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璃是只身去的碧荫洞,而两人又是匆忙离开的玉横山,所以,萧碧络并未携弟子在身旁,此刻周围就他们二人。如今,萧碧络重伤吐血,若放她只身回去,在路上有个不测,他如何向碧荫洞上上下下交待?又如何面对整个修真界?
一来,是他邀请萧碧络出的山,于情于理他都该将人安全无虞地送回;二来,萧碧络内伤,实力不比全盛之时;三来,魔界为了追杀乜祭,魔界左使手下的魔徒在峊州大陆上频繁动作,不见消停。
近日,沧阆派刑法堂的弟子有情报递上,说南淭突然现身北部,似是在探查可以破除魔尊裂苍穹封印的方法。
不论何种缘由,他都该将她护送回去。
听罢他的话,萧碧络的心不自觉一颤,方才放下不到几吸的情愫和执念复又蠢蠢欲动。她闭上双眼,吸了口微凉清新的充裕灵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执念,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多了分绝然。
她矮下身子朝他行了个道礼,疏离道:“尊者言重了,严格说来,锦凰也是因为碧荫洞才失却的踪迹,碧络也想尽一份绵力。不过,好在如今也算是有了消息,碧络及碧荫洞上下也能稍稍心安,只是碧络此前内伤未愈,恐无法再继续陪同尊者一道儿前行,还望尊者见谅。”
疏离客套的话语,萧碧络的态度苻璃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心底不由得有些欣慰。暗道,她能想明白是最好不过,于她于他都是幸事。至于护送一事……苻璃见她还要再说,当即便接过话道:“无妨,洞主言重了。锦儿已经脱离险境,也不急在一时,我们这便走罢。”
见她还想再说,便当即补口道:“洞主想必也知道魔界一直在暗中动作,不寻到乜祭不肯收手,如今峊州仍是不太平,洞主还是莫要逞强为好。”
萧碧络闻言转念一想,苻璃说得在理,魔界左使南淭一直不肯罢休,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可以解救裂苍穹的方法,她此刻内伤未愈,心中属意的继任人选又不幸陨没,碧荫洞还需要她来主持大局,的确不是逞强的时候。
于是也不再坚持,面色淡淡却礼数周全道:“如此,便劳烦尊者了。”
“洞主言重。”苻璃回以一礼,左臂在半空中划出一段弧度,宽大的袖袍中飞出一只纸折模样的讯鸽。讯鸽哗哗地扇动了两下翅膀,下一吸倏地幻化出六只一模一样的讯鸽,七只讯鸽朝着西北的方向径直飞去,转眼就湮没在了重重云幕之中。
萧碧络收回眼角的余光,眸底氤氲出一丝苦色,他人虽则在护送她,心底还是惦记着锦凰……她眨了眨眼,眼底的苦意又迅速隐没了下去。
萧碧络抬头看向远处的天幕,淡淡道:“既如此,我们这便启程罢。”说罢,催动脚下的飞行法器,转眼便窜进了不断翻涌变幻的云层之中。
苻璃回头看了眼西北方向,下一吸,坤吾载着他如一道蓝影,转瞬便只剩下一点星芒。
……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玉华岭以西的大西北已经连续下了七天七夜的鹅毛大雪,连数千年来不曾结冻的洎江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玉华岭是横卧峊州大陆的三大奇峰之一,其峰座不算极高,与玉横山的高度相差无几,然而,它的奇就奇在其山脉跨度极为的广阔。左起西部的偏远小县陶然县,右至北部渺无人烟的奇绝峰,如同一条趴伏的卧龙,横贯峊州大陆的西北方向,更似一道天堑将峊州分划成了东南与大西北。
连带着玉华岭两侧的天气也是截然的不同。东南地域,四季分明,冬冷夏热,春秋舒怡;而玉华岭以西,则是常年气温偏低,就仿佛从来没有春和夏,只有秋和冬,即便是秋季也是深秋。
(此章过渡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伤魂(三)()
除了赫赫有名的玉华岭,大西北还有一条孕育了无数儿女的河流,名为洎江。
洎江西起西境,沿着云华岭的山势一路奔腾,在山水郡横穿云华岭山中峡谷,而后分成三条支流,最终贯入东海。
不同于东南地域的少山多水,大西北虽则幅员辽阔,却一半的地域都被沙漠覆盖,剩下的一半,其中的七分又被山川和密林侵占,剩下的约莫三分才能为世人所用。而这茫茫的西北地域上,只有洎江这一条江河,其他所有的河流浅滩也均是它的支流。
所以,大西北的百姓对洎江抱有深厚的感情。他们认为,是洎江给了他们生命,为他们带来了财富。所以,大西北上最富硕的城镇是沿江各郡,而最繁茂热闹的行当便是码头船运。
在才过去的大雪纷飞的七天七夜里,可谓是洎江上最平静的几日。
连续的鹅毛大雪将洎江冻了个结结实实,江面上最厚实的冰块几乎可达青壮汉子的一臂来长,沿江各郡纷纷发出布告,封锁河道。所有码头关闭,严禁任何船只入江。
直到前日,天空中一直弥漫不散的乌云终于开始渐渐散开,有耀眼的金光从云层间的缝隙中无孔不入地洒下,驱散了多日的阴霾,大西北的百姓终于又迎来了光明。
今日一大早,未及寅时,沿江各郡便纷纷撤除禁运布告,所有滞留在各码头的客商贩夫一得消息,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行囊,登上客船货船,催动船只争先恐后地驶入洎江。
一时间,吆喝声、喧哗声、气鸣声充斥着洎江两岸,竟好不繁盛。
一众船只在码头散开,在江心短暂的相遇后又由各自的舵手掌舵,纷纷驶上各自的航道。
玉华岭以东,因为天气稍微温和,所以冰雪融化得也较为快速。江面解冻,上面零星还漂浮着一块块剔透的浮冰。但是,一过玉华岭的山中峡谷,驶进西北地界,却是温度骤然下降。只见由人工凿开的河道,一块块巨大的浮冰堆积在洎江两岸,剔透的冰块棱角尖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凌厉的光芒。冰块之上,还堆积着尚未融化的雪堆,足有半尺来厚。
突然,哗哗哗水浪翻滚的轰隆声自玉华岭山中的陡峭峡谷中传来,伴随着警示可能有狭路相逢的其他船只的气鸣声,一艘稍显华贵却刻意低敛的货船从峡谷中幽幽驶出。船头,标识着货船商号的旗帜被穿堂的劲风刮的哗哗作响,但依旧不难辨认出,是一个苍劲有力的“司”字,却是大西北最大的商号,“司家”!
