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得好一阵子,他突然有些隐约觉得什么东西不对,然后就慢慢的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那几个卖果子和杂糖游动小贩,怎么只在这一片街面上打转,而牵马带客的游夫,也始终在这一片狭小范围内行走,更别说那辆坏掉沟渠旁的担草大车,根本是被修的心不在焉,也居然没人来催促和驱赶……
霎那间他心中一片冰凉和焦灼,却是不动声色的像是任何一个市井讨生活的下层人,将最后一点茶渣子嚼进口里,用自取的冷水漱下去,这才慢慢的起身转回到巷子里。
那里只有一个蹲在墙根下的捡拾垃圾煤灰的役夫,他也只能慢慢的走过去,
突然,一双大手从背后用的扣住了他肩臂,然后任其肘尖反撞落空之后在他肋下用力的一撞,霎那间浑身仿若遭雷畿一般,顿然酥麻痉挛的难以动弹,而全身难过的佝偻起来。
“差点儿,就漏了你这个了……”
“你这卖脚力的,也位面太过偷懒了吧……”
对方的动作极为老练的控制着他的手臂扛在肩上,哪怕他受过相应的训练和打熬,也是无法挣脱和反抗的卸下了两臂,而像是一个中暑的人一样,仍有对方搀扶着
与此同时,待在大宅里的我,也正在看着一份秘密报告。
这一次被揪出来的,主要是一些对于体制不满的潜在异己分子,真正被外部势力所渗透、收买和长期勾结的,只是其中的少数存在,而且这些背景也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从疑似博罗会的余孽,东海社的残余势力,到朝中的那些门阀勋贵,或又是东南诸道的豪门巨族;乃至来自扶桑藩、新罗藩、夷州藩、虾夷大岛之类的地方势力,或又是来自新收复安东地方的诸侯藩家,甚至还有几名私下被南边闹得正欢的大云教所蛊惑的闽地籍官吏家眷。
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之余,或又是觉得理所当然。
淮镇已经发展成为让这些周边势力无法回避和忽略,需要仰望和重视的地缘影响核心和重点区域了。
其中最有价值也最为棘手的无疑是国朝的四海卫,通过乡党和亲属的名义在,虞允文手下的直属部门当中,发展出来的一个隐秘的小团体。
他们表现的都像是个老成油滑的下级官僚,以相当隐蔽的损公肥私手段和部门福利均沾的名义,拉拢了好些不知情的吏员和办事人,有意无意为他们提供日常的消息和见闻。
而他们头顶上,似乎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上线,相当熟悉内部运行规则和细节而长于事务,在从不露面的情况下,对于他们进行间接的指导,以便在日常庶务当中利用一些体制内规避和误导的小手段,来掩护自己的动机和目的。
这就让我不免心情有些沉重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话,那无疑是我淮镇体制内巨大的危害和隐患,就算被查出来也是已经造成可观的间接损失了。
要知道,每一个能够从最初的普通事务,一点点从无到有培养到中高层的人员,都是相当宝贵的存在和潜在的财富。
第1162章 沧澜6()
此外被当作附注摆到我面前,尚有若干嫌疑名单;主要是长期有所接触和往来,但是却无明显事迹和证据的一批人。
比如彭城水关巡检夏良业,西门下市市令丞夏侯业,舶务司密州点检官陈崇道,运曹仓务副管李伯雅,莱州场盐务长周虞……
多是在职阶上不怎么高,但是在需要的时候却是相当有所用处的存在;其中位阶最高的无疑是即将派到单州去的捕盗使,已经完成叙任的兖州兰陵尉,兼州下八推官之一的祝壁臣。而且根据他们的职位和管辖范围,正好可以拼凑成一条大致的利益交换链。
因此,这些人就算没有在日常抓到证据,也不免要被暗自打入另册,而外放别任到远离关键性岗位的其他地方去,以充实那些比较艰苦而单调的边远职位;也许要经过或长或短的观察年限,实在没有其他的异常和可疑之举,才有可能被重新找回来另作叙任;
虽然基本级别和例行的资历堪磨还在,但是已经不可能接触到,真正关键性的实物和机会了;等于是前程和晋升空间上,已经被打上了个很大的折扣了。
至于从另一方面看,关于前些阶段进行的****运动的成果,肃反会那里几乎是每天都有各种报告和事例,只是在频率和比例下降了不少,算是初见成果和颇有成效了。
毕竟,偷懒怠工贪小便宜投机取巧什么的,其实是涉及到人类本性的痼疾,并不会因为人性社会进化到高级形式,或是物资上极大丰富之后就会马上消失掉的;
放在后世哪怕是玩游戏之类的休闲方式,也照样有人懈怠和投机取巧,想要借助各种外挂和辅助工具来身心省事,从而为服务商培养了一大批潜在的氪金党。
而在这个时代自然也不能彻底禁绝和避免的事情。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从奄奄待毙的绝境中获得一线活下来的机会,固然会让人感恩而干活格外卖力;
但是这种令人振奋和感动的情绪,并不总能当饭吃的,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失,乃至在缺少变化的日常当中变成麻木不仁,甚至是理所当然拥有着一切的寄生虫式的负面情绪;
然后,不管他们之前是如何的出身和习惯,之前优惠又如何的遭遇和觉悟,或多或少都会在本能的惰性和趋利避害的需求下,生出种种的是非和弊端,乃至形成阶级和团体欺压他人劳动成果之类的丑恶事情来来。
因此,如果没有后续跟进的长效激励机制,和依靠强制暴力执行的监督、惩处手段威慑得话,很容易就会变专养懒人而组织度混乱的新隐患。
