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爷爷,曼灵姑姑,星辉叔叔好!”
徐朗抬头来试图卖萌,只有楚曼灵带着笑意摸了摸他脑袋。
“姑姑给你带了礼物,都装在行李里。”
徐朗立刻敏感察觉到,只有楚曼灵是真心喜欢他。楚修谚哪里顾得上小孩子萌不萌,他正一脸复杂看着又哭又笑的故友,以及敏之的儿子。
徐海东和许泰达长得完全不像。
他完美继承了陆家人的轮廓,根本不用证据,只需要肉眼就能辨别,他就是敏之的儿子。
徐海东被舅舅一推,望着昏睡的生母,目光有些呆滞。
何止是近乡情怯啊,千言万语都描述不出徐海东的心情……他不顾人来人往的机场,还没有回过神来,膝盖一软,已经跪倒在陆敏之的轮椅前。
“妈……”
徐海东哽咽。
男儿膝下有黄金,唯能上跪天,下跪父母。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人到中年,他终于找到了失散的亲生母亲!
……
陆敏之觉得有些吵。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苏合香的味道,这是她尚待字闺中时,闺房中惯常熏得香料。
出了国,随着楚修谚靠能源发家,楚家不是熏不起香,哪怕是龙诞香呢,只要花足够多的钱,也能买到。只是国外医生并不建议卧室中常年燃烧香料,陆敏之也就断了这爱好。
苏合香的味道,倒有许多年不曾闻到了,这清新宜人的香味,一直镌刻在她的记忆中。
老夫老妻了,谚哥总拿这些小情趣小惊喜来讨她欢心。
陆敏之带着愉悦的心情睁开眼睛,入目是一顶鱼戏莲的绣花帐子。
陆敏之微怔。
不仅是苏合香,她闺房中就曾挂了这样一顶帐子。夏天是鱼戏莲叶,秋天是月宫丹桂,冬天是傲雪寒梅……屋里的摆设,大到一扇屏风,小到被褥帐子,在陆家都是顺应季节变化的。
陆敏之不会绣技,她屋子里的针线向来是母亲替她操持的。
看见熟悉的鱼戏莲叶帐子,她不仅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这梦倒是真切,好似忽然回到了少女时光。
陆敏之俯身一看,床边木塌上果然有一双精美的绣鞋。
她掀开帐子左右四顾,桌椅板凳,多宝阁,拔步床,梳妆台,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窗沿下,还摆着一盆蟹爪莲。
东西不值钱,却是八岁那年谚哥送给她的,那时候她已经到了知道羞涩的年纪,被长辈们打趣,就不肯把谚哥送的东西摆到台面上来。唯有这盆蟹爪莲推辞不过,养在了窗台上。
十几岁时,自己有段叛逆期,不愿意承认“封建包办婚姻”,没想到最终还是和谚哥走到了最后。
陆敏之忍不住拨弄了下蟹爪莲的叶子。
既是梦境,那她就要惬意些,不受约束才好。
廊下有画眉鸟清脆的叫声,陆敏之想推开门四处走走,能在梦中游览故居,与她而言也是一大幸事!
哪知她一拉开门,竟见到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站在廊下,正逗弄那笼中画眉。
老者满头银发,扭头看了她一眼,陆敏之满脸迷茫。
“……哥哥,您怎么老了?”
同胞哥哥,就算毁容了,只看身形动作,陆敏之都不会搞错。
何况哥哥只是老了。
陆敏之心中酸涩,她已经有很多年没见到过同胞大哥陆谨行了,没想到梦中相见,哥哥满头华发。
陆谨行大步走来,满脸严肃。
“痴儿,一别几十年,难道哥哥是老妖怪能容颜常驻不成?人吃五谷杂粮,自然会生老病死,就像咱们陆家住了几代的老宅子!”
陆谨行拉着妹妹的手,让她看梁柱上的虫眼。
新漆的味道很冲鼻,陆敏之轻轻咬了咬舌头,“我竟不在梦中?!”
陆谨行意味深长道,“你几十年过得迷迷糊糊,的确是该醒了。”
------题外话------
鱼唇的大王没有弃文太监,就是体质太废柴,出去旅游两天,回来之后居然病了……病了……躺尸两天,我滚回来码字了。
第两百五十一章 子孝媳贤,苦尽甘来()
第两百五十一章子孝媳贤,苦尽甘来
过了几十年迷迷糊糊的日子,是该醒醒了。
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如何能做到一个母亲和妻子的责任?
陆谨行的话仿如当头棒喝,陆敏之乍然与胞兄重逢,大惊大喜,又被陆谨行的话一刺激,当即晕了过去。
将陆敏之从台岛带回内地,一路上让她昏睡,等得可不就是这一刻?
复原陆敏之的闺房并不难,陆公馆本也是陆谨行早就买回来的。
难的是,大家都知道这种治疗手段对人刺激很大,要忍住心中的不舍,要想真正为陆敏之好,自然要让她疼一疼。见陆敏之晕厥,躲在暗处的人全部跑了出来。
陆谨行紧紧抱住胞妹,“小镜,你奶奶她真的不会有事?”
宝镜点头。
“如果这次顺利,奶奶的记忆至少可以恢复七八成。”
要让一个失忆的人恢复记忆,就要不断刺激她的记忆点。其实更有效的是让陆敏之直面她与许泰达的往事,将她带到许泰达和陆枚面前效果最佳……这是用痛苦来刺激,宝镜选择的是用亲情来唤醒。
楚修谚目光微闪,十年的记忆恢复七成,怎么也要记起许泰达了。
徐海东亲自将母亲背回房间。
房间里又只剩下宝镜和陆敏之。
从太阴镜里看去,陆敏之脑内的灰雾不断翻腾,如果宝镜愿意,可以趁着陆敏之心神不宁时盗取她整个人生的记忆——这样的事,她都不肯对别人做,又怎会用在亲奶奶的身上?
