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贤侄官居刑部右侍郎,审理此案倒也合适。”见自己能脱身事外,李芳忙不迭的点头应允。
毛朋眸中闪过一抹愧色,嚅嗫道:“贤弟,此事”
见毛朋脸色有异,房遗爱摇头道:“仁兄放心。”
三人商定决策,随即由李芳出面,打开刑部案堂,叫来十几名番子手持水火棍站立两厢,而房遗爱则端居大堂公案之上,毛朋、李芳堂下左右而坐,薛仁贵则坐在李芳一侧,行使其了刑部主事的权利。
等到案堂准备就绪,房遗爱一拍惊堂木,朗声道:“带人犯!”
自从在梅坞县、曹州两地历练过后,房遗爱对于升堂问案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加之承蔡少炳的“恩惠”,房驸马的问案、唬人技巧又上了一层楼。
四名番子押着岑懋走进案堂,只见此时的岑懋早已被换上了一身罪衣,手中带着手肘,脚下锁着镣铐,样儿十分狼狈。
“下站何人?”因为岑懋有官职在身,房遗爱倒没有强迫其跪在堂下,只是居高临下冷声问道。
“察院监察御史,岑懋,岑俊然!”岑懋字字铿锵,眼望房遗爱丝毫没有半点怯色。
房遗爱微微点头,再拍惊堂木,“既然是四品御史,那就站着受审吧!”
“房俊!”岑懋听闻房遗爱的话儿,冷声道:“你即无批票又无捕牌,怎能审理本官?”
“捕牌?批票?”房遗爱侧身看向薛仁贵,问道:“四薛主事,捕牌、批票可曾拿到?”
薛仁贵从衣袖中取出捕牌和批票,举着让岑懋看了一眼,朗声道:“捕牌、批票俱已齐备!”
李芳见状证明道:“捕牌批票乃是本官亲自发放,断难有假!”
见刑部尚书都这样说,岑懋没了脾气,只得站在堂下,昂然看着房遗爱,心中想着凤承东和长孙无忌早些得到消息,尽快来营救自己。
“岑懋,此刻你犯事在身,本官便不称呼官位了,直呼其名还望见谅!”房遗爱柔声道。
闻言,岑懋冷哼一声,“虚情假意!”
房遗爱不置可否,直入正题道:“岑懋,此番五凤楼放火可是受人指使?”
岑懋闭上双目,抬头面对房遗爱,心中早已打定了死不招认的念头。
见岑懋拒绝回答,房遗爱再问道:“既然你不愿招供,那本官就再问你一事。先前长安城那首童谣,可是出自你的笔下?”
此言一出,李芳、毛朋面带震惊,就连岑懋心中也是错愕不已,三人万没想到房遗爱已经知道了童谣出自谁人之手的事情。
“童谣是出自岑懋之笔?”李芳颔首沉吟。
毛朋面带愠色,手指岑懋质问道:“犯官岑懋!想你也是二甲进士出身、天子门生。况且官居察院御史,怎能做出如此构陷皇家的诗句?”
岑懋睁开双眼,看向毛朋冷笑道:“诗句?童谣算是诗句?”
“本官乃是两榜进士出身,怎能做如此粗鄙之童谣?侍郎若要朋比为奸,还请选个高明的手段!”
此言一出,房遗爱眉头紧皱,毛朋愠怒大起,手指岑懋同声道:“何为朋比为奸?”
“毛侍郎的胞妹嫁与了房遗则,房遗则何许人也?你房驸马的胞弟!”
说完,岑懋朗声道:“房俊!杀人便动刀好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本官不服!本官要去敲登闻鼓!”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大婚临近()
“登闻鼓?”
“你要敲登闻鼓?”李芳眉头微皱,看向堂下岑懋冷声道:“难道忘了之前太子颁布的均旨?”
毛朋正色应声道:“太子先前有旨意,若是官员再敢无故敲击登闻鼓,立斩不赦!”
