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数月间,云铧身上的伤,除了接上的腿骨还需时间修复,皮肉外伤、腿上的经络,以及内里伤了的五脏六腑早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这几日,已经不用锦凰搀扶,自己就能拄着枝杈做的拐杖一跌一拐地走起路来,虽然看着还是不甚利索,不过,由此可见,痊愈之日已经不远了。
锦凰亦没有闲着。
她发现,这驼峰山倒真是块儿宝地。虽然里面灵气稀薄,但因为人迹罕至,所以在山林深处长了不少的好东西。上佳的疗伤圣药、固本培元的奇花奇草、使人致幻的毒菇不计其数。
她将这些采集起来,打算待二人出山入镇,便寻一处可炼丹的商铺,将这些炼制成丹药和秘粉。
白日里,二人就在这山间闲逛,到了晚间,若是天晴,便飞上枝杈,并肩细数银河璀璨;若碰上阴雨,便拾掇完,早早的各自入定调息。
转眼,又过了一段时日,云铧的双腿终于彻底恢复如初。
这一日清晨,二人准备妥当,便开始按照先前商议的行事起来。
云铧负责在最外围布下隐匿法阵,将山洞藏匿起来,以免有兽类和外人闯入;而锦凰则是在内层布下防御结界屏障,这样,一旦有外物误闯过了隐匿法阵,也无法轻易进入到山洞之内。
因为,他们二人即将闭关。
从国师处得来的六尾狐妖妖丹,妖力之强盛早在骊山山顶时两人便已经领教过,而那还不是妖丹力量最盛之时。所以,他们经过反复的商议,既然以其中一人之力无法独自炼化吸纳妖丹,不如就合二人之力共同炼化它,将妖力一分为二。
这样一来,成功炼化妖丹的可能性便也能高达九成。
布阵完毕,锦凰与云铧先后进入山洞,盘腿相对而坐。
云铧取出狐妖妖丹,于掌心摊开。
妖丹得了自由,瞬间变得躁动起来,一跃浮至半空,在空中不安分地窜动。浓郁的妖气逸散流转,卷裹着中心金红色的妖核,喧嚣出邪肆的妖息。
锦凰右臂灌入灵气,一股炙热的熔火之力瞬间攫住乱窜的妖丹,将它禁锢在半空。而同时,云铧快速祭出一方三角雁塔和五面五行阵旗,以法诀催动。雁塔飘至半空,五行阵旗则呈五角状方位浮于雁塔下方。
一塔五旗以五行乾坤术为引,形成一方牢不可破的钟罩法阵。
眼见阵法成型,锦凰右臂使力,以灵力将妖丹抛入法阵之中。一瞬间,妖丹便笼罩在运转的五行之力下,开始被炼化。
妖丹,由最初狂躁地抵抗,到逐渐的屈服,最后,只见妖丹丹身猛地一震,向四面八方迸射出强横邪肆的妖力来。
见此情形,锦凰与云铧忙收敛心绪,各自念诀,以本门的修炼之法将这些妖力缓缓引入自己体内。
不愧是六尾狐妖的妖丹,虽然已经刻意地一分为二,但锦凰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自周身涌入的妖力,其力量之澎湃和强劲。将将灌入的刹那,她险些乱了内息,好在根基稳固。
她以沧阆派独有的修炼之法,对妖息进行引导熔炼,最后百川入海般汇入到自身本有的内息之中,旋绕着腹中的金丹予以供养,再经由丹田通往四肢百骸,如此往复循环。
山洞上空,持续运转的五行乾坤阵不断地将妖丹炼化,其间迸散出来的妖力又由锦凰和云铧双方各自引入体内,为自身所用。
时间在无知无觉中流逝,日夜更迭,四季轮回,冬去春又来,徙鸟回归,重筑穴巢。
妖丹在释放出最后一丝妖力之后,彻底消融在了法阵之中。
锦凰缓缓睁开双眼,体内宛如江涛般充沛的灵气,以及金丹中期的修为让她无声地翘起了嘴角。六尾狐妖的妖丹果真不同凡响,便是只得了其中一半的力量,也让她从金丹初期的修为一跃冲破至中期。
她看着尚在闭目的云铧,肉眼可见沁人的灵气在他周身袅绕流转,心知他的获益必定不会比她少,说不定先前所受之伤也能一举复原,更胜从前。
锦凰心中欣喜,恰在此时,布在山洞外的防御法阵轻轻地晃了晃。眼见云铧正值关键之际,此刻一丝一毫的干扰都有可能让他走火入魔。
