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李丽质被哄得心中好似吃了蜜一般,不过还是绷着脸道:“自从在御果园赏花过后,你这冤家竟自将人家忘了。”
“中秋之期即将临近。”说着,李丽质停下脚步,眼望房遗爱蚊声呢喃道:“到时就能与仁兄长相厮守了。”
回想往事,房遗爱喟然一叹,只觉感慨万千,将李丽质揽入怀中,柔声道:“察院诏狱之内,公主待房俊情真意切,现在细细想来却恍若隔世呢。”
“以往之事再休提起,只要仁兄无恙便好。”李丽质依偎在情郎怀中,喃喃道:“仁兄眼下的境遇十分艰难,父皇御驾亲征、兄长监国理政,母后也不便说些什么,只盼仁兄能渡过此难。”
“公主放心,此事房俊一人能应付得来。只是可叹那万名军卒就此殒命五马道中了。”
“仁兄,你觉得朝堂纷争可怕吗?不如去到漱儿或我的封地之中,聊此余生可好?”
“船到江心,眼下纵然我有意退去,怕是有人也不会放手的。”
“仁兄是说承乾兄长?”
“贤弟,天色已晚,就此别过吧。待等八月十五,房俊定在新房相迎。”
见房遗爱三缄其口,李丽质微微点头,“仁兄保重。”
说完,李丽质招手唤来远远跟在后方的乘辇,再与房遗爱道别过后,便乘着车辇朝大明宫赶了去。
待等李丽质走后,房遗爱遥望天边明月,喟然长叹,“天下之大,若不能善了此事,怕是没有我房俊的容身之所啊!”
房遗爱独自朝状元府走去,一路之上连连叹息,直到停在府前这才深吸几口气,强壮笑脸走进了府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房遗爱早早起床,因为书房中没有梳洗用的铜盆,房驸马索性坐在书案前,翻阅起了古书。
“晋书?不好。”
“春秋战国?要离断臂刺庆忌?”
“要离此计不可谓不妙,但为何要定计杀害贤妻?只为博得公子庆忌的信任?未免有些心狠了。”
正当房遗爱翻阅古书,观看古今之时,门外忽的传来了范进的声音,“明公,澹公子来了。”
“谁?”房遗爱放下古书,起身喃喃道:“长孙澹来了?他怎么会来?”
打开房门,只见范进独自一人站在门外,房遗爱四下环顾,小声道:“人呢?”
“在门房。”范进拱手答道。
房遗爱眸中闪过一抹狐疑,略微思忖片刻后,小声道:“先去取些茶水、果品,送来书房后再引他前来。”
等到范进走后,房遗爱连忙走进西厢房,在谢瑶环的协助下,匆忙换过衣衫梳洗过后,这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返回了书房之中。
过了片刻,范进带领长孙澹来到书房,见长孙澹独自前来,房遗爱心中飘忽不定,只得起身拱手道:“长孙兄,别来无恙啊。”
长孙澹嘴角微微上扬,还礼道:“清晨过府打搅了。”
“无妨,兄台请坐。”房遗爱对长孙澹拱了拱手,接着又示意范进带上房门,这才缓缓坐在了茶桌前。
长孙澹轻呷一口凉茶,眼望房遗爱,目光闪烁几遭,轻声道:“房驸马,五马道一事与驸马断无干系?”
“澹兄也认为房俊是奸邪小人不成?”房遗爱剥开一枚荔枝,含笑道。
“驸马为人”长孙澹微微一顿,联想到房遗爱三番两次相救自己的往事,继续道:“可称磊落。”
“既然如此,澹兄何必多问?”房遗爱吐出果核,取出手帕擦拭双手,好奇道:“澹兄此来必有所为。”
长孙澹闻言不语,过了片刻,神色蓦地一凛,沉声道:“驸马可曾听过“欺以其方”的典故?”
“欺以其方?”
