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军队沿着曲折徘徊的道路,再次穿过了祥州境内大片的巍巍森林和草甸之后,就正式抵达了奔流不息混同江畔的小邑怀德镇。
按照罗藩时代作为大都护所掌握的地理图志,在宽阔的江对岸就是安东中部与北部重镇,黄龙府的地界,没错就是那个“直捣黄龙”典故里的黄龙府;南北朝时曾是扶余国的末代都城所在,而最早见诸于史书当中的“合龙(合隆)城”(今吉林省长春市农安县)。
原本南北走向的混同江在这里,突然折转出了一个之字型的弯角来,而转而朝向东面流淌而去,也由此在南北地域之间,环绕和分隔出了中部一大片由窄到宽的肥沃土地来。
因此,这里也是松嫩平原腹地的精华地带之一,长期的区域经济中心和重镇所在,也一度被比照处于黄河几字型弯折处的河东道,称之为“小河东”之地。
黄龙府之名,则是因为南北相夹环绕的大江,在春夏两季处于混黄一色而形同黄龙;因此,在渤海大氏政权建立之后,以此地作为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之一的建国都城之一,而得名扶余府又称陪京黄龙府;然后又被后来征拓此地的大唐安东都护府,以黄龙府之名沿袭下来。
由于其地处松嫩大平原上的西部草原与东部丘陵相交地带,扼控着松花江两岸和南北交通的咽喉,因此在东北古代历史上一直是交通要冲和兵家必争之地。
史上的东胡、鲜卑、秽貊、肃慎、高句丽、契丹、秣赫各族崛起后,都相继辗转的占据过这片地方。而在高句丽统治期间,为了抵抗唐朝的征服而在西境,大兴土木修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千里长城”,其中最北端的源头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自从李绩灭高句丽而并有其地,薛仁贵首开安东都护府,李光弼开拓北境别设小都督府以来,这片土地在唐人的治下,已经断断续续的度过了将近六百余载的风雨岁月。
而在另一个时空,这里也长期幽禁过被金人俘获的徽钦二帝,发生过洗衣院。avi之类的耻辱,而成为那位岳武穆毕生的最后追求和临终壮志难酬的遗恨。
因为,环江相夹的大片沃野和近水灌溉之利,因此相比水南地域被大片难以开发的蛮林,分隔的相当破碎的城邑聚落,或又是水北草原菏泽绵连的嫩江流域之地,对岸的黄龙府这一带,历史上可谓是人烟稠密,村屯密布,城郭相望的望要富庶之地。
在这片东西向的长条地域内,以大唐下都督府的规格下辖有威、宁、信三州又五县,因此从我这边望过去,江南江北完全是不同的风光和物色。
据说混同江在四季之间的水位和颜色诧异较大,春季的江水还是青绿泛黄,据说只有到了夏季上游融水汇集的汛期时,才会从泛黄变成彻底浓浊的深黄色。
虽然相比淮河和济水什么的而言,这个季节的水面看起来不是很宽,但是根据现场勘探足够深并且急流密布,在没有足够抢渡工具的情况下,已经可以构成某种意义上的险阻了。
作为一个人类活动较早而历史悠久的地区,这里还是有不少历史典故和相印遗存的,比如南北朝时的某代高句丽王被慕容氏燕国给赶到这里避难,而在渡江时淹死全家的;古代扶余国的王族几次三番被外来势力灭国,数度托庇于此而得以卷土重来……
还有最后一位对大唐举起叛旗的渤海国大氏王族,在这里被走投无路的追随部众砍了脑袋,而献给安东都护府派来的讨伐军。
而数百年前安史之乱末期,战败出亡的范阳叛军残部,在肆虐转战当中搅扰和摧毁了大半个渤海国之后,也是在黄龙府北岸这一夜暴涨的江水面前,走投无路的放下武器,接受自己应得的命运。
当然了,我还可以率部沿江继续西进,直接绕过黄龙府的这片地域再折向北,不过这么做没有太大的意义;除非我想一次为跳板和前进基地,沿着耶律大石所部来时的路线,通过上游呼兰河的谷道走廊,直接攻到塞外草原/蒙古高原上去;
这也是一条相当古老的迁徙路线,让东北的土著民族与草原上的引弓之民,长期保持某种交流的历史通道。
当年,在李光弼兵锋下残破败亡的契丹大八部流亡者,就是从这里闯入安东之地,而与散布于山林间的土蛮融合通婚,变成现金所谓渔猎民族的化的黑种契丹。
历史上最后一支渤海大氏的遗族,也是从这里辗转出奔草原,而成为了大唐的诸多塞外分藩之一。
而不久之前,耶律大石所率领的塞外藩胡和北朝残余边军大部人马,也是迂回到这一带才得以进入安东之境的,他们一路所留下满地狼藉哀鸿遍野的痕迹和影响,我们这一路过来已经见得很多了。
不过真要这样做的话,很容易将我军的后方补给线暴露在敌人的额威胁之下,而被对岸度过江来的敌对势力,给袭扰和截断了后路而陷入进退维艰的局面当中,
因此,从属各部人马各种就此见好就收的想法,连同军中希望能够班师回家的些许呼声,开始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时候,沿江前往下游侦查和寻找渡口的牛皋部有所回报,发现对岸尘烟滚滚而正在烧掠着什么,还有一些尸体被抛投进江水当中。
第1110章 归远3()
“这就是宽城?……”
第二天,我策马停驻在江边,看着对岸远离江边隆起的大片台地上,隐约被点点烟火萦绕当中的硕大城池,隐隐还可以见数座高塔或是台楼式的建筑耸立其间,哪怕相隔数十里外也是犹然可见其形。
