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我换上身为藩子礼服;在礼部来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老城之中名为小长安的特殊坊区;这也是我第一次踏足此地。
小长安;奠定初代幕府的南海公梁尊彝;聚北人与新龙首山下;建首山宫以奉帝统;聚而生息数代繁衍遂众;历代又有北方世族、相继来投;置于其中;遂自成一地;称为小长安。
城坊格局名称皆仿西京故事;风俗人物多类北地;是为一处名胜。
就连首山宫;都是模仿西京长安大明宫的格局;其中许多物件和场所;甚至是直接照搬而来的。
就连朱雀和承天门大街;以及大内附近;满是金桃和白柳的御沟留香;都几乎一模一样的出现在了这里;
让人看起来;有一种似曾相似;又恍然隔世的感觉。当然在这里见得最多的是春夏之交的景致;金黄深邃或是流银飘白的秋冬景观;就别想看到了。
经过盘查和交寄;穿过高宽数丈;深达百步的左银台门楼;进入名为大内的禁中之后;就不能再用任何工具代步了;由一名端着铭牌的年轻宦者;挪着小碎步负责领路;继续向内行去。
只是殿阁憧憧的大小门禁之间;少不得还得一次次的询问和盘查;我也顺带请教其这些所见到的监门班军来。
这名宦者倒也没有什么不耐或者刻意疏离;几乎是有问必答的为我一一道来。
“他们啊;是捧日军的人……”
“这些;是龙枪直的侍卫……”
“他们是射日都……”
“这些是龙骧骑的人啊……”
为我一一介绍沿途所见的;
直到路过一处名为甘露殿的建筑群时;一群站在殿阶之上;手持精美火铳的卫士;让我多看了几眼。
他们不带盔或是峦兜;而是带着苍色璞头;身穿束袖箭衣;外套灿银色的锁子背心;看起来别具一番风味。
“这是飞云都的铳士……”
年轻宦者再次停下脚步;回答道。
“不知小公公怎么称呼……”
我突然对着引路的年轻宦者道
“残缺之辈不敢当此尊称……”
他有些惶恐的回神道
“将军可唤我小曹;或是吉祥儿便是……”
曹吉祥?;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啊;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但是丝毫不妨碍我;对于这个做了大半天导游和解说的宦者;给于某种答谢。
从袖子下塞了几枚白晃晃的大圆章恨宝);作为手信之后;他的脸面变得更加春光灿烂;笑容可掬;话匣子也滔滔不绝的打了开来。
按照他的说法;能够入的大内来殿前除受的;都是有特殊背景的人物;要是寻常辍升或是转迁;只需领一纸敕书即可。
本朝的诏令分为册书、制书、诏书、敕书、诰命、御札、敕榜七等形式;但只有制书;才有资格招入内宣的以示郑重;其他都外颁即可。
向最末等的敕榜;是直接张贴在街市之上;连具体对象都不用送达。而他心情颇好之下;甚至放慢脚步;和我说起几个不要紧的宫中轶事;像鸭子一样笑的合不拢嘴。
从他的话语中;我也可以多少窥探到一些其他东西;至少在这个时代;无论是雄踞岭外诸海的南朝还是自居正统的北朝;作为宫廷政治生活一部分的太监们;并没能获得我那个历史时空上的强势地位。
像大唐余脉的北朝;宦官们从来就是各种宫廷废立的陪葬品和政治斗争的替罪羊;动不动定期就会像割韭菜一样;换上一批很有些朝不保夕的味道。
而南朝虽然相对安定;但是原本太监们的事权;随着幕府专政和天子本身的弱势;也被严重削弱;变成礼仪性的存在。
因此除了少数几个顶层的大宦官;因为作为沟通大内和幕府的渠道;尚称手眼通天外外;其他大多数宦官;都只能恭谦梁顺的夹着尾巴做人;因为实在拿捏强势不起来啊。
比如这次负责内宣领路的差事;其实是需要内部竞争而来的;因为有资格参加内宣的人;都不会吝啬一些赏钱之类的;只是好处多寡的问题;这也是他们这些下层宦者谋取外快;为数不多的机会之一。
直道我们来到了一处小广场外;他才闭嘴噤声;有些恋恋不舍的对我拜别而去;说是这里只能我自己进去了。
我才发现;广场上已经来了几个人;站的稀稀拉拉的;随后有陆陆续续的走过来十几个人;才听到敲响金钟为前导的短暂鼓乐齐鸣。
从偏门走出来;站在名为武英殿的台阶上;宣授制书的是一名殿中学士;还有一名兵部郎中负责给印授;一名枢密院佥事负责唱名。
就像是流水线一样的于净利落;很快就喊到了我
“抚远罗氏子;有德贤达明进;忠体仪表……”
“叙从六品下振威校尉;勋授飞骑尉;除属右千牛卫下左司阶;”
“敕服深绿色;给银带;金夸九章……”
然后由司仪内官;端过一个漆红银线的盘子;拜行大礼接了下来;才算结束。
按照朝廷的武官体制;从六品下振威校尉算是我的军衔和阶级;也是制定俸禄薪饷的依据;飞骑尉是我的勋职;代表某种嘉勉;在没有具体职位的情况下;也是公开场合的正称;而右千牛卫下左司阶;算是我挂名的职事和领兵的资序。
从今天开始;我直接跳过从军头到士官、再到军将的诸多堪磨和经历;直接算是一个高级军官了;距离将领的基本门槛——诸军郎将、卫官;也不过剩下一两阶而已。
更关键是;获得这个正式军将身份的掩护之后;就不用在寄名在东南行司后军置制的麾下;可以名正言顺的蓄养家将募集部曲;作为亲随和卫士。
拿着印绶到兵部;取了新的腰牌和凭身;满身轻飘飘的回到家里;却见家中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不由有些奇怪;我不是已经派人先行一步;送回消息来了么。
