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参军之后,从小一贯以大肚皮著称,而把家人吃的叫苦不迭他,总算是实现了可以顿顿吃上饱饭的愿望了;无论是半指厚巴掌宽的饼帖子一气吃上五块,还是将一层层堆压得满满当当的杂米饭,给连吃三大碗,或是行军用的杂豆饭团或是掰碎的压缩口粮,也能不带停嘴的吃上好几个。
所以,别的他都可以忍受和耐得住,但是因为烦了错而没有了吃食配给,那是万万不可以接受的事情,饿肚子的感觉一看就深深的刻在他的骨子里,而压倒了一切临时的恐惧和短暂的得失之心。
“四点十五刻,斜下二度,放……”
久违的命令终于如甘霖一般的到来。
而这一刻密林边沿那些草从和细碎野花也骤然像是被惊动醒了起来,而纷纷站起一些佝偻着身子,脸上满是遮挡面容的污泥,披着兽皮或是包着毛毡,手里持着短木矛、锈迹斑斑的斧头和缺口砍刀的人来。
这一排不怎么整齐的铳击响过之后,那些披着兽皮的身影,顿然前仰后翻的倒下好几个,剩下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全力加速飞奔起来。
他们身手灵活的在崎岖地势当中躲闪和跳跃着,就像是一个个游动的目标一般,努力挑逗和引诱着这支队伍中纷纷再次开火的欲望。
但是张官大的心情反而有些平复下来,至少这已经证明了这些袭击者是人,是可以被打杀和伤害的大活人;而不是什么传说中山精鬼怪或是其他人力所不能及的存在。
“稳住,给老子稳住了……”
“想想日常是怎么操训的……”
“想想你们的家人……”
“阵前表现不好的后果……”
在本什老兵的吆喝和怒吼声中,他只是埋头抽出子药筒,填进后膛而压紧用力闸断药包,而轻摇撒出些许引火的药粉来,这才重新伸出轮毂间隙而对着正角最近的敌人。
这时候,逼近过来的敌人也开始用自制的猎弓和木弓,将有些稀疏的箭雨给轮番投射过来,叮当作响的落在了车板和轮毂上,偶然还夹杂这被射中的闷哼和惨叫声。
其中一只就穿过了轮毂的缝隙,斜斜插透他号袍下摆钉在泥地里,也让他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手中痉挛起来的指头差点儿就没有胡乱扣发出去;
但他还是在最终临界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攻击欲望,然后才小心的将插在身边的箭矢拔了起来。以他多年在野外打猎搂食的经验,居然还不是金属的箭簇,而是类似骨质或是兽牙打磨而成的材质。
这些敌人居然用这种简陋的玩意来企图打劫他们,这不由让张官大在心中生出了些许鄙视和嘲笑之意,又有些莫名被羞辱和小看的感觉;要知道就算是他们这些藩下之民,日常打猎也用得是十足铁制品啊。
这一刻,就算是那些蛇形辗转接近的敌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怖和摄人了。然后,新的口令终于下达了。
“二十步内自由射击,放……”
更加密集的铳击声响彻一时,那些因为站起起身摆出挽射姿态,而暴露身形的敌人就像是最好的靶子一般,纷纷噗噗有声的被凭空贯击而倒;
而少许低俯着身体蒙头猛冲的漏网之鱼,却是浑然不觉的已经突进到了大路边上,能让人看清他们脸上干裂斑驳的土垢和手中兵器的锈色了。
就在他们挥动着手中兵刃,狠狠砍劈向固定车马的绳缆和接头,试图推开或是翻越过不足半身高的架子车;排成两道对接弧形的车队里,也终于响起了另一种声音,那是加倍装药的喇叭铳和简化缩短版的转轮快铳,所迸发发出来的撕裂声。
被迎面扇形喷射的巨大惯性所冲打下,满头满脸冒着血窟窿的敌人,纷纷像是被吹飞的风筝一般猛然向后栽翻而去;密集堆聚成一片他们,霎那间就被轰打的七零八落。
