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未来军官团的将校种子么……”
谜样生物看着列队成行的少年兵,以及与他们等身高的火铳。一张张涨红的脸庞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憧憬和崇敬的颜色。
“看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啊……”
我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话说你现在积累下来的候补士官、军官和将官的基数有多少……”
她轻轻摆动这手中的纸伞,巧言笑兮的道
“若光是看数目的话,仅仅在校修习的各色生额已经达到了将近三千员……”
我颔首解释道。
“此外还有随营的夜校和强化补习班的,亦在同样的数目稍多……”
“不过其中大半数以上都是作为士官的预选来培养,”
“另外剩下的三分之一强,才是初级以上的军官苗子,越是往上就人越少。”
“此外就是各种在役人员的速成班和短训班……只能算是某方面专业知识的强化。而不能算系统化的教育”
“因此,最终纯粹可以作为潜在将领的种子,只有几个专门由实习中的优选生所组成,高端研修班的不足百余号人而已……”
“其中虽然有好些个初步看好,而疑似知名人物的存在,”
“不过想要继续塑造成才并派上用场……却还有些历练的道路要走的。”
“看来,我们还需要争取更多的时间才是……”
谜样生物很快就抓住了我话中的重点
“两到三年,甚至更长的周期?……”
“对,至少要等这些在校生员,至少毕业和开始实习了两三期之后,”
我很有些隐晦的回应道。
“才更有把握完成日后急剧扩张和大批量替换的需要……”
“资源和人力的积聚还可以想其他的办法,但是人才的养成却不是随便可以一跃而就,或是一步到位的……”
“再说了如今我麾下五大军序,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干净和得力的。”
“几次大规模战事和收拢吞并下来,自然而然的参杂了不少旧军部属。”
“普通的士卒和老兵比较容易改造和洗脑……只要能够保障水准以上的福利待遇就好。”
“就算是士官阶层也不是不可以,用土地和优惠政策顺势收买和变相的利益捆绑……”
“但是那些关系和渊源,乃至家室都在南边的将官们,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虽然经过好几年的调整和汰换,将那些潜在的不安定因素和愚信死忠之辈,给礼送和打发出去不少……”
“又用大小战事来因势利导,升迁赏罚的手段变相清理了一些……”
“但在现在的军队中还是有不少残留的其他影响……”
“至少是相当部分态度和立场尚且不明朗,或者是无法确定到时候会采取怎样反应和作为的。”
“而起码在眼下可以以补充上来的人手,还是没法将他们的位置给完全替换掉……”
“只能想办法抓到一些错事和理由,他们编派到不要紧的地方和次要岗位去。”
“再慢慢的边缘化以消弭在军中的影响和存在感……”
“不过南边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和时间呢……”
她再次提出质疑道。
“不是说官军已经兵临畿内了么……”
“这岭外的平叛战事,眼看就持续不了多久了……”
“对,这也是各令人烦扰的趋向啊……”
我深有感触道。
“那些人一旦抽出手来,只怕与我这里又不得消停了……”
“这些年打我这个淮镇主意的人,明枪暗箭的各色手段可不在少数啊……”
根据南方送来的塘报和邸闻,叛党所窃据的“新朝”似乎自觉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而愈加疯狂了,由此各种滥封官职和爵位也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光是打杀的各路节度使和都督、总管什么的,就已经多达二三十个,而俘获和投降的类似身份更是数倍于此,简直就成了某种意义上跳水大拍卖了。
另外,江宁幕府方面再次有人在御庭会上提出,让我引兵淮镇兵马南下觐见,以保护和拱卫在岭内的后方各路。也就是籍以将我淮军名下五只力量,变相分置与广大江南诸道的各地
只可惜,朝中并不希望我南下,兼带生怕有人与他们抢功的人更加的多,而再次无果而终。但是这个风声本身就是一个信号和前兆不是。
国朝方面对于我这只孤悬北地的武装力量,一直有所想法而终于有人打算将其变成实质的行动了。
或许按照我的预期,一旦广府的战事尘埃落定而得以还都之后,就该在议事日程当中开始倒计时了吧。
“特别是这次广府之乱,你们都籍此回到我身边之后,”
说道这里我顿了顿,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
“国朝那边又会拿出怎样的制约手段来呢”
“或者说,该用什么手段……”
她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应道。
“让你乖乖的送上门去,姑且听凭处置一番了……”
这样下去,似乎就剩下一个可能性了;“婆罗洲”,我和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
江南西道与江东道分野的富良江畔,
正在沿着重新翻修的直道,人马身披锦绣和甲衣的骑兵持枪开道,无数旗伞罗盖鼓吹仪仗前呼后拥南下的巨大车辇当中,新任的大相国也在一个形同移动小殿的场所内,聆听着如同流水一般第送过来的消息。
当然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势如破竹之下,敌人是怎样的不堪一击,或又是有多少地方得以光复,有多少地方主动反正而响应王师,或又是斩获和俘虏了多少伪官和叛将的好消息。
或者干脆就是清查和缴获了多少叛党的淄粮军资;又是有多少地方上的士绅百姓,主动报效和献纳了多少钱粮来输军助国,诸如此类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内容。
当然了,偶尔也有让人稍微振奋的新意和内容,让上位者沉容不惊的表情有所变化。
“恭喜君上,四海卫已经确认了……”
“左右夫人及诸公子,都已经成功脱出了……”
“正在横梁县侯待上驾呢……”
顿时四下里都响起一片恭贺之声,
要知道,当初这位以监国身份北上江宁主持大局,长期身边只有个别身份不重要的姬妾轮流陪侍;而几位子女和受宠的侧室夫人,全都留在了看起来最安全的大后方广府。
结果事变一起,这些身边的亲族就成了那些叛党,当先要劫夺的重要人质和目标了。这次能够在御庭卫士和四海卫的拼死援护周全之下,从广府逃了出来无疑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国族当中诸如兄弟叔伯尊长晚辈等,其他人及其眷属的下落和遭遇,就被这些知趣体上的肱骨之臣给刻意遗忘和忽略了,以免打扰和影响到这位的片刻好心情。
“孤要给他们叙功论赏……”
“所有随扈卫士,就地升赏三级,赐钱一千缗……”
“伤残者加一千,赐二等士爵,畿内田宅一所……”
“其余尽忠死节,佚于王事者,同追赠三级赐钱,门荫家人八品诰身……”
然而,下一条奏文就让他雯开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请立世子?以正名位和人心!”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嫌我的寿柞太短了么……”
“还是觉得我难堪大任,这就迫不及待的找退路了么……”
“或又是等不及赚这个劝进的功劳了……”
“彼辈还真是好胆!!”
