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范进的担忧,房遗爱心中苦笑一声,面不改色的道:“这个自然,不过范师爷也不用太过于担忧,蔡少炳不过一任知州而已,只要你平日多注意他的动向,此人不会有太大的遗祸的。”
范进点头应声,饶是房遗爱这样说,但他从未与谢瑶环打过交道,对于这位谢女官的能力多多少少有些揪心。
“学生一定尽心尽力辅助夫人。”
“好,范师爷,房俊敬你一杯,以茶代酒聊表寸心。”
过了片刻,白简和谢瑶环回到宅院,见房遗爱、秦京娘已经整顿停当,饶是谢瑶环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却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凄凉之感。
“房郎即刻就走吗?”谢瑶环手捧大印、官服,一双妙目顾盼之余,不觉泛起了一层朦胧。
见谢瑶环这般模样,房遗爱哪里还会不明白她的心意,无奈圣旨叫人即刻启程,昨晚白简卖过人情,已经耽误了一夜,此时若再停顿,这日期上怕是要误了唐太宗的旨意。
“眼下就要启程了,环儿在曹州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着下官前来接你回京。”
说完,房遗爱不顾范进、白简在场,一把将谢瑶环抱在怀中,轻声道:“查阅账目一事,能做且做,不能做就等着房俊回来。千万不要与蔡少炳、长孙安业硬碰,我怕我怕娘子吃亏的。”
“好,奴家等着官人回来。”饶是昨晚打定心思,决定不再房遗爱面前落泪,但分别就在此时,谢瑶环心间的情愫早已战胜了理智,泪水从杏眸中潺潺流出,霎时便打湿了房遗爱所穿的单衣。
见二人你侬我侬、依依不舍,范进下意识转过去身,而秦京娘则跑去卧房“找”东西去了。
过了半晌,见谢瑶环和房遗爱没有打住的念头,白简脸色一沉,开始唱起了他最拿手的白脸儿。
“好了,好了。”白简走到房遗爱身后,轻轻拍了几下兄弟的肩膀,小声道:“这是干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得,让人看了怪难过的。”
此言一出,房遗爱尴尬笑了几笑,谢瑶环也随即从夫君怀中脱开,抱着官服和官印去到卧房找秦京娘道别去了。
等到诸事停当,房遗爱、秦京娘、白简三人陆续走出宅院,登上差人早已备好的快马,准备奉旨前往长安。
“房郎一路保重。”
“明公但放宽心,范进一定尽心尽力辅助夫人。”
“太爷,记得给八端买些长安的甜枣来。”
与几人一一道别,房遗爱星眸中噙着泪水,扬鞭打马,缓缓朝曹州城们赶了去。
谢瑶环站在门外极目远望,一直等到房遗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这才不舍的返回到了宅院当中。
回到宅院,谢瑶环却是一刻也没停着,换上知府官服,手捧大印来到西厢房门前,轻声对房中说道:“范师爷,随本官去府衙办公吧。昨天的账目核对到哪里了?”
房遗爱三人风餐露宿,每行百里便到馆驿乘换马匹,一路下来,只用了十二天便抵达了长安。
牵马走进长安城,房遗爱站在巍峨的城门下深吸了几口气,心中大声喝道:“长安!房俊回来了!”
在河南道逗留了数月有余,出京时,长安还是一片草木初绽的初春景色,等回来时,却早已是炎炎三伏,花艳草青的另一番景象了。
走在闹市,长安百姓一个个拱手问好,期间有许多文人才子见房遗爱回来,竟自一改往日沉稳的做派,开始在酒楼、茶肆、闹市上大声欢呼了起来。
“会元郎回来了!”
“状元公回来了!”
“咱们的何榜首总算回来了!”