房遗爱含笑品茶,他不曾想到接下来的回答,竟关乎着自己的人生走向,以及国子监一众生员的性命。
第五百一十四章 坐论百家()
“故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
房遗爱轻呷一口凉茶,喃喃道:“此句出自《道德经》,澹兄何故问起?”
长孙澹侧头细听,见房遗爱答对正确,轻笑道:“果然是布衣榜首,名不虚传呐。”
“道德经谁人不曾看过?房俊不过浅尝辄止而已。”房遗爱微微摇头道。
就在房遗爱含笑准备发问时,长孙澹一句“漫不经心”的话,随即叫他的笑脸儿立时僵住了。
“房兄可知此言深意?”
说完,长孙澹捡起一枚荔枝,旁若无人的剥着,全然不理房遗爱那闪烁着疑惑、惊诧的眸子。
房遗爱侧头扫向长孙澹,见其神态如常、镇定自若,不由咋舌道:“此人变化的好快!”
对于长孙澹的印象,房遗爱还停留在国子监那场名震长安的棋局之上,在他看来长孙澹不过是一个“气罐子”外加为人狷狂、恃才傲物的书呆子罢了,谁成想今日交谈竟展现出了惊人的一面。
目光流盼,房遗爱心中暗自思忖,过了少许,悠然开口道:“此意房俊略知一二。”
“对于那些正人君子,小人可以用合理的方法欺骗他。但绝不可能以不通情理的借口将其欺骗。”
长孙澹吃下荔枝,轻挑双眉道:“那些正人君子?房兄言语间好似将自己从正人君子之列摘了出去?”
“房俊从不自认正人君子,毕竟正人君子难做啊。”房遗爱表面打趣,心中暗想道:“说话如此蹊跷,定然有事!”
见房遗爱话中有话,暗指长孙无忌等人并非君子,长孙澹却也不恼,吐出果核笑道:“君子也好,小人也罢。”
说着,长孙澹又是拿起一枚荔枝,嘟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防人之心?”
房遗爱剑眉颦蹙,只想着打破砂锅问到底,哪里有闲心雅致跟长孙澹这样兜弯子。
“澹兄有话但讲无妨,房俊洗耳恭听便是。”房遗爱轻笑一声,效仿长孙澹拿起一枚荔枝,自顾自剥了起来。
长孙澹眼望手中洁白的果肉,嗤的一笑,将其送到房俊面前,笑脸道:“房兄可曾嫌弃小弟?”
“额”长孙澹的殷勤让房遗爱始料未及,眼见送到面前的果肉,只得双手接过,心怀疑惑的吃了下去。
边品尝岭南荔枝,房遗爱一边思绪飞扬,但长孙澹的态度转变诡谲难猜,一时也难以琢磨透他的意图。
见房遗爱吃下荔枝,长孙澹捧盏轻呷,转而道:“小弟自幼在烂柯山跟随家师习学手谈,仁兄可知家师的名号?”
“唔。”房遗爱微微皱眉,吐出果核后,略微思想了片刻,含糊道:“敢莫是那烂柯翁老先生?”
“不错,家师号烂柯翁,实则却有一样更为傲人的本领。”
“是何?”
“黄老之道。”
房遗爱咽了一口涎水,侧目用余光打量长孙澹,好奇费解之下,只得捧盏饮茶,拖延了少许这才道:“黄老学说?”
“不错!”长孙澹含笑相望,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自豪。
“古来诸子百家历经千年多以沉寂,唯有儒、道两家盛行于世,诸如墨家、法家、兵家,却鲜有人知。”
说着,长孙澹话锋一转,“仁兄可知为何?”
“墨家、法家、兵家”房遗爱微微气结,对于先秦百家他少有涉猎,但眼下长孙澹问起,不想在其面前失了面子的房驸马,只得开始了满嘴跑火车的伎俩。
“墨家、法家俱都鼎盛一时,如今沉寂却也说明不了什么。倒是兵家自古以来民间严禁私藏兵书,其衰落倒也合情合理。”
长孙澹轻笑一声,“房兄高论,兵家却如仁兄所说。”
见长孙澹只谈兵家,而略过了墨、法两家不去评论,房遗爱老脸一红,心想:“闪烁其词怕是没用了。”
被长孙澹委婉嘲笑,房遗爱不甘如此,转而道:“其实道家之中也融入了兵家、医家、纵横家之流的学说。”
“哦?”长孙澹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颇为惊讶道:“仁兄怎知?”
