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你恐污了本官的手!”房遗爱收回手掌,抬起一脚,全力踹在了刘虞候的右腿膝盖内侧。
“砰!”随着撞击木板的声音响起,刘虞候单膝跪地,正要挣扎着起来,左腿也被房遗爱踹了一脚。
双膝跪地,刘虞候只觉得双腿已经断了,饶是身手巨大的苦楚折磨,这位莽夫倒也算是有骨气,嘴里还不时叫骂着房遗爱“狗官”、“奸贼”此类的字眼。
“嘴硬!”房遗爱被骂的心生不快,抬腿朝着刘虞候的后心就是一脚,这一脚虽然只用了五成的力气,但要害受到重创,叫骂不休的刘虞候登时没了声音,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眼看就剩下凄惨的哼哼声了。
走到刘虞候身侧,房遗爱弯腰从他腰间取下剑鞘,将宝剑收回鞘中,站在秦京娘面前,对已经退到角落中的蔡少炳、曹州知府先后拱了拱手,“府尊,蔡兄,本官如此发落可公道啊?”
“额公道,公道!”蔡少炳惯用酷刑折磨人,但见房遗爱身手如此敏捷,一府虞候竟没在他手上走过一招,不禁也是一阵胆寒,心中暗暗庆幸,那天晚上房遗爱发挥失常,没能要了他的人头。
曹州知府干笑几声,缓步向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强颜欢笑道:“通判此番发落公道极了,公道极了。”
见二人示弱,房遗爱颔首微笑,伸手挽住秦京娘的玉手,对二人道:“今天本官一时鲁莽,扫了府尊、蔡兄的雅兴,改日定做东赔罪,今天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房遗爱拉着秦京娘缓步向前,走到刘虞候面前后,看着手中的宝剑,冷声道:“虞候曾说此剑杀了不下百人的性命,此等杀气还是由本官暂且保管吧。”
“虞候若是想要,本官在家恭候大驾!”见刘虞候跪在地上,虚眯着眼睛,房遗爱自知他伤的不轻,说完也不再穷追不舍,再次迈步,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可还没等夫妻二人走出雅间,身后便传来了蔡少炳的声音,“房兄慢走!”
“哦?蔡兄有何见教?”房遗爱剑眉微皱,回头的瞬间,脸色便恢复了常态。
蔡少炳从一旁拿过两个锦盒,拱手道:“小弟此番离京匆忙,倒也没备的什么礼物,这有两串珠宝,权当送与二位嫂夫人的薄礼吧。”
“二位嫂夫人?”房遗爱眸中闪过一丝阴鸷,伸手接过蔡少炳的礼物,拱手回礼道:“如此小弟替京娘、瑶环谢过蔡兄的美意了!”
说到“瑶环”二字,房遗爱风轻云淡,但眸中却下意识闪过了一丝肃穆,而正是这瞬间的神色变换,却被蔡少炳看的真真切切。
收下礼物,又寒暄了几句,房遗爱和秦京娘这才齐步离开了聚贤楼,沿着月色朝通判府走了过去。
二人离去好一会后,站在原地闷不做声的蔡少炳这才开口道:“房俊今天的言谈举止刚中有柔,远非在长安时可比,难道外放为官真有莫大的好处?”
“哦哦,是了!怕是谢瑶环在旁从周出谋划策,一介女流能经受本州的大刑而不招,想来却是一位奇女子!”
见蔡少炳低头自语,曹州知府缓步向前,抚髯恨恨的道:“此番房俊前来上任通判,怕是本府的税银要去掉一大半了!”
“府尊还是先想好安身之策才是,莫要为了些许蝇头小利送掉前程啊!”蔡少炳眸中诡谲难辨,看向跪在地上的刘虞候,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着啊!”曹州知府拍掌惊呼一声,疾行到刘虞候面前,拂袖冷声道:“你这狗才,拔剑就拔剑,杀人就杀人,说什么剑下已有百十条人命,若是被房俊嗅出味来,那本府杀梅竹生和王通岂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刘虞候挣扎着起身,踉跄着坐在椅上,咬牙切齿的抱拳道:“府尊莫要担忧,房俊虽然武功高强,但哪里是卑职手下兵丁的对手,他若不识时务,找个由头杀了便是!”