岑懋面不改色,看向尚书和左侍郎,冷笑道:“太子先前却曾传下均旨,但责斥的却是御史台言官,本官身为察院御史,怎地不能敲击登闻鼓?”
房遗爱剑眉轻皱,冷声道:“岑懋,你戴罪之身还妄想去敲击登闻鼓?”
“房俊!你想制造冤狱不成?”岑懋心中一喜,顺着房遗爱的话儿往下说:“本官虽然犯罪,但却也是四品京官,你敢不让我上书鸣冤?”
“承认自己犯罪了?”房遗爱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斗射出一抹寒芒,“既然知道还是早些招认的好!”
“我”岑懋言语支吾,胸中气结过后,负手道:“本官不曾说过,可有文书记录?”
因为此事还没有上报李承乾,所谓的三堂会审不过是初次勘问而已,匆忙之间李芳和毛朋、房遗爱倒也没有想着让文吏前来记录供词。
见岑懋紧咬牙关死不松口,房遗爱心中暗道:“此事还是要奏请太子的才是,岑懋少日再审不迟!”
心中拿定主意,房遗爱一拍惊堂木,朗声道:“来!将犯官岑懋以及其同党押送刑部天牢,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探监!”
此言一出,岑懋朗声大笑,“房俊,你是要故技重施了?别忘了萧锐是如何死的!”
“一派胡言,带下去!”毛朋怒喝一声,扬手示意番子将岑懋带下,转而对李芳道:“尚书,此事干系重大,还是你我三人联名上表东宫才是。”
李芳微微点头,抚髯道:“好,如此二位贤侄请去值房拟就奏折。”
房遗爱和李芳、毛朋在值房联名写好奏折后,已经是申时正刻,眼见快要下值,房遗爱辞别二人,与薛仁贵商议了片刻,随后乘着抬舆打道回了状元府。
回到状元府,房遗爱眼望府中美景,深呼一口气,“终于尘埃落定了!”
说完,房遗爱迈动脚步,不过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往正房探望李漱,而是来到了西厢房门前。
推开房门,谢瑶环和襄城正坐在茶桌前谈论古书,二女俱都是饱学之士,对于古书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
“公主,庄子书中内、外、杂三篇,外杂二篇怕是后人伪作。”谢瑶环捧着一本《庄子》喃喃道。
襄城捧盏饮茶,点头道:“庄子所着内外杂三篇,内篇确为庄周本人所着,但外杂两篇向来争议颇多,妹妹之前掌管尚仪院,可曾见过晋代孤本原本?”
“小妹的确曾看过晋代三家庄子古本,其中大同小异,略有删减,不过难辨真伪。”
说完,谢瑶环轻声诵念,“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房遗爱推开房门,缓步走进其中,喃喃道:“二位娘子,在研究黄老之说?”
“官人?”
“房郎。”
谢瑶环、襄城一齐起身,看向房遗爱,蹲身道:
“官人何时到的?”
“房郎,换上便服吧?”
房遗爱含笑点头,拱手道:“打扰了二位娘子雅兴,房俊罪过很大呀!”
听闻此言,二女娇嗔一声,取来便服给房遗爱换上后,三人一同坐在了茶桌前。
“环儿,玉儿。”房遗爱剥开一枚蜜桔,含笑道:“长安童谣的始作俑者被本官抓住了。”
二女皆在长安童谣的编排之列,此刻听闻造谣者被绳之以法,不由喜笑颜开。
“官人,是谁?”谢瑶环皱眉问道。
房遗爱含笑不语,看向襄城说:“玉儿,你不问问?”
襄城娇媚一笑,啐道:“冤家,快些告诉人家。”
“是察院监察御史岑懋岑俊然!”房遗爱吃下柑橘,冷声道:“此人真真狡诈,害得本宫被御史台言官联名弹劾,真是被他害苦了!”
襄城轻皱黛眉,喃喃道:“岑懋?此人名不见经传,官人得罪过他?”