相比“房通判”、“房右丞”、“房驸马”这些个官称,自诩文人的生员们,还是倾向于称呼房遗爱的雅号,毕竟在古代做官前是一个样儿,做官后又是一个样儿,立场不同代表着距离也就开始分起了远近,而这些从心里将房遗爱当做魁首、偶像的文人,自然不会主动和房遗爱拉开距离。
“咱们的何榜首?哪个是你们的?”房遗爱嘴里小声发着牢骚,心中却是乐开了花,“没成想大家伙还记着房俊,到底是布衣榜首的威风大啊,把本官的官衔儿都压下去了。”
“何榜首,何时回来了的?学生新作了一首词,榜首赏光看一看?”
“榜首,小弟是今科二十八名进士,同年弟兄想在五凤楼为年兄接风洗尘,不知年兄可有闲空?”
房遗爱没想到这帮子文人如此热情,面对邀请连连拱手婉谢,看的白简和秦京娘在旁坏笑不止,暗道:
“瞧瞧咱家兄弟这人缘儿!”
“没想到何郎在长安竟有如此高的名望,想来我是何郎的正房发妻好开心呢。”
正当房遗爱应接不暇之时,一个身着绫罗锦缎的男子突然挡在马前,一把拉住房遗爱的手掌,道:“年兄!我是国子监的陈老二啊,年兄可还记得小弟?”
“这个”房遗爱一时倒被这热情的陈老二弄懵了,一番思忖,始终记不起国子监的同窗中有这么一位。
“什么什么?陈老二?什么破名字!”白简不耐烦的嘟囔一声。
来人不认识白简,见这老头儿叽叽咕咕嘟囔个不停,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你这老头儿嘟囔什么!”
白简板着脸,冷声道:“说够了没有?”
“还没有。”
“我瞧你就够了!”白简不留情面的将这位“程咬金”推到一旁,接着示意房遗爱前行,一路之上,闻讯前来给“布衣榜首”接风的文人士子不下百余位。
其中不乏杜荷、虞乘奉这样的高官之子,众人的热情扰的房遗爱叫苦不堪,到最后要不是白简拦着,杜荷几乎就要将房遗爱拉回家喝酒去了。
三人好不容易来到状元府,看到的景象,不由让房遗爱和秦京娘大吃了一惊。
“这是我的府邸吗?为何如此气派。”
“哇!状元府比出京时要大了一倍呢!”
白简坏笑一声,得意洋洋的道:“这可是万岁亲自下旨,工部侍郎监工,咱家全程督办扩建的状元府!”
“承蒙万岁恩赐,白兄错爱”
房遗爱有些支吾的奉承话刚说一半,耳畔忽的响起了,一阵宛若银铃,蕴含惊喜的语调。
“俊儿哥!”
第四百三十七章 翁婿对坐()
魂牵梦绕的软语在耳畔回响,房遗爱只觉得一股暖流,沿着脊梁沟儿直冲头顶,到嘴边的奉承话登时又咽回了肚里。
“漱儿!”
房遗爱迅速转身,只见高阳含笑站在身后,一袭绯绿罗裙的她,说不出的韵致,端庄中透着一股活力,仿佛那洞房花烛刁难人的小公主又回来了。
“俊儿哥。”高阳颔首呢喃一声,笑嘻嘻的快步走到房遗爱身前,一双葱葱玉指勤快的为夫君拍打着衣衫上的尘土,眉宇间洋溢着的满是笑意。
轻轻握住高阳的玉指,房遗爱满目柔情的道:“漱儿长高了。”
“哼。”高阳撒娇的轻哼一声,嘟着嘴小声道:“人家今年都一十七岁了,还会长高吗?”
“盈盈十六七,宛然如芍药。”房遗爱文抄公附体,毫不脸红的念出两句诗词,接着一把将高阳揽进怀中,坏笑着说:“这几个月有没有想俊儿哥?”
被房遗爱揽在怀中,高阳粉雕玉琢的面庞上悄然浮起两朵红云,妙目中泛着娇羞,正要轻启朱唇说出心中的话儿,却被一阵叫好声打断了思绪。
“好!好词!”
“真不愧是何榜首,盈盈十六七,宛然如芍药。好词!”