曹州知府听说此言变脸变色,正要驳斥,耳畔却传来了蔡少炳的阵阵冷笑。
“虞候所言不差,找个由头杀了才好!”
曹州知府一头雾水,半知半解的道:“房俊武功高强,没有百十来个兵丁怕是杀不了他。”
“敢问府尊,房俊官居何职?”
“曹州通判啊!”曹州知府泄气似得嘟囔一声,转而恍然大悟,“蔡兄的意思是”
蔡少炳轻抚右手断指,眼望窗外明月,阴笑道:“曹州通判,主管粮运、家田、水利,哪怕他日后不去乡下视察!”
“蔡兄的意思是?”曹州知府瞥了刘虞候一眼,眸中迸发出了些许狡黠的异彩。
“曹州府流寇猖獗,府尊之前不也是依仗剿灭流寇有功,这才从梅坞县令一路升迁到了曹州知府吗?”
蔡少炳此言一出,曹州知府冷笑不休,负手望向窗外景色,悠悠的道:“怕是房俊想破头也想不到,本府就是那第二任梅坞知县。”
“是啊,府尊在任仅一年便升迁到了这曹州府衙,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啊!”蔡少炳拱手奉承一句,转身对坐在一旁的刘虞候道:“去兵营点齐兵丁,等房俊外出下乡视察民情,虞候就等着升官换纱帽吧!”
在刘虞候的诺诺道谢声中,蔡少炳和曹州知府四目相对,阴鸷的笑容,悄无声息的爬到了二人的嘴角两端。
第四百一十六章 初起疑心()
回到宅院,房遗爱将秦京娘送到门口,眼望一袭白衣胜雪的佳人,含笑道:“早些休息吧,明儿还要操持着整理宅院呢。”
秦京娘轻轻点头,攥着双手呢喃道:“何郎也早些休息,若是”
话说一半,早已通晓人事的秦京娘,竟自脸上一红,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如何都不肯出来了。
“好,晚安。”猜透秦京娘的心思,房遗爱背地苦笑一声,转身朝东厢房走去,脑海中萦绕着的,尽是蔡少炳和曹州知府那包含信息的试探话语,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男女之欢。
目送房遗爱走进厢房,秦京娘羞的满面通红,自顾自羞赧的跺了跺脚,小声嘟囔道:“全怪你!若是被何郎当做水性杨花的女子,岂不是失了妇道!”
回到厢房,房遗爱辗转反侧,余光扫到灯下的宝剑,之前刘虞候所说的话,立时在耳畔回响了起来。
“此剑少说杀过百十条人命。”
“曹州治下一向清明,哪里来的如此多的歹人?更何况刘虞候不过驻军统领,法场典型却也是用他不到”
“莫非这话儿,令藏其他深意?”
想着,房遗爱翻身坐起,走到桌前,伸手将宝剑拿在手中,用拇指一顶护手,那明亮亮的剑刃随即露了出来。
“好一把宝剑!”宝剑通体由寒铁打造,寒光闪闪之余,还散发着阵阵血腥之气,饶是气味极为清淡,但哪里能瞒得过修习了混元心经的房遗爱。
将宝剑收回鞘中,房遗爱低头细想,“莫非刘虞候所言是实?并非一句空口白话?”
坐在桌前,盯着宝剑看了许久,房遗爱苦思无果下,不由想到了隔壁正房住着的谢瑶环。
“瑶环足智多谋,况且又跟蔡少炳有过瓜葛,倒不如请她来参详参详。”
打定主意,房遗爱缓步出门,见正房已经上了门闩,接着绕道房后的窗户前,轻轻敲打了几下窗棂木条。
没过一会,房中便传来了秦京娘那宛若银铃的语调,“谁啊?”
“咳咳。”房遗爱自知深夜来找谢瑶环有些冒昧,先行清了清嗓子,这才道:“京娘,瑶环睡了吗?”