而剩下的幸存者也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带着惊愕和骇然的表情,就连动作和气势都变得迟缓了下来,然后就被车队内圈,鼓起余勇而挺立起来的铳口尖刺,给纷纷从下三路的间隙刺中了腿脚和小腹,鲜血淋漓的滚倒在地上哀呼惨叫起来。
“停下……”
“全体停下……”
半响之后,他们在哨子声中重新停步在了密林的边沿,而开始收拢松散开来的队形;而少许几个有些冒失轻进或是热血上头的家伙,也在追喊着闯入林子不深处,被素有经验的老兵强行踢倒抽打着,给重新拖拽驱赶回来。
“就地重整队形……”
“检查弹药和装具……”
“通报伤亡和损耗……”
虽然丢下一路散布的上百具尸体之后,只有十数名带伤的残敌,得以逃入林子里但是带队的火长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以他几度交手的经验教训,这些林胡子虽然正面攻打根本不是对手,也没有什么队形和缺乏次序,但是很善于在林地里活动和隐匿,神出鬼没的打埋伏和偷袭的什么,让人有些防不胜防。
就像是捕猎野兽一样的,他们躲在林子里零星射箭不停骚扰,然后引动护卫力量离开大路前来迎击之后,就从其他方向伺机冲杀出抢夺物资;甚至会诈败假退来设下陷阱,来反埋伏冒失深入或是过于突出的小部队和个人,而且虽然条件极其简陋却是什么手段都敢用。
甚至敢于在夜晚摸上来偷袭,而爬到近身用短刀戳人腰子或是抹了脖子。至少装备简陋的对方在近身肉搏当中,也是相当的敢于拼命和无畏生死,也只有火器的威力和声响,才能对他们行程足够的压制和惊吓效果。
因此,在新颁布的操条之内,严禁过于深入林地当中,以免在自己不熟悉的主场内,便宜了这些装备简陋的敌人。虽然在没有弹药补给也没有正式操训治下,就算他们把这些火器缴获了去,除了当烧火棍外也没有什么卵用。
反正在沿着大路开拓出的大部分空余和视野,已经足够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行伍之人,发挥火器的威力和射程优势了。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火器真是个好东西,哪怕再孱弱再瘦小的人,只要能短持起来有扣动扳机的气力,就能够轻易放倒一个身强力壮的彪形大汉。剩下来的,唯有同等线上的勇气和意志的较量而已。
因此,在装备少量淘汰火器又有基本阵列训练的淮镇武装屯团,总是能够在与地方流窜的山贼寇盗,或是形形色色亡命匪类的交锋和接触当中,长期的占据上风和优势,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这些日常有点农闲军训基础,或是阵前稍加训练过的武装夫役,在队中老兵的带领下也能依托掩护之物,与那些来袭的林胡子,打得有声有色而不落下风。
只要挺过了最初临阵的恐惧和压力之后,能够存活和练就出来的比例还是蛮大的,其中相当部分就可以作为厚背的兵源来使用了……
第1113章 归远6()
对岸的江边还在零零碎碎的飘下尸体来,而我们却只能无所事事的在这里隔岸观火而已。
不过也不算无所事事,除了派出骑兵和伴随步骑,组成沿途清剿的机动部队,加强对沿途的并村并户集中人口和资源的措施之外;
大多数随军的工程团也在就地伐木,开辟林场更多的外围据点,并且对当地唯一的大型城邑—怀德镇,进行拓展和加固工作。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将成为日后距离淮地最远的哨所和据点了。