安全驶过山中峡谷,船上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司宅的老管家陈叔收回远眺的视线,又交待了船工几句,安排妥帖后才放心地转身钻进了船舱。内外明显的冷暖差异让他冻僵的脸瞬间开始回暖,皮下的血液复又开始流窜起来。
他活动了下脸皮子,一双饱经风霜的枯手从厚实的棉服袖口中钻出,垂放在身体两侧,步履沉稳地朝船舱尽头的屋子快步走去。
刚走到屋边缘,右侧的通道处行出一道娇俏的身影。来人一身华贵的绛紫色裘袍垂到脚后跟,领口一圈雪白的狐绒裹着女子鹅蛋般娇丽的脸蛋,仿佛托着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女子的脸蛋带着些冰冷的白皙,不像是病气,倒像是被冻着了似的。
在陈叔看清来人前,那人倒是先看见了他,嘴角一咧,笑盈盈地张口便喊了声“陈叔”。
陈叔亦是一笑,眸光慈爱,回道:“大小姐。”说着,视线落到跟在她身后婢女手中端着的药盅上,又在她被冻得有些冷白的俏脸上扫了眼,忍不住开口叨叨:“大小姐,以后这些事还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办罢,这厨房和外面一冷一热的交替,容易过上病气。”
这几句话,陈叔唠叨了不下几十次了,司芙霜都快听出老茧来了。不过,她也知道陈叔是疼她,便笑嘻嘻地道:“陈叔,我哪有那么柔弱,而且,我都有穿着袍子,你放心好了!更何况。这次的古方是我去寻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交给下面的人我哪里肯放心。”见陈叔张嘴还要再说,忙继续道:“好了好了,陈叔,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话音还未落,旁边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沉静的男声,“是霜儿和陈叔吗?进来罢。”嗓音清越,语速不疾不徐,听在耳朵里有种恰到好处的舒悦感。只是,这声线虚软,其中气明显不足,显然话音的主人带着病气。
司芙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伸手推开前面的舱门,小巧的脑袋率先探了进去,见司剑正扶着司瑾然坐上轮椅,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懊恼地唤道:“哥哥,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司瑾然正将司剑盖在他腿上的绒毯往上扶,听到这话,抬起头看向她,温和一笑,摇摇头道:“没有,刚巧醒了。”他的笑很淡,有种水上涟漪的感觉,却并不冷漠,反而非常的温和。
听罢,司芙霜吁出一口气,也不再懊恼。转身从婢女手上接过药盅走进屋子,放在案台上后又亲手将药一勺一勺倒进药碗,都不肯假手于人。
司瑾然见此,忍不住道:“霜儿,还是让司剑来吧。”
“不行!”司芙霜用眼神喝退听到吩咐正要上前的司剑,嘟了嘟嘴看向司瑾然,“这药是我去求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该注意些什么!更何况,出门前娘可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好哥哥,我可不想回去挨娘的训。”
闻言,司瑾然无奈地摇摇头,眸光暗含宠溺,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他这个妹妹就是这般伶牙俐齿,你说一句话,她总能有多个理由来回嘴。更何况还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比他还要执拗。
司瑾然放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依旧是数十年不变的毫无知觉和痛觉,半晌后,一双手才又缓缓松了开来。
从出生到现在,司家总共搜罗了不下千张药方,可一次一次的希望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想要的结果。到了如今,他也早已心死。只是爹娘和霜儿,他们至今还不肯放弃。既如此,他也不忍心拂了他们的心意,也就随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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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伤魂(四)()
司瑾然转过头,看向另外一侧的老管家,开口道:“陈叔,依照行程看,我们应该已经过了玉华岭了,前面河道的境况如何?”
“是的,大少爷。”陈叔恭敬地回道:“已经进入河泽地界的河道了。冻冰尚未融化,不过都堆积在了两岸,老奴已经嘱咐过他们,务必小心驶船,切不可碰到任何浮冰!待会儿老奴出去,会亲自盯着。”
司瑾然点点头,陈叔办事一向妥帖,面面俱到。此次洎江冰封,千年难遇,浮冰的厉害,陈叔不可能不知晓。
“哥哥,陈叔晓得的,你且宽心好了。”司芙霜将药碗端过来,递到他跟前,“先把药喝了,莫要凉了减了药效。”
三人六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司瑾然内心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接过药碗,面不改色地一口饮尽。
三人俱是松了口气。
陈叔一脸放心,道:“大少爷,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司瑾然轻笑着点点头,将药碗递还给司芙霜的同时转向身侧的司剑,道:“将那几本账本拿过来。”
“是。”司剑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正要朝案台走去。
“等等!”司芙霜突然开口打断二人,秀眉深蹙,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司瑾然,“哥!你才刚把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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