“请君上息怒……”
车辇内觐见的若干人等,都立马跪倒了下来。
第1050章 殇国4()
笼罩在战火之中的广府,下关港区,已经被乱七八糟的障碍和工事所堵塞起来。
防军副都指挥兼军巡使莫少安,用力的扣下扳机,夹着燧石的扳锤顿然敲下,嗤声迸发的火星引燃了外露药池,霎那间在长长的铳管中激喷出一团灰烟。
望山套中的头盔上顿然炸开一抹血色,健硕的身形顿然倾倒下去。
这就像是牵动了某个信号一般的,霎那间在他身边的掩体里激响起一片铳击的弹雨,驰射进正在厮杀当中缓缓推进的队列中,将他们哀呼连天的成丛击倒……
当最后一个带头冲杀最凶的将官倒下之后,那些敌兵也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匆忙拖扶着伤员退走下去,最终消失在残垣断壁的背后。
而在前方往复争夺和激战过的巷道里,已经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是五城防军的服色,有的是则穿着拱卫军的战袍。
昔日算作是共同屏护广府的官军双方,如今却因为站在了不同的阵营,陷入到兵戎相见起来不死不休的境地,正可谓是造化弄人了。
莫少安也曾算是龙州团左的老人了,只可惜当初似乎走错了一步,而与后来那只“满万不可敌”的那些辉煌的战绩和功劳就此檫身而过,要说心里没有后悔和遗憾肯定是假的。
要不是他鬼迷心窍了一般被现在的恩主所提出的利益所动,在田宅财帛和良家女子的劝诱面前,放弃了继续在龙州团左里的都头之职,转而带艺别投他人去做了一名待遇优厚的家将;只怕现在也是领军一部的兵马使或是团练官之类的将领职阶了。
现在看来,作为婆罗洲的破落国人子弟出身的他,固然是得了一时之利和不错的前程出身,却错过和忽略了更加伟大的征程和数十年哪得一遇的机会。结果这些年厮几乎无所成就的混下来,也只得了一个亲军副职,兼作陪戎校尉的身资。
苦心操练出来的火铳队,大多数时候也成为公卿显宦之家的特色仪仗和排场,或是在从行游猎当中充当驱赶禽兽的扈卫,而没有多少真正的用武之地。
如果不是恩主以门荫和家世的运作,得以进入了防军为都虞侯,他甚至连正任的职事都没有。
然后,忽然一夜之间风云变幻,他和他的恩主全家,就成了所谓保皇维新的从龙附义功臣之一;作为新朝突击提拔的将官,他也得以奉命亲手抓捕和查抄了不少,过去高高在上得让人不敢仰望的门第和人家。
那也是他最风光和得意的日子,看着那些显赫背景和家世的人等,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卑微姿态或又是涕泪横流的各种丑态;掌握这些人生死的权利和虚荣,让他几乎一度迷失在了其中而难以自拔。
但现在这梦幻泡影般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岭内杀回来的北伐大军轻而易举的,就粉碎了大多数人可以长期的据险相持,乃至负隅顽抗下去并且取得转机的侥幸和期许。
他本来也是成为出兵迎战当中的一员,但是他恩主的一隅私心,却将他及其麾下的火铳手给截流了下来,作为保护自己身家性命财产的私家武装,与城中其他的势力继续争夺资源和地盘,也得以阴差阳错的见证到这抵抗到最后的一刻。
但不管怎么说,在天南和安远等地转战过的经验和技艺,却还是较好的保留下来,现在却成为了他得以继续抵抗下去的保命之技。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赖以投效恩主旗下,而操练出来的火器战技和经验的第一次出阵,就是用在对抗同属出身的大梁军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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