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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在来年开春之后,就在他赖以存身和立足的基本盘河东道方面,遭致了来自河北淮军势力的全面进攻,而令局面一下子就急转直下难以挽回了;
而直到这时候,他才有些抓狂和忿怒的发现,作为太行八陉的数处河东孔道要冲和据点,早在去年初冬就已经相继沦入敌手,却因为地方无人上报或是在争功诿过当中遮掩了相应的消息了。
然而,这个结果也让他很有些无奈和悲哀,显然自己入主河东之地的时日尚短而且根基尚且浅薄的多;
因此,平日在他用强势手腕和武力维持之下,各种别样的心思和,还能压制下去而维持一副基本令行通畅的局面;但是一旦他率军离开之后缺少了足够镇压力量,各种问题和事端就随着外敌入侵,而开始一下子逐渐显露出来了。
结果,待到开春之后淮军蓄势待发的数路兵锋再起长驱直入,河东道所要面对的局势就此开始败坏崩决再也不可收拾了。而他甚至还来不及试图补救和挽回一二,就接到了一连串的噩耗与败绩。
先是作为“晋北锁钥”和北面屏护的忻州以及宝兴军、宁化军两镇,因为军都陉和飞狐陉入侵的淮军而相继陷没了,而负责打前站的敢战士居然还是那些降服了淮镇的平卢兵。
然后晋东门户的受州(今山西阳泉)州府广阳城,也被经由井陉攻入娘子关的淮军偏师所破,由此淮军兵锋直逼太原晋中盆地边沿的孟县和寿阳,
而距离他最近的一路,则是由河北南部相州境内的白陉谷道,所侵入上党高地四州的淮军,目前已经自南由北相继攻克了上党南部(晋城盆地)的潞州和泽州,截断了通往王屋山南的陕州各地通路;仅余辽州、沁州所在的北上党(长治盆地),尚有人在继续抵抗当中。
而他原本不惜劳民伤财广发夫役大兴土木,所精心打造和营建的那些山中城要和防垒,在淮军的攻势面前几乎没有怎么发挥用处和阻碍,就已经相继陷没和攻破了。
而另根据逃回来的人所言,这次淮军采用了一种威力无比的新式火器,声如雷动而开山劈石形如齑粉,无论是山垒还是石寨只消为其所中,都是山摇地动之间迅速土崩瓦解。
至于那些盘踞地方形同自立,而只承担有限钱粮军役的豪强和实力派,在淮军所过的兵锋面前就更加是不堪一击了;完全是可以用一触即溃或是崩若山倒来形容他们大多数的表现。
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可圈可点的少数异样表现,
比如,身为开平大姓的温家堡,曾经据以山势险要而群出袭击,杀伤淮军辎重后队数百人,然后被当地乡民指引的淮军攻入存身险峻山堡,密集投射以纵火易燃之物,男女老幼上千口一齐玉石俱焚了;
又有辽山县的豪族白氏,以****之名尽发城中部曲、奴婢青壮,试图偷袭入城的淮军一部,结果就是举家死难而就此绝嗣;
还有乘守军不战而逃占据了壶关,而尽起族中青壮严阵以待的八姓联盟,在对淮军交涉不果坚决抵抗数日之后,还是被淮军运过来炮击引发的山崩所没,最后被砍下来的人头几乎挂满了整面城墙。
不过,这些都是杯水车薪而与大势无济于事了。至于那几部以借土就食为名被派驻到河东境内,实际将地方骚扰和索取的不堪忍受的西军人马,就更加不能指望多少了。
要知道他自太原府所带出来的本部兵马才不过六万之众,在攻打柏崖城的时候已经折损了近万,又应兴宁朝廷的要求而分兵南下助战,驻守大河以南的洛南和卢氏各自一部分;
然而就是这南下两部人马,隔了一整个冬日之后同样也是出现了某种问题;因为张德坤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这两只军中的汇报与通信也在变得越来越少,而最后只剩下某种例行公事的简单联系。
这样也意味着,他对派出去这两支河东部伍的控制力和影响,正在被逐渐的削弱和减少当中;然而在西军内部力量悬殊的势比人强之下,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做些什么,甚至不能有所防范和轻举妄动。
因此,如今他身边可用之兵也不过三万有余。就算是再加上附近西军派来协力驻防,或者说就近监视的兵马也不过五万出头。
但一旦被断绝了后方的钱粮供给之后,还能够继续坚持多久就完全不好说了。要知道在情势所迫之下,他还不得不担负了这几只协力西军的供给所需。
更别说一旦刚刚安定下来没多少年的老巢太原府一旦陷没之后,无论是那些多年的府库集藏沦为敌有,还是那些留在后方的家眷什么被敌人俘获后,对于他手下的军心和士气都是的巨大冲击和影响。
毕竟,除了当初追随他轻骑亡入河东的数千老部下之外,麾下绝大多数将士都是河东本地的人士;而且就算是这些他带来的老兄弟,也大都在河东地方娶妻生子就此安定了下来,而与地方上有了各种羁绊和牵连。
虽然,他已经向着南方派出许多次求援的信使,并且厚款纳币送往西宁朝廷,但是实际上他所报的希望并不怎么大。
因为,自从西军南下之后的局面,就开始逐步陷入混乱和失控当中;相比残败成一片白地而人烟绝迹形同荒芜的关内道,无论是剑南道还是山南两道,都是难得人口繁多且土地物产丰饶的所在。
结果在各路相继分兵攻略之后,因为争抢各自的地盘和沿途所在地方战获的缘故,西军联合当中不同背景和地域的部队,已经开始呈现出各种龌蹉和杯葛、是非来。
就连负责前沿实际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府,也未免有些奔走协调的一时忙不过来,更别说让这些已经南下的军伍,放下个人现成的得失和利益所在,为了所谓的大局着想来援救他这个新投附的外围势力了。
看起来,他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是夜,随着军中的秘密号令传开,顿然有数百人头落地。
(本章完)
第1290章 卷荡7()
大江以南地区,气氛颇为沉重和压抑的江宁府留守司当中;
形容越发枯廋和憔悴的行军大总管宁冲玄,总算迎来诸多噩耗当中那么一丝丝的好消息。
因为,江北的沦陷之势暂时被停住了,无论是上游看起来三面临敌唯余一线的江陵府,还是仅隔一水而岌岌可危的鄂州城,依旧在当地官军势力的掌控中。
“眼见入夏之期,据闻许多西贼士卒和战马,都开始出现水土不服的征兆?”
