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河阳桥这里,北朝专沿袭了前朝的三关节度使和全套配属,另有税官、钱监和盐铁巡司,常年下辖和驻留战兵万余人,同时也代表的是洛都城外,最后一股成建制的精干军事力量。此次三关的军中精锐,大都集中在了南关城,大概有八千多人。
这也意味着,我们这番奋战之后,就彻底闭上的洛都之敌,获得外援的最后通路,而编做瓮中之鳖了。
这也是次于夺得武牢关的功劳,再加上缴获了不少关内来不及毁掉的积存之物,既有财帛亦有军前不可缺的粮秣物资,于是一时上下,都很有些喜不自禁起来。
我参与了最后攻克阶段的我军,伤亡加起来,还没有破百而已呢。
“某家自当与经略连决请功。。”
满身鲜血和烟火气息的前军统制王贵,已经是难掩满脸的笑容可掬,
“关内的斩获,也请贵方先行挑拣所需好了。。”
他显然是非常上道的表示道
“不知如此妥否。。”
“不,我部只稍加援手,主要出力拼夺的还是贵部将士”
我微笑着婉拒了他的一番好意。
“因此,请功什么,只消略带一提,且副署其后便可。。”
“那怎生使得。。”
他有些错愕又有些惊讶到
“某家岂是那种是非不明之辈。。”
“安敢独据此功。。”
“其实我还有不情之请。。”
我顿了顿又道
“希望贵部成全。。”
“哦。。”
他愣了下。
“便是这夺门之战的详情,。。”
我真真假假的解释道。
“此中战法,还未操演纯熟,尚有所缺憾。。”
“故而请替我遮掩一二才是。。”
我军虽然是典型的火器投射部队,却从来不乏攻坚的能力,甚至因此发展出,若干套组合拳式的攻城战术,却是从江北到河北的一路转战攻略之中,不断的实践和应用中总结起来的。
只是一贯以来,我对此一直藏着掖着有所保留,不怎么轻易拿出示人,而努力维持明面上那个长于野战和善守第一的名声,就是避免被人算进擅长攻坚的序列里,而自损实力的局面。
因此,这一回的与友军的协力和配合,我还算满意,既然达到了阵前练兵的目的,也不差这点主次辅从的功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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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战局3()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第423章 战局3
洛都,城南战线,
被烟火熏燎得斑驳残缺,又掩没在白雪皑皑之下的厚载门城楼之上。濠奿榛尚
北军大将杨可世,也在眺望着穿城而出的通济渠,那里已经被围城作业的南军,给填平了数段而令水流高涨满溢边上。
相对的,则是洛都城中的水位有所下降,而露出原本排水的渠口,不过洛都为数条水系纵横,想要玩截水断流这种把戏,断然是难以为继的。
反倒是这些敌军别出心裁的,居然想从渠口下通往城中的水道里,潜度而入,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杨可世所防守的城段,怎么会给他们这般机会呢。
稍稍发现水道中的卯端和异动之后,只是一道临时追加的铁闸,就轻易将这些善溺之敌,活活困死围杀在狭小的水道里,然后顺便通知城楼各处,就地堵上这个疏漏。
想到这里,他突然抽出佩剑,慢慢的呵出一股白气来,呼在有些模糊的刃面上搽了搽,以倒影中人须发潦草拉渣的形象和感受,确认自己还活着的某种存在感。
转眼就是南军攻城的第十一天了,也是入冬后的第十五天。聚拢在他身边的部众,却是已经换过了好几茬,
而在此之前,为了试图挡住和迟滞,如狂涛怒浪一般汹涌破关而入的南军大潮,他们这些仓促聚合起来的数路救火队,在莫大优势的敌军面前,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和形容的战斗力,以及可歌可泣的不屈意志。
从太古关到洛都城郊伊水,寰转曲折跌宕起伏的地域之间。
杨可世三天两夜未曾合眼,大小战数十场,身先士卒,披甲浴血当前折转冲突,身负十数创而未下过战场,然而换来的只是稍加停滞,却是无法避免和挽回,南军长驱直入的结果。
而卞军及其关系人等的渊源,也随着杨可世最后一点亲信和骨血一起,几乎消亡在这短短数十里,由他负责阻截断后的这条死亡之路上。
待到他度过伊水之时,身边已经没有多少熟悉的面孔,而尽是各般惶乱不安的乱兵杂从了。
而这些乱糟糟不知统属的兵卒,再加上百十号勉强跟上他的伤残疲弊,最后居然就成了他退保洛都城内的,最后一点班底和本钱。
至于灵宝公大费周章,强行征发民力抢修的所谓“群垒防要”,则一点儿都没对南军构成什么妨碍,反倒是给对方贡献了不少建材和物料。
为了褒奖他浴血奋战,又殊死入援的功劳,来自大内的诏书,尤为慷慨的颁布了他,官拜保义军节度使,勋受特进,爵晋宁乡候,敕内宅、金鱼袋等的优加封赏,以总领厚载门兵马专务的新职事。
但这丝毫不能令他有所欣慰和鼓舞,且不论孤城一隅之中的官爵名位,究竟还有多少含金量,而他这个总领兵马事,实质上手下管领的,也不过数千兵马,上万强征而来的民夫役丁而已。
至少那些死掉的人却是无法再活过来的,也无法改变他如今,坐困孤城举面皆敌的现实。