“呀!可惜没带着笔墨。”
“笨蛋!如此绝世好词,听一遍还能忘了不成?”
叫好声一起,房遗爱心间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站在状元府门前,一众文人士子的包围之中。
“俊儿哥,总是这样心急。”高阳羞不可抑的呢喃一声,接着快步跑进状元府,哪里还肯在众人面前多停留哪怕一息。
相比高阳,秦京娘充分展现出了她将门之女的风范,叫府下小厮牵走马匹后,对着白简微微蹲福,道:“奴家去看看公主。”
白简揣手站在一旁,目光不时瞥向房遗爱,悠悠的道:“兄弟艳福不浅啊,少时长公主怕是也要闻讯赶来。”
“额”房遗爱被说的老脸一红,拱手道:“兄长请进府中饮茶。”
“不必了,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呢。”说着,白简拱手道别,凑到房遗爱耳畔小声道:“此番贤弟立了大功,这荣华富贵怕是刚刚开始呢。”
“一切全仗兄长洪福,总管慢走。”送走白简后,房遗爱又对着门前的才子们寒暄了几句,最后这才急不可耐的跑回府中,去找高阳谈心去了。
来到正房,秦京娘和高阳正说的兴起,见房遗爱到来,二人一个略显拘束,一个却是十分亲昵的凑了上来。
“臭房俊!你真坏!”高阳轻锤房遗爱胸口,含羞带笑道:“几时回来的?怎么没听公爹提起过俊儿哥要回来?”
“漱儿刚刚也看见了。”房遗爱半抱着高阳走到茶桌前,苦笑着说:“白总管去到曹州传旨,我这才一路飞奔赶了回来。”
秦京娘深知房遗爱的相思之苦,见二人举止亲昵,不由小声道:“何郎,公主殿下,京娘先回秦府了。”
“等等!”秦京娘刚要迈步出门,便被房遗爱拦了下来。
房遗爱不解的道:“回秦府做什么?”
“回秦府住下啊?”
“状元府才是你的家!在曹州交拜、合卺全都忘了?”
话音出唇,房遗爱这才意识到高阳也在一旁,联想到这小丫头的性子,不由一阵尴尬,心想,“坏了!不知道漱儿”
就在房遗爱暗自焦急时,站在一侧的高阳缓步走到秦京娘面前,拉住她的手掌,笑着道:“京娘姐姐是何足道的发妻,如此就请在东厢房住下吧。”
“这使得吗?”秦京娘怯怯的看向房遗爱,轻声问道。
“有什么使不得的,这件事京娘全听漱儿的。”说完,房遗爱微微一笑,对高阳拱手道:“有劳公主送京娘前去安顿了。”
“这是本宫应该做的。”高阳带着秦京娘走出房门,期间二人有说有笑,这才打消了房遗爱心间的顾虑。
坐在书案前,房遗爱看着桌上一尘不染的摆件,点头道:“漱儿果真长大了。”
“此番回来,倒要去岳父府上走一趟。”想起前日秦怀玉被暴打的事情,房遗爱对这位大舅哥的疯魔棍法噤若寒蝉,想了半晌,忽的生出了一个好主意,“不如请父亲、母亲一块去秦府?正好商量一下与秦京娘成婚的日子。”
说干就干,等到高阳和秦京娘整理好东厢房后,房遗爱叫人备上乘轿,三人一同来到了房府探望爹娘。
因为一众试子不知辛劳的传播,房遗爱回到长安一事,迅速传进了房玄龄的耳中,眼下房丞相和卢夫人正坐在正厅,翘首盼望着房遗爱的到来。
进到正厅,房遗爱撩袍便跪,十分尊敬的道:“孩儿给爹娘请安。”
“好,回来就好,快些起来吧。”房玄龄下巴微微颤抖,眸中闪着泪光,却始终端着宰相的架势,一副老成持重早已练到了家。
“哎呦!”卢氏夫人轻啐一声,起身扶起房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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