“没有。”房遗爱摇头苦笑,“此人乃是长孙无忌的门生,做派与蔡少炳相似,皆是为了前程不顾他人性命之辈。”
听到蔡少炳三个字,谢瑶环眸中闪过一抹惊慌,看向房遗爱道:“官人,蔡少炳”
“蔡贼已被霸林斩首,环儿莫要害怕,往事过去便过去了。”房遗爱含笑安抚,转而道:“本官已经上表东宫,请求太子拷问岑懋,他先前在五凤楼意图放火嫁祸与我,索性被抓住了!”
“五凤楼放火?”谢瑶环眉头近乎挤出水来,忧虑道:“此人好狠毒的心肠,五凤楼乃是皇家酒楼,他怎敢如此做?”
襄城品了一口凉茶,摇头道:“今日五凤楼上长安试子与国子监生员约定讨论房郎谣言一事,岑懋此举分明是要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也好,祸水东引也罢。”房遗爱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杂质,喃喃道:“二位娘子先行讨论,我去正房探望一下漱儿,待会记得吃饭。”
“好,漱儿时常念叨房郎呢。”
“官人放心,奴家和长公主一定商议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儿来。”
房遗爱微笑点头,缓步走出西厢房,踱步来到了正房之中。
正房中,高阳坐在榻边手拿拨浪鼓,一边含笑一边轻声道:“大官儿,你爹爹他很是混蛋呢。当初冤枉娘亲与和尚”
说着,高阳耳畔忽的传来一声冷哼,“哼!当着孩子说些什么?”
“俊儿哥。”高阳吐了吐舌头,对房遗爱做了一个鬼脸儿,“臭房俊,莫要吓唬人家!”
房遗爱搬来圆凳,坐在高阳面前,喃喃道:“公主,你不要教坏孩子才是。”
房遗爱捧起高阳玉足,放在身前缓缓轻揉,嘟囔道:“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再者说那辩机和尚本宫听说他去往西域了?”
“嗯,听说他跟随玄奘法师去往西域求取真经了。”
高阳轻摇拨浪鼓,妙目含情道:“官人可曾记得这支拨浪鼓?”
“记得。”房遗爱轻笑一声,“这支拨浪鼓是房俊送给漱儿的第一个礼物,应该也是唯一一个。”
“是的呢,俊儿哥当初很是鲁莽冲动呢。”高阳娇嗔一声,轻揉小腹道:“大官儿,长大后一定要识文断字,莫要学你爹爹只会打架喝酒去秦楼楚馆。”
“诶!”房遗爱冷哼一声,“我何曾去过秦楼楚馆?若不是你有孕在身,少不得家法从事!”
“不理你了!”高阳玉颊映红,反身坐在榻上,嚅嗫道:“老是拿家法吓人家。”
见高阳故作生气状,房遗爱轻笑一声,跟着坐在榻边,道:“漱儿,不然你也试试施行家法的感觉?”
说着,房遗爱趴在榻上,拱手道:“请娘子动手。”
“冤家!”高阳娇嗔一声,玉手扬起,却迟迟不见落下,最终轻啐道:“只敢来欺负漱儿,你去找京娘姐姐试试看!”
“京娘将门虎女,房俊哪里敢去?”房遗爱翻身看向高阳,微笑道:“还是大老婆好。”
“好儿子。”说着,房遗爱伸手轻抚妻子小腹,喃喃道:“大官儿,快些出来吧,我都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
“等不及大官儿喊我父亲啊!”
高阳莞尔一笑,忸怩道:“这才不到一个月,急什么?”
“急什么?今日是八月十一?”房遗爱掰着手指道:“算来还有四天大婚,宫中为何不见动静?”
“明公?”
正当房遗爱暗自嘟囔时,门外蓦地传来了范进的语调。
“王总管到了,是来宣读皇后娘娘的凤旨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襄城回宫()
“王有道?”
房遗爱剑眉微蹙,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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