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晚辈,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宝镜似笑非笑盯着老张,“你要是有个辜负发妻的父亲,害的你流落在外,好不容易磕磕绊绊长大成家,负心父亲没找你,他续娶的丫鬟老婆和小厮大舅子三番五次想置你家人于死地,你那负心父亲知道真相了,也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你若有这样一个父亲,还能欢天喜地毫无芥蒂和他相认,那我就敬你是条汉子,你便有了教训我的资格!”
老张被堵得哑口无言,再一细想,他对心目中大公无私的许首长,也感觉微妙起来:首长也不容易呢,手心手背都是肉,真要处理许晴小姐母女,首长又于心何忍?
许泰达脸色青红交替。
宝镜哪里是在教训老张,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宝镜把警卫员老张骂的脑袋垂下,她尤自不解气,“如果我说的情况,你当不了圣父去做到,那就在我面前闭嘴!我舅公是正经长辈,都没有教训我,你做人警卫,就能仗势欺人有了教训我的资格?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开口,说一次,我必然要骂一次!”
“够了!”
许泰达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受气,被一个晚辈当面剥下面子,他哪里忍得住?说到底,他真正有感情的人,不过是敏之,陆家其他人,当年都阻碍他俩在一起,许泰达是看在发妻的份上,才对陆谨行如此尊敬。
既然陆谨行不需要这份尊敬,许泰达也懒得再把自己脸面踩在脚下。
他自觉除了欠敏之,亏欠他和敏之的儿子,又不曾亏欠整个陆家,陆谨行哪能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为着敏之,他无法真正和陆谨行翻脸,却也不耐烦继续留在原地受亲孙女的气。
许首长黑着脸,干脆不进医院去看陆铣——他虽然不喜欢亲孙女斤斤计较,事实上他对陆铣更无好感。就像他面对许晴会偏心,宝镜虽然性格不讨喜,毕竟是他流落在外的亲孙女,是他和敏之的孙女。
许泰达自己可以指责宝镜,却不会允许陆铣迫害她。
比起宝镜,陆铣这个便宜大舅哥,又成了外人。
若是陆铣撑不过这次,以他的死亡,能换取亲孙女的谅解,许泰达认为很值。
“你好自为之吧,这里毕竟是京城……小晴舅舅若是死了,你总该消消气。”
许泰达不敢去看陆谨行的表情,丢下这句话,就让老张开车载他离开医院。
宝镜脸色难看,呵呵而笑:
“许首长的意思,陆铣若是死了,就能抵消我和陆枚三人的恩怨?还是说他不插手我们如何对付陆铣,却在警告,我们不许同样对付陆枚母女?”
陆谨行精辟点评:
“许泰达太天真了。”
宝镜十分赞同。她血缘上的亲爷爷,高高在上的许首长,真是太天真了。她和陆舅公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只收拾了陆铣就收手?
陆枚,窃取她奶奶幸福的丫鬟,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不,历经刚才一幕,宝镜甚至觉得,害的她家亲友前世流离悲苦的罪魁祸首,事实上正是她亲爷爷许泰达。
他或许没有直接害人,他的纵容,却是一切的悲剧发生的根源。
宝镜还来不及去深究,到底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许泰达,她视线所及,就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闵封岳提着药箱,正和陆枚一起,疾步往军医总院而去。
看起来,陆枚乘坐着有特别通行证的车驾,舅公的保镖们不敢轻易拦截,叫闵封岳钻了空子。
若是其他人,宝镜也就放他进去了,反正陆铣的伤势,几乎已成死局。可抢救的医生换成是闵封岳,事情就有了变数。
宝镜倒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管闵封岳是从哪里偷学来的医术,他和宝镜所学,的确是一脉相承。
龙首金针,拐走了凤尾金针,她和闵国手已然有了龌蹉,此时却不得不再和闵封岳打交道。
除了陆舅公给的资料,这还是宝镜第一次亲眼看见陆枚。
她以为,能以丫鬟身份,窃取小姐地位的陆枚,必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祸水妖姬,黑白照片不能体现真人的风采,也是正常现象。
哪知亲眼见了陆枚,发现她不过是中等偏上姿色,还有几分是靠后天精心打扮……说实话,按照这五官气质,陆枚不如宝镜在太阴镜中看见年轻时的奶奶陆敏之多也。
总听说,有一种小三,不如原配貌美有气质,还能上位成功,宝镜从前以为是扯淡,事实胜于雄辩,眼前的陆枚,也叫她刷新了对世界的观点。
宝镜顾不上多感叹,径自推开门下车。
她是第一次见陆枚,现任的许夫人,何尝不是第一次瞧见宝镜真人?
陆敏之的亲孙女!
陆枚神色焦急,忍不住对闵封岳道:“闵国手,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您先进去参与抢救吧。”
陆枚棋差一招,倒不知道,其实闵封岳同样仇恨着宝镜。
眼前的少女,不仅抢走了他名声大噪的机会,还抢走了他的凤尾九针,抢走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机缘……闵封岳恨宝镜的程度,不亚于陆枚母女。
“许夫人,您恐怕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正是柳荫街六公子举荐的神医!她能救治许首长,一定也能叫令兄起死回生!”
闵封岳可不会有好心,他是在给宝镜挖坑呢。
来的路上,他就听说陆铣伤的极为重,没有凤尾九枕,那些普通的针具,可能无法应对陆铣的伤势,所以闵封岳想把置身事外的宝镜拉下水……若能以许夫人大哥的伤势作引子,讨要回凤尾九针,甚至夺过龙首九针,龙凤齐聚,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徐宝镜,救了老许?