“没有,何郎有事吗?”秦京娘语调支吾,有些诧异的道。
“我有件难办的事儿,想请她参详参详,叫瑶环到东厢房来吧。”说到最后,房遗爱自觉冒昧,红着脸儿快步疾行,样子倒有些稚嫩青葱。
返回东厢房,房遗爱特意增添了几根蜡烛,又沏上一壶鄢茶,坐在桌前等待起了帮手的到来。
过了片刻,谢瑶环莲步轻移,进到房中时,房遗爱早已将茶水喝下了大半,正想去续水,劈头便撞到了谢瑶环。
“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明天说吗?”谢瑶环接过茶壶,走到墙角续上热水,这才返了回来。
见谢瑶环睡眼惺忪,房遗爱心间一怔,讪讪地问道:“之前已经睡下了?”
“茶水有些乏了。”谢瑶环喝了一口茶水,掩面打了一个哈切,用举动回答了房遗爱的疑问。
“刚刚等你有些无聊,先行喝了一些。”房遗爱挠头苦笑,接着直入正题,“蔡少炳被圣上任命做了曹州知州,想来他与我新仇旧怨尚未了结,如今官阶相等,怕是日后少不得要下绊子啊。”
见房遗爱面带困色,谢瑶环放下茶盏,有些轻蔑的道:“状元郎文才武功,难道还怕一个酷吏不成?”
“又来拿我消遣,忘了家法的滋味儿了?”男女之间开玩笑,男人占有先天优势,加上谢瑶环早已芳心暗许,房遗爱这番话效果尤为显着,刚一出唇,便引得佳人脸上绯红,杏眸流转,说不尽的娇媚。
稍稍找回面子后,房遗爱指着桌上的宝剑道:“这宝剑是从曹州知府手下的虞候那里夺来的。”
“我又不懂打杀,看着兵刃做什么?”谢瑶环脸上红云退去,捧着茶盏悠悠说道。
“这把宝剑倒没什么,只是那刘虞候先前与本官动手时,曾说过”
得知房遗爱曾与人动手,谢瑶环眸中登时闪过了一丝慌忙,起身关切的上下打量房遗爱,道:“可曾伤着?”
“一个草包饭桶而已,只三两拳便打趴下了。”房遗爱抖威风似得说道。
“曾说过什么?”谢瑶环放平心态,坐在座上,托着香腮问道。
“他说此剑杀了不下百余人,想他一个小小的虞候,生杀典刑用他不着,哪里回去杀上如此多的性命。”
谢瑶环点头道:“不错,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疑问?”
“单这一件事也有罢了,可之前梅竹生临死时,曾托狱卒给本官带话,说是吾头可换银钱,这只老狐狸言下之意到底指向什么呢?”
听闻梅竹生的遗言,谢瑶环脸色一正,低头凝眉思忖了半晌,这才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梅竹生既然知道曹州知府要杀他,也没必要在临死之前为仇人遮盖,这句话八成另有玄妙啊。”
“是啊,梅竹生说他的头颅可换银钱,向他一个老头儿,人头值什么钱?谁又敢买?”房遗爱望着悠悠闪烁的烛光,一时间也猜不透梅竹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瑶环美目顾盼间,好似想到了什么,眸子忽的闪过一丝异彩,道:“范师爷久居梅坞县,怕是对梅竹生了解甚多,倒不如等他来时,咱们三人再作计较?”
“不瞒你说,梅竹生的遗言,正是范师爷告诉本官的。”房遗爱泄气似得咧嘴一笑,道:“范进虽然久居梅坞县,说到底不过一介布衣书生,对梅竹生的了解多半来自坊间,真正就价值的东西怕是不多。”
“有他在也好,最起码你的公务能分担大半。”说着,谢瑶环摇头苦笑,“范师爷如此大的学问,为何迟迟考不中一个秀才?”
房遗爱心想,“我总不能将儒林外史说给你听吧?按照话本中,范进若不是遇到同病相怜的周学道,怕也中不了秀才。”
二人沉思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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