锦凰眸色转沉,起身走出山洞,却是看到一只灰白相间的兔子没头没脑地撞在了洞口的山石上,便是它触及了防御法阵。
眼见这小东西晕头转向地爬溜起来,竟是又要往洞口撞去,她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走上前,一把揪住两只兔耳,将它提溜了起来。
“真是只傻兔子。”锦凰点了点它粉粉的兔鼻,揉了揉明显是新生的兔绒,单手托住四只兔蹄子,将小小一只抱进怀里,走出洞外的屏障结界。
大约是她与云铧在此地闭关的缘故,溢散出来的少许灵气给了周围的草木润泽,竟比外围的花花草草长得繁盛喜人,更是引得某些兽类来附近筑巢繁衍。
锦凰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窝吭哧吭哧嚼着草叶的绒团子上,掂了掂怀里的小东西。兄弟姊妹都乖乖地跟着爹爹娘亲,怎地偏就这只傻不愣登的二楞子傻乎乎地自个儿撞到了山洞上去。
大约是瞧见了同伴,傻兔子突然拼命地蹬起腿来。锦凰瞧着胸口处一个个泥色的爪印,抬手狠狠刮了两下它的兔鼻,揪着两只兔耳将它放了回去。
“锦儿”将将起身,她便感觉周遭的气息不稳地荡了荡,接着,便听到一道温柔略带焦急的嗓音自背后唤她。
第四百零四章:花灯会(上)()
锦凰回身,微醺怡人的夕光中,来人一袭湖色劲装,眉宇眼梢间尽染柔色,眼眸中更是掩不住的情深焦迫,牢牢锁着她,仿佛一刻都不敢转眼。不是出关的云铧,又是谁。
她提步迎上去,却不想云铧的动作更快,一个掠步袭到跟前,展臂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下颌埋在肩窝。锦凰感觉穿过领口喷洒下来的热息,激起一颗颗细细密密的疙瘩,只听他道:“锦儿,锦儿,锦儿……”
“怎么了?”锦凰仰头回抱他。
“方才睁眼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云铧的嗓音闷闷的,似还透着些许莫名的委屈。如此人高马大却又弯腰屈身的模样,仿佛被主人抛弃了的犬兽。
锦凰无奈一笑,耐心地解释,“方才感觉结界晃了晃,便出来查看了一番,结果,发现是只呆头呆脑的傻兔子。”
“我以为你离开了。”云铧脸贴着她蹭了蹭,舍不得放开。方才睁开眼没有看到她的一刹那,他真的以为她不告而别了。巨大的恐慌当头淋下,几乎体内所有的血液都停滞了,不再流淌了一般。
锦凰摇摇头,语气肯定地道:“不会,我不会离开。”
云铧没有应她,却是更加用力地揽抱她,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一些,才确信她真的在自己身边。
两人出关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太阳正逐渐西沉。
他们先将山洞外的结界和法阵撤去,又消去洞内这段时间以来生活的痕迹,准备离开驼峰山。
当初落地此处,也只是因为闭关疗伤暂避,如今不仅伤好而且连同妖丹也已经炼化,自然也是时候离开了。不过,要真说一走了之,还真有些舍不得。毕竟,驼峰山不同其他地方,二人在此互通情意,意义自然是无可比拟的。
锦凰与云铧颇为不舍地驱着飞行法器,绕驼峰山行了一周,将二人曾经到过的地方缅怀了一番,直到夕阳西下,山林陷入沉寂,二人才不得不调转方向,前往城镇行去。
去的自然是降服了那国师妖物的帝都,离驼峰山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瞬息便到了。
至于为何还要返回这里,原因有二。其一,当日他们二人走得匆忙,也不知国师死后他的摘星阁后来如何了;其二,当初锦凰受君祈搭救欠了他一个承诺,如今也是时候回去兑现了。
两人抵达都城之时,恰巧华灯初上。
街道两侧的楼檐下和槐树上,挂满了各式的花灯,灯火粲然宛若游龙,一直蔓延到街的那头。