“一些部伍因此后继无力,而不得不就近停驻休整了……”
“有探子冒死回报,在荆湖道境内的西军,疑有多部人马都爆发了时疫!!!”
“各处西贼驻留所在之外,皆有被填埋起来的不少新坑……”
“此外,有多人亲眼所见到朔方、九原旗号的兵马,放弃抄掠所得而相继匆匆回师北上了”
“难道是因为……淮镇那边发起的攻战之势,开始奏效了么……”
有人说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和可能性来。
而宁冲玄却是不禁苦笑了起来,已经他再次接到了来自岭外广府与此有关的密旨和授命。
就让他以陪都留守和暂摄总揽岭内东南诸道全局的身份,更进一步的结好和沟通叛离在外的淮镇,以实现那借力御敌的曲线救亡之事;
乃至特别准许他,用各种常规或是非常规的手段和法子,比如收买和利诱、说动起内部的高层人等,鼓吹和煽动舆情什么的……驱使其所属势力与西军长久的相争下去,而为国朝休养生息和重建武装,争取更多的时间和缓冲的余地。
但是在现今这个局面之下,他又能拿得出什么足以让淮镇动心的条件,或是可以晓以厉害的关键点么。
这个总管岭内诸道事务的头衔虽然听起来,然而以他如今手中能够掌握的资源和权势所及,所能做的也不过时一些堵缺补漏性质的裱糊工作,东拆西补的竭力调剂着手中仅有的力量,努力的防止局势更进一步的恶化和扩散,却是没有余力再有什么更大的作为了……
而在太行八陉最西端的第一陉轵关陉(今济源——侯马),位于王屋山脉的蜿蜒险峻山道之中。
“快快与我跟上了……”
亲自挽马步行的顺义王张德坤,也在嗓音嘶哑的大声催促和鼓舞着左近的将士,让他们不断的加快速度,或是重新抬起沉重的几乎要停止脚步。
“想想你们的妻儿老小,想想尔辈的身家所有,”
“无不都在等着我们回去救护……”
“我河东军的存亡兴废,眼看就在此一举……”
“为山九仞极近登顶了,万万不可懈怠和松弛片刻啊……”
而在他们所行经过的地方,许许多多因为损坏或是受伤,而被毫不留情抛弃和推下山崖的车马,就这么断断续续的散布在各处的山涧、沟壑之间。
而一些牲畜甚至还没有当场死去,而在附近冒出来的野兽慢慢的靠近和觊觎当中,发出绝望的哀鸣来。这一切,就仿若是在当年河北的漫天风雪之中,被张邦昌挤兑的无处立足而走投无路的他,带着身边仅有的数千轻骑,就此驰入河东的历史重演了一般。
为了威逼利诱的说服,这些将士放弃带不了的多余辎重和负累,他甚至许下重赏和承诺,只要能够抢先于那些淮贼一步回到太原府,每个将士都可以得到丰厚财货的酬功和直接待遇上辍升的奖赏。
因此,在多管齐下的各种手段吉利之下,他这只军队也算是爆发出了极大的士气和热忱来。盘旋在山道之中连绵呼喝此起彼伏的激烈人声,也像是要把天云震散、捅破了一般。
按照他的计划和说辞,那哪怕是如今局面在怎么恶劣和难以收拾,只要能够及时引兵赶还回太原府,那一切依旧大有可为也万事好说了;
毕竟,太原府有坚厚的城墙可以阻敌,也有充足的储积可供长期资用和坚守下去,更别说城中的二、三十万口民的底子在,随便择检青壮都可以再扩充出三五个新军序来;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这只出外的大军,可以赶回去作为保卫太原府的主心骨。
另一外面,则是寄希望于外部破局因素的考量,
虽然已经果断下狠手,清除了军中与西军有关而可能成为妨碍的人和事物,;就此拔营北上回归河东腹地,但是他却并没有放弃在大局牵动之下,对于西军方面的指望和后续的算计。
因为这也算是一场豪赌,用他最后的一点底牌和筹码来引动整个岌岌可危的局势;进而迫使西军方面在后方和补给线的重要一环,由此出现严重缺失和破绽之后,不得不做出相应的对策和举动;从而被动和直接的被牵扯进与入侵河东的淮军对抗的第一线来,而变相的减轻自己的压力和损耗。
这样只要他坚持的时间一长,无论是西军还是淮军,都将被拖进这场慢慢无期的对战和消耗当中去,而令他有了更多破局的机会和可能性。
抱着这种复杂而煎迫的心情,他们终于走出铁刹关内的漫漫王屋群山,而重新来到了相对宽敞而平坦的绛州曲沃盆地上;由此一路不停的沿着汾水直驱临汾、洪洞、赵城、霍邑,简单搜括地方得钱粮并甲兵数千后,又过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