所以,在整体社会生产力和生产组织方式都相当落后的环境下,那种斯大林式的强制劳动组织形式,反而是一种相当贴合实际的应急手段和过渡阶段。
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些不适宜集体生产的懒汉、寄生虫等渣滓,在最快的时间内淘汰掉,而留下真正勤劳质朴踏实肯干的人群来。
毕竟,就算是看起来最是老实巴交,与世无争的农民,也有着苟且偷生的小聪明和贪图便宜的本能驱使,只是胆量或大或小,是否能够受到有效制约和正确引导的问题而已。
然而,因为自身格局和眼界的狭促,他们发自骨子里的麻木与愚昧也是相当顽固,往往需要用足够的鞭子棍棒乃至其他的肉刑手段,才能用身体记忆的方式,来逐一打破和纠正那些世世代代所形成的惯性和积习,把他们重新塑造成为淮镇所需的庞大产业机器当中,微不足道的无数个候选零件之一。
因此,从这个层面上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人道不人道的问题了,而是在有限的社会资源和生产力基础下,两害取其轻的基本抉择问题了;而且,如果对这些懒汉、蛀虫和寄生物讲人道的话,那就是对于更多勤勤恳恳踏实劳动奉献的人们,最大的不人道和残忍。
事实上,所谓人道主义概念和个人权益的兴起,还是要等到现代社会的科技高度昌明和物资大丰富之后,才有那个社会资源的积累和余力,去推行和普及起来;结果就养出了一堆堆寄生在社会福利体系上,只要权力不要义务的女权表,或又是只爱远方的阿猫阿狗,而不愿意去爱自己邻居和亲人的白左脑残。
正所谓是仓禀足知荣辱,老祖宗很早就已经指出了类似的道理了。而在另一方面,则是防渐杜微的方向性引导基本需要;
毕竟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无数次王朝更立的经验证明,哪怕看起来最为懦弱和胆小怕事的人,在真正的绝望与的环境催生下,也有可能变成最为残忍和冷酷的恶鬼;而被周边的大势和风潮所裹挟起来,疯狂燃烧殆尽生命中最后一点余力,来报复这个社会积累的不公正,乃至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以前,努力破坏所能见到的任何一切东西。
事实上这个反抗不合理压迫和求变求生图存救亡的因子,自从上前年前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喊出的那句口号之后,就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世世代代的中国人的骨子里了。
而不是像后世那个民主典范的阿三国一般,通过成千上万年自上而下的宗教洗脑,仍是把这个国家和区域内的大多数人,给洗成了甘心世世代代受人奴役和歧视盗匪两脚牲口;
哪怕每年政府一边大量出口粮食来牟利,一边有无数破产的农民,带着全家一起吊死或是付水自杀,或是宁愿成片成片的饿死在家里,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站出来反抗身边的地主老爷和僧侣祭祀们。
这简直是中国那些末代王朝的士大夫们,所梦寐以求的良民标本啊。话说回来,这种让勤劳者获得更多好处和机会的的竞争淘汰机制,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即将进入一年两次的夏季大操的日程安排,以及近期时局变化而针对性的后续部署调整。按照淮军现今的战备规模和军事常态。
主战营是一日一操,防戍营是两日一操,守备团是四日一操,半脱产的建生军的工程团和巡护队,则是最少保证一月操练六至八日;而精锐一些的虞侯军和牙军之类直属资序的,则是一贯保持着一日两操的频率。
其中又分为日常态的小操,一月一次考绩式的中操,半年一次军种排位式的大操和对抗检验演习;然后根据战地,行军和驻防,以及后方整修,四类基本状态,有所调整和变化而已;
由此维持这部队基本事态和素养的同时,这也代表着大量的金钱、物资、器械和粮食的消耗与投入。因此,以金字塔行事分布的淮镇各级军备体系下,实战用途的部队并没有能够维持过多大的规模。
新旧领地内直接或是间接统治的将近三百万人口的基数上,外加若干用来输血的附庸势力,也就堪堪维持了近十万左右的常备战斗部队而已,除了尚未完全补足的五个主力军序之外,其余都是二三线的防戍和工程部队。
至于其他方面积累下来的军事资源和动员基础,则都被以集体屯庄和大工场、矿山地的,集体生活和军事化管理、定期初级军事教育和队形武器训练,等等潜在预备役形式,蕴含在民间当中。
其中最有战斗力最为精锐的王牌劲旅,无疑就是追随我一路辗转南北万里打出来的御营左军,虽然这些通过不断的更新换代和人员调出去加强其他部队,但是基本的老底子还在那里;
其次自然是北伐当中被分出去,又历尽千辛万苦才重归我麾下的行营右护军;和御营左军一样,百战老兵的比例极高,训练和装备上也只是稍逊于御营左军当中,几个有字号的老营头而已。
然后才是以友军身份长期协同作战过来,最终合并进淮镇体系的前军序列;这一部分原本是最为良莠不齐的编制,主要是吸收和安置了大量自初次北伐当中,从北地所收拢和聚附回来的残兵败将,和其他地方投附的杂属部队。
不过等到第二次北伐的时候,经过了数年时光持之以恒的整编和操训,重新武装和优胜劣汰的大换血之后,已经是颇有些样子和气象了,等到第二次北伐打完全场,得益于兼并友军而择选健儿充实的缘故,相应残缺的编制也基本得以补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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