如此热闹的夜景,由不得人怀疑,是不是在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
锦凰和云铧流入人潮,随意打听了一番后才得知,距离当日骊山山顶已经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而今夜如此盛会,实则是新国主登基,大赦天下所致。
锦凰记忆不凡,至今记得当日那荒y无诞的国主,看她时那黏腻垂涎的眼神。她心中冷哼,如此助纣为虐之人,能得长命才是稀奇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打听到,那老国主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为了那个位子从暗斗转为明争,结果斗得几败俱伤,死的死伤的伤,最后,这国主之位落到了最小的皇子身上。不过,也因此,百姓也终于迎来了太平之日,故而今日的盛会无处不透着异乎寻常的热闹。
至于那位位高权重的国师,那人所知不多,故而锦凰与云铧得到的讯息也是寥寥无几。
他们随着人流走走停停。
街道两侧摆满了摊位,上面琳琅的物件在灯光下异常的夺目,看得两人应接不暇。
最热闹的,要数挤满了孩童的糖画摊位。两鬓斑白的老翁右手掂起一勺饴糖,在干净的石板上飞快地浇筑。几经眨眼的功夫,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便化了形,模样栩栩如生,惹得一众孩童拍手叫好。
锦凰瞧着稀奇,忍不住驻足看了片刻。云铧瞧见了,还以为她童心未泯,差点儿付上铜板跟孩童们抢那金龙。
锦凰好笑地拍了拍他,将人给拉走了。
糖画摊子过去几步,是一处卖花灯的摊位。摊主在那里用毛竹搭了两层高的架子,架子上挂满了惟妙惟肖的花灯,有荷花模样、猴儿模样、仙桃模样,花式多变,精巧玲珑。
摊位的旁边坐了位中年汉,手中一根竹条子来回穿插,手艺灵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扎出了一盏花灯的架子。虽然还没有糊纸和上色,却不难看出是一只姿态高傲的雀鸟。
这时,摊主笑着迎了上来,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地转了一圈,哈着腰道:“公子小姐可有瞧上哪盏花灯?鄙人为二位取下来?”
云铧侧低下头看锦凰,目光中询问之意明显,显然是问她中意哪一盏。
摊主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人,见男子如此,热切的目光一滑,也落到了锦凰身上,卖力地吹嘘道:“不是鄙人自夸,我家花灯最是样式繁多模样精巧。小姐瞧瞧那盏金鱼灯,您怕是走遍整条街都找不出一模一样的。”
他这话自是夸大的了,不过,这摊位上的花灯确实做的精巧,活灵活现的。
“唔……就拿……”锦凰纤指将将伸出,却突然从旁边蹿挤上来一群顽童,将她整个人往旁边一撞,一股脑儿地挤到了摊位前,叽叽喳喳地跟摊主说要鱼儿花灯猴儿花灯。
锦凰却是冷不防被这么一撞,栽向一旁,好在云铧及时出手,将她一拉抱在了怀里。
“可有伤着?”云铧眸色担忧地问。
锦凰摇摇头,笑看着他,“傻子,几个小皮孩儿哪里能将我伤着?”
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过激的反应,云铧被灯火照的一览无余的脸上,流露出几丝赧色。
“实在是对不住,两位贵客没事罢……”摊主迎上来,小心地赔笑道。
云铧松开手,将锦凰的左手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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