“其实不难,纵观古书东汉时的邓禹,蜀汉时的诸葛武侯,乃至我朝的魏叔父不都是习学黄老之道的吗?”
房遗爱这番话其实卖了一个乖,因为唐代及以前,古人大多涉猎极深,又非明朝那般只推崇儒术,所以说魏征、邓禹习学黄老之道倒也能自圆其说。
“不错,不错。”长孙澹含笑点头,捧盏喝了一口凉茶,心中试探之意已经渐渐消退。
“仁兄。”长孙澹放下茶盏,小声道:“不知仁兄可曾信得过小弟?”
房遗爱先是一怔,后慨然笑道:“为何信不过?”
长孙澹见房遗爱面容神色不似作假,心间一横,索性开了口,“既然如此,仁兄可在两日后命程处弼、薛仁贵带甲兵暗藏于五凤楼。”
“五凤楼?!”
房遗爱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五凤楼乃是皇家酒楼,私命甲兵暗藏其中,岂不是与谋反同罪!”
心中仔细权衡,房遗爱苦笑道:“澹兄休要打趣,五凤楼乃是皇家酒楼,甲兵去到那里作甚?”
说着,房遗爱话锋一转,抛出一顶帽子道:“再说房俊以卸任后军督府,何来权利指挥甲兵?”
见房遗爱言语搪塞,长孙澹背地长叹一声,“看来房俊还是信不过我啊。”
想到这里,长孙澹心灰意冷,正要离去,转念一想,“房俊与爹爹势成水火,不相信我倒也情有可原。”
目光在房遗爱身上转了两下,长孙澹喃喃道:“驸马不是与程处弼、薛仁贵乃是结义兄弟么?兄弟会不听大哥的调遣?”
“他两次三番要我调动甲兵意欲何为?”房遗爱心中疑窦丛生,索性接茬道:“调兵不难,可澹兄这算何意?”
“若小弟说两日后国子监生员与长安试子即将在五凤楼辩论,房兄可信?”
“辩论什么?”
“辩论关于房兄的那首童谣。”
“童谣?!”房遗爱颔首轻吟,心惊道:“此事已经扩散到如此地步了吗?”
“事关布衣榜首、文武状元与皇家公主的秘闻,如此地步实在可以预料。”长孙澹嘴角上扬,讥讽道。
房遗爱被说的心中不悦,捧盏饮茶,刻意不去理会长孙澹那来回扫视的目光。
“好了。”长孙澹轻笑一声,转而正色道:“此事本是兄长私事,小弟不该擅自妄语,多多包涵。”
“此事房俊早已被推上风口浪尖,澹兄能够当面名言已证君子之心。”房遗爱拱了拱手,继续道:“哪里还敢怪罪。”
被房遗爱暗地夸了一把,长孙澹显得颇为受用,含笑道:“两日后国子监生员与长安试子会去到五凤楼辩论,小弟偶然算得一卦,房俊可曾读过周易?”
“易术之道房俊天资驽钝无法参悟。”有了之前被讥讽的教训,房遗爱倒也不再藏拙,如实道。
长孙澹见房遗爱如此坦荡,心中微微诧异,点头表示赞许后,说:“既然房兄不通易术,那卦象小弟便隐去不说了。只说结果,两日后五凤楼恐遭木德大盛之变。”
“木德大盛之变?”房遗爱对易经实在了解不多,耳听如此隐晦难懂之语,支吾道:“只听过火德、水德,这木德倒是房俊孤陋寡闻了。”
“兄长大智若愚,小弟佩服。”
“啥?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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