他如此蹉叹着,这浇沃了无数人血肉的原野,来年必然格外的肥沃和丰饶,只可惜,自己未必有多少机会,能看到那一幕了。
轰隆隆的炮声,再次打断了杨可世的缅怀和思绪,却是南军威慑性的例行炮击又开始了。
突然他不远处的哨台,轰声崩碎了一角,余势未减的铁球,弹跳往复的在哨台的一片惨叫声中,将其中待命的一小队弓手,给打的手断脚折血肉模糊的倒了一地。
殷红的血水直接从高处流淌下台阶来,而护兵也端着手牌,挡到了他的身前,用身体派出一个临时的屏障来。
当时杨可世,并没有因此后退,而是继续透过手牌和城垛的缝隙,观察着敌方炮击来自的位置,进行某种临阵的判断和推演。
呼喝着将守城的器械,从城墙后的遮盖和建筑里,顺着专门的木质轨道,给推上城头来。这也是他对应城外远程投射的经验和对策之一。
虽然,他之前已经击退多次南军的强攻,但是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安心和庆幸,在他所知城防设施和贮备情况,很有些令人忧心的情形,
比如城防火炮,城上那些大家伙,比想象的更不堪用,因为荒废未用的念头实在太久了,再加上平日素无兵火的荒怠和疏失,(最近一次使用,还是在几年前洛都之变中的鸣警上),其中好些已经出现严重的锈蚀和细微裂纹,只剩下摆设和吓唬人的功能。
剩下尚可一用的,发炮缓慢不说而且射界狭小,毕竟都是上百年历史,比洛都城里所有人都要古老的老物和大家伙了,
因为不同程度的老化情形,现今的炮手,连装药也不敢用全额分量,生怕把自己和城防炮一起炸上天去,倒便宜了攻城的敌人。
因此,连居高临下的射程上,都压制不了南朝在上百年间不断精研,而历久弥新的轻重随军火炮,也就能够在城壕的保护下,就近欺负和击毁那些,缓慢靠近的各种攻城器械而已。
因此,在守城的更多时候,他还是更倾向于依靠那些,以床子弩和发石炮为代表,那些修造方便的传统重装器械。
毕竟,作为天下首善之要,洛都城里还是有足够的物力和材料,人力和工匠,去营造这些城防器械,以对抗远道而来的南军围攻。
而在厚载门的城墙之下,临时待机准备支援城头的藏兵洞里,随着少数交头接耳的身影,一些来自中下阶级军将的密谋,也正在萌生中。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为如今坐困围城的朝廷,奋战到死而马革裹尸的决心和意志。只是一贯以来,他们缺少某种契机,或是让他们有机会聚集或者说联系起来的纽带。
虽然,他们的目的和动机,虽然不尽相同,既有为寻求个人野心和欲念的悖逆之徒,也有对张氏专权的朝堂,充满某种绝望和无奈,充斥着愤怨和残念的潜在异己分子;
但更多的人,只是出于想寻求一条退路的苟且偷生之念。
其中,甚至不乏是本乡本土的幕后背景,只求为保全亲近的人和事物,在将来可能极为糟糕的情况下,获得一个不那么糟糕,甚至有所改善的结果而已。
因此,他们这些杂音,才得以乘势冲破了张氏一族,经营了数代以降的积威,以及针对军中的长久掌控和监临,而酝酿出一股股难以压抑的暗流来。
毕竟,若是作为军中监察和对内情报系统本身的一部分,也出现了某种异念和想法的话,一些被视而不见的消息传递和活动,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了行事的空间。
。。。。。。。
河阳桥一线,则陷入某种静默和对峙中,
留在河中沙洲的中城守军,固然是无力攻过来,但占据了南关城的南军,亦是打不过去。
没有其他配合攻击的手段,这宽度有限的桥面,同样限制了双方的攻击力度。
下过雪而片片斑白的旷野里,零星的战斗也在正面战场之外继续着。
虽然北朝已经困守洛都,但其实在洛都城外因为各种缘故,没有能够逃进城的散落部伍,犹有一些。
“思密达。。”
“板载。。”
如此的叫喊声中,第九大队的士兵们,纷纷举起三眼铳,斜架在手牌上,随着口号的批次,迎面对着敌人连敲数下,接二连三喷出的弹丸,顿时将最前之敌打的连番扑倒,又被后面的士卒给毫不犹豫的踩踏过去。
而对面咻咻乱飞过来的箭矢如蝗,也纷纷插在他们的手牌和皮甲上,将好些人贯倒在地。显然,他们刚刚遇到了,一只效力于北军阵营里的新罗兵,不由两下相见,格外眼红的拼杀起来。
作为历史上相继归化的两个藩国,新罗奴与倭奴,在唐人的对外开拓中,发挥了不可忽略的作用,同时也因此形成了某种长期而激烈的竞争关系。
更别说,南北分峙之后,因为地缘的关系,新罗藩之内的很多人,投附了北朝,而扶桑藩的倭人,则更多为南朝效力,再加上两大藩之间,却不过一道对马海峡而已。
因此,在南北争据之中,也不乏乘机往来杀掠之事,长久下来,就变成了一笔恩怨纠缠的烂账,特别是太宰府治下的九州大岛。相爱相杀的过往和典故,简直不要太多。
虽然对方一贯都自称是国朝屏藩的安东人,但是安东可谓人种族类繁杂,自然也有三六九等的区分,最会打战的固然是渤海种,而最孱弱的无疑是新罗人了。
迎面一开口呼之欲出新罗腔的臭味,顿然让这些倭兵,格外激动和狂燥起来,
作为首领的黑岛仁也费了好大劲,亲自抽打砍翻了一些热血上头的家伙,才勒束住差点暴走的部下,让他们想起平时所受的训练和阵形,而不至于一窝蜂冲上去与对方乱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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