突然空中传来砰砰几声爆响;我一个激灵;本能的伏低身体;想要寻找遮蔽物。却听到小女孩儿;忍不住窃笑的银铃脆声。
然后;发现空中飘下来的是花瓣雨和五颜六色的碎纸;彩绸带;不由苦笑了一下。
“你们还真是给我一个惊喜啊……”
“恭喜升任军职……”
“愿武运长久……”
“功勋无量……”
“光荫门楣……”
“家世宏远……”
一片恭贺声和讨喜的话语;几乎是此起彼伏在荣达的庭院之中;我这才看到躲在楼上窗台和露台;走廊过道间的人头和探出的身影。
然后下人和家将们;几乎是抬着各色的桌案和用具;以及大量盛着烹煮食物的盘盏碗筷;在庭院中迅速布置成一个简单餐会的场地。
在我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小桶或是大坛装的酒水;也被抬了上来;谜样生物领头;高高举起一个装着冰糖雪梨水的银杯;高声道。
“让我们尽兴庆祝把;”
一片轰然欢呼雀跃的;几乎要讲房顶掀掉的应和声。
在这种自酌自饮尽情宣释的气氛下;就连平日里不轻易动容的韩良臣;也放下矜持露出某种微微放松的笑意;而像是了结了一番心思的风卷旗;则面红耳赤的到处去找人拼酒;
至于伯符;他关了一肚子慢慢的酒水之后;又偷偷溜出去;用他自己的方式进行某种消遣和释放了。
然后我重新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笑眯眯做壁上观的某个身影;潜步上前;一个飞扑突然举抱了起来。
“你、你、你放手”
被我突然袭击的谜样生物;顿时涨红着脸道;然后她有些自暴自弃的停止挣扎;侧头靠在我怀里。
“仅限今天而已……”
“嗯
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咬着她晶莹圆润的耳廊;想要继续做些什么;却发现阴影中一双眸子正盯着我。
“阿萌?”
谜样生物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我怀里挣脱下来。
“宗藩院已经通过我家袭爵的报备;”
片刻之后;她重新恢复了从容淡定;在家庭成员的会议上;宣布到;只是耳根的红晕;还没来得及消退而已
“但是要按照惯例;向国朝敬奉当年三成的出产……作为贡税”
“恭喜恭喜……”
我真心的祝贺道;这也意味着她拥有了日后掌握家业的大义和名分。
千万不要小看这种东西;越是保守封闭的地方;就越是重视这些;因为这是这些唐人诸侯藩属;开拓海外而建立有效统治;和维系国人凝聚力的理念根基之一。
而按照国朝体制和梁公留下的祖宗成法;亲贵外藩的女性也可以有条件的拥有相应继承权;只是在政治权利和职务上;要受到限制和削弱。直到她成婚后;才有另一方配偶;权代管和行驶这些权利。
而且所继承之名爵、田土、产业、户口之属;如若没有直系后代的话;也是必须回到本家的;作为配偶只能享受顺延一段时间的收益权。这也是为了保证嫡出血脉;不被随意废立的重要依据。
最关键的是;这种继承制度在分封诸多外藩的早起开拓时代;有效避免了大量因为绝嗣和意外;造成领地传承危机;保全了藩主的家名和传承。
就像当初我出奔广府的时候;赚取第一桶金的本钱;也是来自家臣代为打理的母家嫁妆;
相比宗藩院关于讨逆战争的闹哄哄过场;另外一些小议题和裁断;就更显得无关紧要或者无足轻重;用陈夫人的话来说;就是赶上好时机;而自然水到渠成了。
比如;通过某个外藩家主;将大半的领地和产业;交给自己某个女儿的备案登录等等。
又如批准婆罗洲会馆;作为本洲各藩在官面上唯一的代理和交涉之所;
第一百五十章 整备和插曲()
取得职衔和出身之后没过两天;兵部的扎子也发下来了;
给我的临时番号是龙州团练左厢;兼义勇提辖;简称“龙州团左”;相比在广府名还不见经传的宁远州;龙州更要知名一些;乃是属于东婆罗洲仅次于首府的一个大州;以民风彪悍好狠斗勇著称的兵源地。
通过当地上军府的名义;分摊给我的编遣;也就一个营又稍多些的编制。
属于人员装备自筹;唯给基本的钱粮日用;到了前线参战才所担负勤务给与薪饷;其他全靠斩获和战利品的三流杂牌部队;也就比那些被称为“战地鬣狗”;连装备和服色、旗帜都配不全的义从;更好一些。
不过;我名正言顺的制备武装和操练部署;乃至更进一步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了;虽然时间有点紧;
关于铳手的七个百人队;我将尽力抽调补全;然后带走六队;留下一队来看家足以;然后把装备交给其他队补足差额。
每队编有六十五名;能够完成基本列队和排射的铳手;其余为负责背负和装填弹药的持刃辅兵;另外通过配备的骡马车辆;另携四十只长矛;三十面盾;三十副皮套子;以及若于长柄斧、锤头、长锯、铁锹、铲子等用具。
再搭配两只惯用弓弩的射生队;按照二三五的比例;配备一定的连弩、强弩和步弓;然后每人带一把短横刀或是长匕;作为防身;同样有负载箭只备件的大牲口。
两支近战肉搏的白兵队;人数略多一些;达到每队一百二十人;其中仅半数有背甲;用短矛格斗和投掷;其余都是皮套轻装;手持短兵和小盾。
三支基本不着甲的轻装矛队;只有一袭统一颜色的布衣;另带一把砍刀或是手斧;因此他们在需要的时候;也兼职立营设寨的工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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