这就是另一个时空线上,岳鹏举对部下所说“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的最终所在,现在就已经初步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黄龙府的治所宽城子(今吉林省首府长春市附近),同样也是安东道境内一座仅次于辽城的望要大邑,周长近七八里而有陆地城门七座而紧挨着河系的水门一座。
在历史上以各族归化人汇聚而著称,最多时号称户口三十万,也是受大唐朝廷直接领下安东道中部腹地的要冲之所,长期由朝廷派遣的卫军和驻屯的府兵掌握,又直接从中枢委派都督府为首的官吏,来管理当地辖下的三州五县之地。
只是随着乙未之乱而中枢权威崩坏之后,当地已经为数不多的朝廷驻军和屯守军户,也在罗藩为首安东当地诸侯势力威逼劝诱之下,放下武器归顺地方;然后又在近九十多年前在北境诸侯的裹挟下,驱逐了当地最后一点倾向罗氏的势力,脱离了罗藩主导的诸侯体系。
而变成了由北地联盟诸侯七翼所主导下,长期盟会和轮流共管所在地;虽然期间也有几次波折和动乱的变迁,但都无伤大体也基本上维持了这个架构,甚至连最初轮替掌握此地的七翼藩家,都基本没有变化过。
因为作为天然的地理之利和大江之险,倒是在之前的土族动乱和塞外番胡过境当中,得以独善其身保全较好;不过,现在似乎又变成多方势力乱战的场所了。
只可惜,因为搜遍上下各十数里内的渡船和桥梁基本绝迹;我虽然坐拥大军在这里,但是除了派人勘探一下沿岸的水文和地理走势,却也无法在更多做些什么;毕竟,这么多的人和马总不能靠临时制造的浮板和羊皮筏子,就能从这宽阔奔流的江面游过去了。
在此期间,来自辽东更多的消息。还在后路随着补给品和粮草军械一起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后方的清理工作仍旧在继续当中,这个清理可不仅是字面上的现实意义,也代表了某种暗中推行的策略和手段;以尽可能以较为繁琐和费事的事先奠基和准备工作,来净化后续统治下的行政体系和效率基础。
因此,来自淮地的社统调和马统调,还有肃反会的力量,已经开始进入辽东当地摸底,而在各个层面上和领域当中,开始操作这些比较阴私晦暗的事情了。比如,找出和排除掉一些暗地里阴奉阳违、苟且营营或是私有怨望的存在,
当然了,这种东西只能暗中做而不能明说,而且需要适当的假手于人去做,而不能给自己沾上任何的干系。毕竟,
任何一个统治权发生转移或者说推进新事物的过程当中,除非有特殊或是不得已的需要,否则完全没有必要留下旧有的中上层来;
因为,这是一个性价比并不高的事情;用继续留用和提拔,来收买和妥协这些旧有势力的后果,或许可能获得眼前的一时之便和较小的接管代价,却是很可能将未来官僚体系的整体水平拉低,还有可能把前代统治体系内的积弊和隐患,给继续沿袭和继承下来。
历史上司马氏代魏的西晋,杨氏代北周的隋朝,乃至窃后周以黄袍加身的赵宋,都有这些类似的问题和严重积弊。
而下层的民众数量虽然最多,也存在保守短视的种种毛病,但是局限于资深的见识和眼界,以及日常为生计为拘束;除了实在走投无路之下,基本没有多少主动起来闹事的可能性和积极性,更多时候是随波逐流的仍由上位者和当权者摆弄和行事。
因此,自古以来的农民起义之类的反抗虽然多见于史,但基本都是在中上层有人加入之后,才有机会和可能做大起来,不然也是史书上见不到具体的描述的,旋起旋灭的某个盲流和乱民的数字而已。也只有这些已经脱离了生计的,才有那个多余的时间和心思,去绸缪和策划这些穷极思变的事情。
更别说,比起这些受益与旧有体系的中上层既得利益者,并没有那么轻松和容易的放弃他们所熟悉的事物;哪怕亦是迫于形势而不得不服从与外来的强势力量,以求保全自身为上而做出各种恭顺服从的态度来,但是所谓的忠诚和识时务,在时过境迁之下也并不见得是可以维持特别长久的东西。
要说合格的官僚体系,又怎么比得上自己主导的体系内,按照特定的标准和模式所批量培养出来的“自己人”,更加知根知底更容易掌握和控制,也更加的得心应手和指如臂使呢。
因此,我也完全给那些投顺过来,又有些不甘于寂寞和平凡的人一个激励和机会,让他们前往淮地接受官办联学设立特别班的课程区域学习,以便将来更好的治理地方云云。
当然了这也是淮地治理辽东和辽西、新罗藩飞地的故智和成熟经验;
相比那些尚且可以用理想信念之类伟光正的事务,抢救(忽悠)一下的少年人和年轻子弟;对于这些世界观和出身立场已经差不多基本成熟的成年人而言,更多在意的是现实的利益和自身的立场来考虑大多数问题。
因此,他们之中或许不乏愿意投献和报效的少数投机者,但是更多是心存犹疑和观望的大多数,传统的洗脑和输灌那一套对他们已经不甚起什么作用了,
因此,这个为期一年到数年的学习过程,其实也是一个在日常学习生活当中,对他们进行具体的甄别和遴选的过程,将那些不合时宜或是心存不满的异己分子,给额外挑选和暴露出来;
然后,再将有心投靠和卖命的存在,通过日常的观察和表现给确定下来;以表现优异的理由和树立为榜样,让他们提前出来做事。既可以用来在名面上收买人心,也可以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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