过的。
“在说笑的是锦二公子你吧?在下初来京城不足一月,又何曾与二公子见过?”
死不承认,反正装一次是装,装两次也是装。
“温公子——”锦翌轩又迈前了一步,微低下头,用只有他两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或者,该称呼你为三姑娘,这下是否想起来了?”
温知如则是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这过于亲密的距离,“温府的三姑娘正是在下的双生姐姐,锦二少也认识?”
虽然夜幕降临,光线昏暗,可温知如还是看到了锦翌轩微微抽搐的嘴角。
向来是众星捧月的锦二少爷又何曾这般好言好语的讨好别人过。
偏偏那人还半点都不领情!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对自己倾心不已,连男扮女装的秘密都可以倾囊相告,怎么一转眼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才不相信什么双生子的故事,要真是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扮成女装。
而且那温知如看着自己的神情,虽说是淡漠生疏的,可总让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怨恨,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
难道是自己假意与他交好的心思被看穿了?
还是上次的书信中,自己的措辞有些过了,让他起了疑心?
“温公子莫怪,这几次都是在下唐突了,我只是诚心的想与温公子交个朋友,温公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该不会真要据人于千里之外吧?”
第十九章 青楼花魁()
第十九章青楼花魁
温知如在心里冷笑。
你以为摆个低姿态,再恭维我几句,我就非得给你这个面子,不好意思拒绝你了?
锦翌轩你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是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
“当日我就说过,王府二少爷也好,贤王爷也好,我都无意结交,锦二少何必自讨没趣?”
“……”锦翌轩被衣袖半遮的手已经握紧了拳,若他不是内阁首辅的长子,恐怕自己早就想一拳将他打趴下了。
两个丫鬟看着面前自家小姐毫不客气的对白,一时也不知要作何反应,芙笙对温知如与锦翌轩的关系并不清楚,可上次回去之后多少也听芙翠提起过。
眼前的情形,她们也只能揣测,是不是这个王府二少也哪里得罪了自家小姐了。
温知如也知道锦翌轩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私心里,他其实是希望对方朝自己发火的,至少这还能证明他是个有血性的真男人,可锦翌轩却依然忍住了。
这只能说明锦翌轩不敢把事情闹大,撕破脸对大家都没好处,真出了事大不了就是温知如回去被爹教训一顿,也正好顺理成章的恢复男儿身。
可锦翌轩是瑞王爷的人,瑞王想要扳倒温彦丰又苦于无从下手,所以他才会把注意打到温知如身上,锦翌轩要想牢牢的把握住这颗棋子,更加不敢与温知如翻脸了。
真不知道他是该称赞对方为成就大事忍辱负重还是要嘲笑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
见锦翌轩迟迟都未在开口,温知如转身要走,锦翌轩回过神来忙伸手捏住了对方的肩,阻止他离去。
这曾经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温度,曾经他沉迷在这样温柔的抚触与怀抱中,可如今这样的接触只让温知如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他用力将对方的手拍开,怒道,“我虽不是闺阁女子需要遵从什么礼教,可你这般作为又与那些登徒浪子,无耻之徒有何区别?锦二少自重!”
锦翌轩的手悬在半空愣在了原地,他怎么想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温知如,他对自己的疏离,根本就不是对一个普通陌生人的态度。
“小叫花子,你给我站住!”
不远处三五个大汉一路嚷嚷着推开人群朝这边跑来,还不等温知如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便觉得腰部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得他往前一个踉跄。
下意识的一伸手,他抓住了那个差点撞倒他的灰黑色影子,竟然是一个身高只到他腰的小男孩。
“放……放开我!”男孩手里紧紧抱着一个青布包袱扭着身子拼命挣扎,余光不住的瞥向身后那几个已经近在咫尺的壮汉。
“你是不是偷——”
温知如的疑问还未出口,身后那几个人已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跑在最前的一个大汉一把拿过男孩手中的包袱,“小畜生,你爷爷的东西也敢偷!”而后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又大致检查了下包袱里的东西,才转头看向温知如,见对方衣着华贵,赶紧收起了那一脸的戾气,笑道:“这小要饭的偷了我兄弟的包袱,我们追了他好久,还要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明明是你们先欺负人的!”口齿虽有点模糊,不服输的架势倒是十足。
温知如低头看了那个瘦的和鸡仔似的男孩,又看看面前那几个壮如狗熊一般的大汉,也不知道是要佩服这个孩子的勇敢还是笑他的自不量力。
街市上人潮拥挤,那几个大汉一路跑来已经气喘吁吁,这下更是气急,一把抓起男孩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挥拳就要打。
那人的拳头几乎比男孩的脸还大,刚才一脚已是踢得不轻,这拳下去不出人命也是半死,温知如及时伸手一拦,“只是个孩子,何必出这样的重手。”
男人在气头上,哪听得了温知如的劝说,推开的手就想继续动粗,一直站在边上锦翌轩竟然出了手,握住那大汉挥拳的手腕,“这位兄台,得饶人处且饶人。”
只是这轻轻一捏,大汉便使不出半分的力道,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定是有武艺在身的,想放手可又觉得实在太没面子,一时僵持。
“两位公子!”不知道从哪儿又跑过来一个小厮,衣料不算名贵,却很干净得体。他走到温知如与锦翌轩身边,恭敬的行了个礼,又道,“我家公子请两位上船一叙。”
顺着小厮所指的方向,温知如果然在河岸边看到了一艘装饰精美的画舫,透过半开的窗棂,船舱内三三两两坐着好些青年男子,对窗而坐的男子似乎是看到了温知如望向这边的目光,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温知如这才看清,竟然是夏侯宸。
锦翌轩看到夏侯宸的时候不禁皱了眉。
月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