宝镜取出一丸药,用温水化开,替陆敏之服下。
这是由百年人参提取出的精华,辅以月华珠中和药力,药性强大却不霸道,最适合陆敏之这样久病难愈的人。
更重要的,自然是疏导陆敏之脑中的灰气。
蒙蔽了陆敏之记忆的灰雾,是沉甸甸的的心结,是往昔的苦难。
宝镜用针灸术疏导,将自己累得脸色煞白,才算是大功告成。
她白着脸走出房门,看见面露关切的众人,勉强一笑:“等奶奶醒来,就能好了。”
本来就很疲惫了,宝镜又想起下飞机后还有几条没回复的传呼留言。
电话打过去,居然是谭曜。
谭曜那边大概有些匆忙,“许晴回来了,要和烨子结婚,婚礼就在下个月……许晴不太正常。”
只说了这句,电话听筒里就传来一阵“嘟嘟”声。
宝镜挂了电话,顿觉连与亲奶奶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淡不少。
也有秦云峥从部队里打来的电话,此时打过去,那面说的含糊,大概又让他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宝镜倒不担心男友的安危,这两年秦云峥正式练起了玄门功法……那资质,说是一日千里都行,比宝镜可要顺畅多了。
许晴消失了两年再次出现,一定是有备而回。
那么,许晴得到了什么仰仗呢?
宝镜揉了揉眼角,压下心中泛起的疲惫。
眼下,还是奶奶的健康重要。
……
为什么要忘记?
不是说过,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那又是怎么后悔的。
国难来袭,百年名门顷刻坍塌。
家里来信劝她一同离开,她当时是怎么回复的?
想起来了,她信誓旦旦说,自己挑选的丈夫一定会好好待自己。那么,在她孤单产子,被敌军抓走拷打审问时,丈夫又在哪里呢。
大概活在对她的回忆中,扮演着痛苦的情圣,却被丫鬟软语慰藉着吧。
锦被软眠,躺在床上的陆敏之双目紧闭,眼角却有泪珠缓缓滑下。
“敏之,敏之你醒醒……”
这是哥哥的声音。
“敏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这是修谚的声音,她曾经辜负的未婚夫,如今的丈夫。
“妈——”
这是谁?
不是养子星辉,也不是养女曼灵,可为何要叫她妈。
饶是在睡梦中,陆敏之也浑身颤抖。
为了忘记不愉快的过往,她居然连同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儿子都忘记了。把儿子托付给徐家夫妻抚养时,明明发誓侥幸活下去一定会去找儿子……她怎么连辛苦生下的亲儿子都忘记了?
陆敏之眼角的泪流得更凶。
断片的记忆全部被衔接起来,包括她反抗章仁那个阴险小人,因此脑袋撞到桌角。
在她失明又失忆的几年,全靠楚修谚内外周旋辛苦保全照顾她。
陆敏之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为了一个男人,实不该将自己过得如此悲惨。
“敏之,别怕,有我在呢。”
握着她的这双手干燥而温暖,让她安心的声音,是楚修谚。
大哥说得对,她已经浑浑噩噩,逃避了几十年,不该再继续懦弱胆小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选择。
陆敏之的泪水沾湿了枕巾,到底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或站或坐,挤着不少人。
陆敏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她床边的徐海东。母子血脉至亲,徐海东还和她长得那样像,陆敏之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亲儿子?
“你就是海东吧,好孩子,让我仔细看看你。”
徐海东跪倒在床头。
陆敏之颤巍巍的手抚摸过儿子的脸,声音哽咽道:
“你已经这么大了,我、我对不起你……”
她都不配自称是母亲!
徐海东眼泪也被招出来了,边哭边笑,“妈,您说得什么话!您生育我,还把活着的机会留给我,是儿子对不起您,没有早点找到您。”
几乎是一辈子没办法团聚呢。
徐海东将手埋在母亲手心,母子俩都控制不住情绪抱头痛哭。
楚修谚只能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
他曾发誓不让妻子再伤心流泪,然而眼前又是母子重逢,根本不可能克制激动的情绪。楚修谚只希望这是陆敏之最后一次哭泣,半生飘泊,余生不再颠簸无依。
他和敏之都老了,如今有子孙在旁,唯愿过个平安无波的晚年!
宝镜也在房间内。
打量奶奶神色,就知道奶奶是真正恢复了记忆。
那必然是连许首长都一块儿记起了,这叫人有些遗憾——其实在最后一次施针过程中,宝镜是有机会种下精神暗示的,完全可以伪造一份没有许泰达的“记忆”,以假乱真,塞到陆敏之脑中。
宝镜最终没有这样做,倒不是因为许泰达,而是为了尊重奶奶。
不管酸甜苦辣,那份记忆都属于陆敏之本人,宝镜不是神,没有资格替陆敏之做决定。
看如今的表现,哪怕记起了,与大局也无碍——屋里只有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陆敏之和楚修谚夫妻间弥漫的脉脉温情。哪怕陆敏之醒来后,还未与楚修谚说过一句话,夫妻俩的一只手从头到尾都是十指紧扣。
奶奶和爸爸抱头痛哭,宝镜也没有上前干扰。
陆敏之的身体,的确需要这一场情绪宣泄,才会真正好转。
心结解开,现如今调养身体倒不是难事。
直到母子俩人哭累了,宝镜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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