陆枚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宝镜很快从陆枚身上收回了视线,她笑盈盈拦住闵封岳:
“闵国手,我们不妨讨论下一些医学问题?”
呸,现在哪里是讨论狗屁医学问题的时机,徐宝镜分明是在阻止闵封岳救人。
陆枚轻易看穿了宝镜的心思,“徐宝镜,你是不安好心,你别忘了,这里可是京城,由不得你乱来。”
宝镜直言不讳,哈哈大笑:“许夫人,你的警告来的太晚,我早就乱来了,还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你放心,在你和许大小姐没死前,我可不会找死,我要好好活着,看着你们这对母女,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没错,我不会出手救陆铣,无论谁想出手救他,都是我徐宝镜的敌人。”
她眼尾上扬,睥睨张扬:“闵国手,你考虑清楚,要不要当我的敌人呢?”
几乎就已经当面承认,是她出手,害的陆铣生命垂危了。
陆枚恨死想将宝镜千刀万剐,闵封岳眼珠子一转,忽然上前两步:“徐小神医是吧?我若是你,此时就该出力救陆先生才对……你先听我说,前两天,我忽然听到了一个新的病例,有个先天不足的女患者,忽然陷入昏迷,没有任何病症表现,也找不到可以唤醒她的方法,你说奇怪不奇怪?对了,巧合的是,那位女患者,就是蜀省人,不知徐小神医可曾诊治过。”
真是太巧了!
闵封岳有时都要感叹他的运气。
本是为着年家的威胁,秦云峥才出面将王月琼的病介绍给邻省一个退休的老医生教授。老教授退休前,任职于军医总院,闵封岳在京城闯荡多年,医学界认识的人也不少。
老教授不能确诊,很自然就会请他认识的名医会诊。
闵封岳正是名医之一,他也确实诊断出了王月琼的症状,这种病症,闵封岳仅有耳闻,亲自确诊,王月琼还是第一例。患这种病,和病人生活的环境有些关系,闵封岳就多问了几句女患者的个人信息。
世界就是这么小,他惧于六公子的权势,不能找宝镜夺取金针,私下里,却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在查宝镜的来历。
她是许家流落在外亲孙女的机密,世上本就只有极少的人知道,那些人里,包括着秦家,闵封岳哪里能从秦家人嘴里撬到消息?
不过宝镜是哪里人,家在何方,闵封岳是偷偷了解过的。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打着偷偷盗取金针的主意,倒也暂时没有惊动徐家。结果两厢一印证,女患者居然是宝镜的堂婶……虽然是堂的,却要比亲婶婶更亲密,徐宝镜显然对堂叔一家人照顾非常。
机会来了!
闵封岳还没去找宝镜,刚回到京城,哪知就遇上了宝镜。所以才自信满满感慨,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一听闵封岳说病症和患者信息,宝镜也在心里骂娘。
谁能想,堂婶的病情叫她一筹莫展,听闵封岳的口气,他好像能治?宝镜有些怀疑,这人针灸之术,学的可不如她,难道在其他方面,闵封岳还有擅长的地方么。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老头儿醉心于名利,心中根本没有治病救人的底线,医术,不过是他谋取名利的手段,谁知道为了向陆枚讨要好处,他是不是在说谎。
闵封岳努力克制住笑脸,满脸严肃:
“这个风险,你毕竟是要冒的。说实话,我还十分惊讶,为何我都能确诊的病症,徐小神医好像根本就没听说过?可见你以嫡系传人的身份夺走老夫的金针,话里也掺杂了不少水分吧?”
闵封岳的话,是在说,王月琼的病,唯有他和宝镜一脉相承的医术,才能救治。
争分夺秒的时刻,请来的国手还在和仇人扯淡,陆枚气的快失去理智,“闵国手!”
闵封岳不着急,只意味深长看着宝镜,等待她作决定。
是拦着他不许去救许夫人的大哥,还是选择放行,以换取救自己堂婶的机会呢?
是仇恨重要,还是亲人重要,反正不用闵封岳面临选择,他很乐意看宝镜的笑话!
宝镜脸上,亦如闵封岳所料,出现了挣扎煎熬之色……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不如死,金针之谜(一)()
第一百八十七章生不如死,金针之谜
仇恨,可以毁掉一个人。
而爱,则可以重塑一个新生。
宝镜佯装在困难选择,其实是在默默计算着时间。从太阴镜里,她能看见一切:因为久久等不到医术高明的闵封岳,为了挽救陆铣的命,军医总院的医生已经进行了一项十分重大的手术。
宝镜冷冷看了陆枚一眼,将头扭到了一边。
时间,已经多拖了十分钟,闵封岳要是能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宝镜都要给他写一个“服”字。
他若真能救陆铣,不见得是坏事,起码侧面证明,他说知道堂婶患了什么病的话不是瞎扯淡。
“徐宝镜,如果我大哥有意外,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陆枚匆匆离开前,还不忘丢下狠话。
宝镜就当没有听见。
陆枚还不知道,在她重生又蛰伏三年后,攻守双方已经发生了颠倒,将陆枚方面与她的关系看成一场狩猎,宝镜坚信自己是猎人!
宝镜上车,陆谨行在平息着心情。
他刚才忍着没有下车,就是因为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小厮收拾了,还有丫鬟,以及丫鬟生的孽种。
“那个老医生进去,没有关系?”
宝镜点头,“时间拖得太久了,陆铣现在神仙难救,除非是我和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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