然后,随着有偿招募沿途人口,对后方道路进一步平整和修缮的工作,顺便名正言顺将所有发现的人口,集中起来进行最擅长的编管劳役;渡江所需的大型木排、浮阀、羊皮泡子和其他横渡所需的材料,也在这一切的掩护下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
毕竟来到了这黄龙府,不派人过去查探看看情况,实在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些分工布置下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自由人代为其劳,而身为主帅的我的日子,就变得一下子悠闲下来,而可以天天带着护卫沿着江边,以实地勘探为名,行那游猎和观光之实了。
因为后方送来大量工具和物资,其中就包括了可以在江边进行捕捞作业的各色渔网和其他渔具。
于是,我和驻留的将士们,也得以在短时之内吃上了松花江打上来的渔获,什么鳇鱼、狗鱼、刺鱼、大马哈、重唇鱼、山鲶鱼、兔子鱼、板黄鱼、马口鱼构成的“三花五罗、十八子、七十二杂鱼”,
比如,将哲罗鲑腹段切薄片,用葱姜酒醋调制腌渍的鱼脍,还有沾栗米贴饼现吃的江鲟鱼生子,黑斑狗鱼做的鱼肚白,鲟鱼背肉做成的里炙,乌鳢做成的鱼贴锅,被称为“鱼王”的大鳇鱼做的段烧,茴鱼和大白鲑烹煮的双鲜浓汤,七星鳗烤制而成的鳗扇……
甚至还有看起来比较猎奇的被称为“水老瘪”的大龙虱,外形活脱脱是一只寸大蟑螂,但是烤熟或是油炸后,却是比拟蝉虫和蜂蛹的美味,据说磨粉做药之后还可以补肾壮阳。
还有种类繁多的蒸烤煮炙的水禽类,比如被称为仙鹤的丹顶鹤肉,烤天鹅天鹅蛋羹什么的全家桶,在这里就是司空见惯的事物,虽然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已经不如当初的肥美,但在清爽鲜嫩当中却又有一番风味的筋道和弹牙。
还有相当大数量的猎物,比如狍子和鹿、花麂、野猪、狐狸、貂鼠,甚至还有完整的豹子、老虎和黑熊,至少在这个时空,它们不是被人类吃到快灭绝的保护动物,而是切切实实威胁着民家屯户的猛兽。
唯一被铳下留情网开一面的则是猞猁,这种耳朵有长长茸毛的猫科动物,因为天生的美丽花纹和特殊长相,只是被设下套笼活捉了一对半大的,准备带回去作为后宅的手信之一,与家养的猫爷薛定谔做伴去。
因为是春季的缘故,附近还可以采摘的蕨菜、薇菜、山芹等各种野菜极多,还有就地收买和采集的人参、党参、黄芪、五味子、刺五加、三颗针、生麻、天麻、猴头菇等药材,可以进行晒干和炮制作为闲余的收获,
而我发现至少其中相当部分,已经有当地人开出苗圃来进行专门的种植牟利了,这也意味着一旦这种方式推广之后,又可以为我规划下安东占领区经济结构,和日常经济流通活动,增加更多有益的成分和内容了。
毕竟,这里的局面和情况,与淮镇已经相当熟悉的辽河流域,又有相当大的差别和变化,光是被腊肠的后勤补给线,以及交通通讯手段上的制约,就不是坏抱于渤海与黄海之间,而在淮镇掌握的海陆上呈现四通八达的辽东之地可以相比的了。
而作为曾经的北地贸易的一大支柱,随着我军的主动入场成为占领军,也将走向基本断绝的趋势;至少在一切没有人能够安下心来,继续进行打猎和采药、挖矿什么的日常资源收集。
在这种情况下,我就需要从地方发掘出更多有所裨益的物产和资源,或者说是为占领区寻找到更多可以与淮地经济体系对接的利益增长点。
根据收集到的标本和样品,动植物资源极其丰富,从淀粉植物、油料植物、色素植物、芳香植物、蜜源植物、饲料植物、木材植物、树胶植物、树脂植物、纤维植物、环保植物、观赏植物、农药植物、染料植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